《S.A.T.A》挨踢石头

34、第34章

　　“T1，我已就位。”
　　子夜的密林中，正刮起北方特有的干燥寒冷的风，朦胧的月色下，乱石蒿草之间，一声极细微的呼叫。电蝠高大的身形完全融入在环境之中，她看了一眼测距仪和风速计上的数值，修正瞄准参数，轻轻拉动枪栓，用夜视瞄准镜的分划板对准目标。764米外，隔着谷地，对面半山腰密林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是一个背山面水坐北朝南的小院，小院中间有一栋不大的别墅，别墅看不出有几层楼，极尽简约的几何造型有着神秘的比例，透露出一丝低调奢靡的气息。
　　“T1已就位，T2报告目标情况。”无线电传来雪糕的声音，她和劳拉、BLUE，已经潜伏到小院不远处的密林里，只等一声令下。
　　电蝠的瞄准镜里，三人身着迷彩伪装即便是红外夜视也难以分辨，只有当她们移动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
　　“院子里有三组巡逻，两人一组，”她突然发现有一支巡逻队正朝她们靠近，“林子里有巡逻队，五人，正从西边接近你们。”
　　“放他们过去。”王远帆轻声说道，他在小院子的另一头，身后跟着建军和大雷，展鹏则埋伏在山间唯一一条通往小院的窄路旁，监视随时可能到来的增援。
　　“收到。”对方不再应答，电蝠在瞄准镜里看到，那三个模糊的影子迅速分散隐蔽，转瞬便消失不见。她们前脚刚隐蔽，后脚敌人的巡逻队便赶到，从她们刚刚潜伏的地方走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安全了。”电蝠呼叫。
　　“继续行动。”王远帆呼叫。
　　两支队伍从东西两个方向迅速接近小院，远远的，王远帆发现围墙上一个监控摄像头。
　　高效消音器过滤掉了大部分枪声，只发出“砰！”一声轻响，摄像头被打开了花，王远帆快步冲上去，一跃而起，踩在大雷的肩膀上，拔下摄像头的网线，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盒子接到网线上。那是思雅给他准备的，类似5G路由，思雅用它远程连进这里的监控网络，接管所有安防系统的控制权。
　　“连上了。”思雅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她正在车里监控现场的一切。王远帆翻上围墙，刚刚露出眼睛观察院子里的情况。只见院子里三支巡逻的队伍分散开来，一支守在别墅大门口，一支正朝雪糕的方向走去，一支竟然就在王远帆跟前的墙脚下。所有人按照预定方案，电蝠瞄准了大门口其中一个家伙，王远帆瞄准了另一个，其他敌人也都被他们牢牢套进准星。
　　“3,2,1，射击。”
　　敌人齐刷刷倒下，两支小队迅速翻进小院，在别墅门前汇合。大门上装了门禁，要输入密码才能开门，却见门禁密码机上的小灯忽然从红色变成绿色，大门解锁，是思雅在远程操作。王远帆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扔进去一颗烟雾弹，别墅里瞬间被烟雾占据。
　　借着烟雾的掩护，他们进到屋内，一队搜索一楼的房间，另一队径直上楼，消灭遇到的任何阻碍。有思雅的指引，他们一路过关斩将，互相配合，悄无声息直杀到三楼主卧。
　　“目标就在里面。”思雅告诉王远帆。
　　劳拉抄出□□，轰掉门锁，众人冲进去，只见一个肥硕的家伙一脸的惊恐愤怒，光着膀子躲在被窝后面，被窝里面还缩着一个女人。
　　雪糕和BLUE大步上前，枪口死死抵着男人的额头，劳拉一把抓住男人的脖子，与手中的照片仔细核对。
　　“没错，就是他！”
　　眼前这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就是惠世大中华区副总裁，美籍华裔陈彼得，惠世垮台后，他一直躲在这里享受退休生活。
　　姑娘们用手铐脚镣把他栓了个结实，提起来就往外走。唯独王远帆一直盯着床上那个女人，一个吸血鬼的女人，会是普通人么？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他走过去，一把掀起被子，女人果着，蜷缩在床上，头也不抬。
　　王远帆举起枪对准她，笑道：“在这种情况下，一般女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尖叫与哭泣，而不是像你这么冷静。”
　　话音未落，女人却突然跳起来，就像一个蓄足了力的弹簧，一下蹦到天花板上，又翻身猛地朝天花板一蹬，刹那间便落到窗台边。王远帆反应机敏，连开数枪，却丝毫影响不了对方的行动。他转头一看，女人已经抄起窗台边桌上一把架起来的长刀，那刀身上装饰着鎏金花纹，刀柄上镶嵌着宝石，做工极尽精美。他正想着一把工艺品能有什么杀伤力，却见女人一个猛扑过来，手中的长刀划破空气直杀向王远帆的喉咙。他本能的往后一躲，举起枪去挡，谁知那刀竟十分坚韧锋利，像切豆腐一样，把王远帆手里的枪一削两半。这威力骇人的一击，除了刀本身的坚韧，挥刀之人的力量更可怖！
　　王远帆心里一惊，遇到狠角色了。
　　他身后的姑娘们一看打起来了，抬枪就要打，却被王远帆拦下。
　　“抓活的！”
　　说罢，他抽出刺刀紧紧攥在手里，好久没打架了，心里正痒痒。只见那女人虚晃一招，转身就往窗口冲，想破窗而逃，却被雪糕一个急促的短点射逼了回来。她死死盯着王远帆，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愤怒，最凶恶不过困兽。
　　“你不来，我可就过去了。”王远帆打破僵持，猛地冲上前，一个突刺。女人侧身灵巧的躲过攻击，哪想王远帆只是佯攻引诱女人出手。女人手中的长剑虽然威力巨大，但需要时间和空间才能发挥出来，王远帆抵近她攻击，女人来不及后退留出距离，情急之下只得强行挥剑反击，却被王远帆抬手狠狠擒住胳膊，又是一击直朝她的面门袭来。女人见势不妙，凭着绝对的力量优势，扭身回手挥剑一旋，王远帆不得不脱身避开剑锋，趁着长剑回旋的空挡随即又回身猛扑过来，手中的刺刀对准她持剑的胳膊狠狠一撩。
　　女人的反应极其敏捷，忙抬手避让，却还是被刺刀划破小臂，暗红色的鲜血从伤口涌出，她伤到肌腱失了力，长剑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王远帆乘胜追击，冲上前把女人扑倒在地，用刺刀死死抵住她的喉咙，却不想女人没有就此放弃，一记重重的左勾拳狠狠打在王远帆脸上。他被打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去，恶上心头反手把刺刀狠狠扎进女人的左臂，一直深深扎进木地板，把她死死钉在了地上。松脱刺刀，王远帆使足力气重重一掌劈到女人的脖子，女人立时晕厥过去，这家伙总算是消停了。
　　姑娘们架着两个俘虏，刚回到走廊，就被拦住去路。刚才那些中枪倒地的保镖竟都活了过来，端着枪就朝三楼冲。
　　狼人！
　　王远帆与战友们赶紧开火打退敌人，可这些狼人体质超乎常人，也没有痛觉，被击倒后，很快又能站起来，一时间枪声大作，占据数量优势的敌人射来密集的弹雨，几乎要把他们压制回房间。
　　王远帆大喊：“打他们的头！”他希望毁掉中枢神经能彻底杀死这些怪物。
　　大家赶紧瞄准了敌人的脑袋射击，这一招果然奏效，倒下的敌人再没有站起来，形势迅速扭转，他们赶紧突围，冲出别墅，杀到院子外，顺着无路的密林下到谷底，翻过对面的山头与其他人汇合。两辆越野车就停在一条荒废的运煤土路上，久无人打理的植被夺回了土路的大部分空间，远处根本看不出这里能通行。黑暗中，越野车快速穿行在灌木之间，没有灯光，他们只能借助夜视仪，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山崖。
　　从一个隐蔽的树丛穿出来，他们回到碎石路上，又汇入大路，渐渐有了车流，直奔林瑛指定的地点。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一辆货柜车早早等候在一个修车厂的院子里，越野车缓缓驶入，林瑛站在货柜车的旁边，一袭修身的黑色窄腿小西服，十分贴合今晚的行动。她看着王远帆下车，手下人上前接过俘虏关进货柜车里面厚实的笼子。
　　她递给王远帆一个文件袋，笑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王远帆接过文件袋，“还有一件事。”他说道。
　　“我明白，审讯出来的东西，我会把对你有用的信息分享给你。”说罢，林瑛坐上一辆商务车快速离去，她的人把货柜车和两辆越野车驶出院子，很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王远帆看着手中的文件袋，对着战友们说道：“我们走吧！”
　　众人从车棚里开出来两辆小面包车，也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车上，王远帆坐在最后排，他戴着头灯，颠簸中费力翻看文件袋里面的东西。是几页复印件，看得出来，文件的原稿保存的很差，已经斑驳发黄，受潮破损，很多内容无从辨认。这是几份来自不同部门的文件，其中一份是某个代号4R57的人的例行体检报告，性别女，上面记录着她的身高体重一些基本指标，内容详细到手脚四肢的长度，五官的尺寸。另一份，则记录着这个4R57的直立跳跃高度，最高奔跑速度之类的体能档案，文件所记载的这些指标，简直就是超人一般，连王远帆原来的那副经过改造的身体，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体能。还有一份，是射击，格斗等战术考核表，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战术素养非常了得，放到任何一支队伍里，都是绝对的主力。
　　最后一份，是一篇类似汇报工作的稿子。上面说，471研究所获得生物机器人发展的阶段性成果，结合兄弟单位715研究所的人工智能方案，4R系列生物机器人战士项目进展顺利。但是文章话锋一转，表述了近期的研究遇到瓶颈，机器人的自主行动能力似乎有些缺陷，无法完成一些特定的战术任务，特别是应对突发情况，机器人根据判断战场的形势，所作出的决策毫无逻辑，甚至漏洞百出。文章的结尾，把机器人的异常表现，归结为一个非常不符合作为一篇科学论述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有灵魂！”
　　王远帆看着，心中一阵翻腾，他的手一抖，文件袋里面，又掉出来一张小卡片。他赶紧捡起卡片，上面写着一段话，是林瑛的笔迹。
　　“这些是我从471研究所的废弃办公楼里找到的所有相关文件，根据总局和471研究所之间的通讯记录，文件中所载的这个4R57，在471研究所关闭的那天，从地下试验基地逃脱，之后便杳无音信。”
　　没有更多内容了，王远帆看的一头雾水，他不自觉翻过卡片，发现这竟然是一张照片！这是一个身穿紧身作训T恤的女孩子的半身照，她剃着光头，面无表情，左胸的小牌子上写着“4R57”，颠簸中，王远帆借着灯光努力分辨那女孩子的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是思雅！
　　生物机器人，王远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难道思雅不是人类？
　　虽然这丫头一直都神神叨叨的，细想之下，她也确实有很多过人之处，她能轻而易举破解任何网络系统，智商、反应和力量都远超常人，可要说她是机器人，也太扯了，她能吃能拉，有同情心，还会发脾气耍小性子，现在的AI已经这么智能了么？王远帆不敢相信，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哪样不是光怪陆离，阿富汗深山巨量的辐射，吸血鬼和狼人，洒一滴就要昏天灭地的“鬼火”和“红莲业火”，总是死而复生的穆子凌，连他自己，现在都活在别人的身体里，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秘密。
　　这惊人的信息，王远帆既不敢相信，又不能视而不见，他只得收起文件袋，把这些藏在心底，尽量不去想，他只要确信，思雅是他的妹妹，是可以信赖的人。
　　一行人在一个风景如画的不知名的山村玩了几天，才慢悠悠回到宜昌，钱已经到账，还收到林瑛寄来的一个U盘，她的动作真是够迅速。
　　展鹏，建军和大雷回到各自的地方，自从上次的事情，Susan再也没有露过面，也许是因为王远帆和他的战友们已经对她起了疑心，这令王远帆确信，要么林瑛作为Susan背后的人现在不得不走到前台，要么林瑛已经替他除掉了这个威胁。总之，Susan可能已经成为过去式，现在与王远帆唱对台戏的，已经换成了林瑛，一个更加神秘甚至可怖的女人，王远帆深深地了解，这个女人的能量，何况她背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王远帆可不想管这些，只要能为我所用，这个世界足够容纳任何事物。
　　王远帆让思雅解开加密，U盘里面只有一段视频，在一个小房间里面，隔桌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的手被铐在桌上，就是王远帆抓住的那个女吸血鬼，林瑛还真是够大气，直接把审讯录像发来，王远帆笑道。
　　录像里，女人面容憔悴，手指焦黑，很显然她因为起初的不配合付出了代价。
　　“再来一遍，”负责审讯的女人，语气像钢铁一般坚硬冰冷，“开始！”
　　女人叹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蓄够了力气开始说话。
　　“我叫杜凤仪，大唐调露二年，也就是公元680年生人，在集团旗下的核嘉千世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负责生物研究实验室，我的老板，是十二长老会，而他们的老板，就是传说中的血皇司马。”
　　这信息量太大，王远帆不得不暂停，消化一下。
　　“我的实验室在上海，主要负责狼人的培育和训练。”这句话令王远帆忽然来了精神，“我们培育的狼人根据本体的体质基因和后天的培训课程，分成Alpha，Beta，Gamma和Delta四个级别。最高阶的Alpha是绝对的精英，各项能力几乎可以与我们媲美，只是优秀的基体难寻，其次是Beta，主要担任集团内部庞大的秩序部队的各级指挥官，再次是Gamma，他们构成了秩序部队的主力，而最低阶的Delta，一般充当外勤和劳务。”
　　“你所问的，去年火车上的事情，就是一群Delta搞的，而你们在南京抓住的那几个小喽啰，也都只不过是Delta而已。”王远帆不想听这些琐碎，他就关心是谁对百巧玲下的黑手。
　　“说到这，你们的总局跟我们也有合作，这其中，穆子凌就是最成功的一个项目。”
　　她突然诡异的笑着说道：“所以，我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自由。”
　　总局果然也不干净，其内部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恐怕就像黑洞一般深邃难测。
　　视频结束，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却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王远帆觉得她的嘴里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决定继续下去，直到敌人被全部消灭。他想要复仇，却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反而异常清醒，在敌情不明的时候，不如主动出击，尽最大可能的消灭敌人，就是最好的策略。
　　关掉电脑，思雅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世界。
　　“哥，晚上吃什么？”
　　是啊！吃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王远帆却毫无头绪。
　　没有玲儿事无巨细的安排，他们兄妹的生活简直乱了套，王远帆是一个很粗糙的人，思雅更是全然没有生活常识。他竟然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是如此依赖玲儿，洗衣做饭，拖地抹灰，这些琐碎事情都是玲儿每天在打理，她守着这个家，让王远帆和思雅可以安心在外打拼，俨然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和思雅，都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没有玲儿的生活，王远帆不敢想象，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看着空荡荡的公寓，没有玲儿的笑声，和她瘦弱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却又浮现在每一个角落，他心里的滋味，分不清是失落还是绝望。他在毁灭的边沿厮杀了一场又一场，到底是为了什么？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失去了玲儿，究竟换来了什么？
　　王远帆看着眼前纤细的双手，这是李萌萌的身体，却被他的思想占据，他究竟是王远帆，还是李萌萌。还有思雅，一切的证据都表露无疑，她是一个机器人，可她却如此鲜活，她有血有肉，有悲有喜，难道在那副真假难辨的皮囊之下，在她那极端复杂的芯片上运行的，只是一个极度逼近真实的AI程序么？
　　王远帆一时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模糊了生死的界限。
　　不对！
　　他使劲摇摇头，努力摆脱这些无谓的想法。自己还活着，还保持着自己的记忆，而记忆就是意识的根基，李萌萌只是他的躯壳。就像思雅，王远帆坚信，她一定是有灵魂的，那副机器的身体，也只是她的躯壳。正是这被称作灵魂，抑或称作意识的东西，才能证明，他和思雅都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