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老谋深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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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玉骢马疾驰奔来：“赵大人，我在山下等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啊。”
赵璟熙已然认出纵马之人，足尖借力上马，几十个僧侣的身影已然迅捷无比地接近，刺客的目光似乎在萧宸檀身上停留了一瞬，几个兔起鹘落，瞬间消失在丛林瓦舍之中。
赵璟熙拉过缰绳，马匹飞奔离去。离开奉国寺一段距离，赵璟熙方问道：“那人认识你？”
萧宸檀咦了一声：“我这披着这斗篷又带着面具，便是亲娘都不认识，他又怎会认识我？”
赵璟熙伸手掐住萧宸檀的下颌，迫他转过头来：“阿檀，你明明是故意说话让他听出来你的声音。他之前为了姚盖的信函，纠缠我许久不肯放手，你以为骑着马就可以跑的比他快？”
萧宸檀颇为委屈地眨了眨眼：“我若不说话，九郎能认出是我？我是怕被你误伤。”
赵璟熙轻哼一声，从怀中拿出信函和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光，信笺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姚盖信函替君保管，若君日后决定重启十五年前旧案，定当奉上，同时拍卖款项如数奉还。信函的落款是地下城主。
赵璟熙：……
萧宸檀：……
二人皆没有料到地下城主有这一手。
是地下城主的有意而为？还是中途被人偷梁换柱？但毫无疑问，姚盖的这封信函确和十五年前的旧案有关。
赵璟熙哈哈笑道：“有意思啊，本王给地下城打了个八万八千两的白条，地下城主就回给了本王一封赝品，阿檀，你说这到底是谁更吃亏了些？”
萧宸檀白了赵璟熙一眼：“九殿下的心还真宽，你就不怕这是个钩子，玩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
赵璟熙将信函重新放入怀中，狡黠一笑：“本王调查姚盖一案，本就没藏着掖着。谁稀罕做这黄雀，本王是猎人。”
莫小六驾着马车追踪了上来，朝着赵璟熙恭敬道：“九殿下，已经到手了。现在回府么？”
赵璟熙和萧宸檀重新回到马车里，在赵璟熙发话之前，萧宸檀忽然道：“你不是问我是否认识那人么？想必你也认出了他的身份，寻脉山宗主楚江珣。如今，我便带你去见他。”
赵璟熙深深看了萧宸檀一眼，小狐狸，你果然认识他，这是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奉国寺靠近西北角的城郊，而楚江珣的梅苑也是位于栎安的西北，很快，马车在梅苑前停了下来。楚江珣开门的瞬间，赵璟熙惊异道：“楚先生……”
楚江珣温然一笑：“洛王殿下。”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府，赵璟兴当即坐不住了，令人备马车去了凤阁，并同时派人去速请地下城主。
凤阁正厅内巨大的落地鎏金仙鹤烛台上高燃着几十支红蜡，将整个正厅映照的亮如白昼。
赵璟兴来的时候，苏定安正审核着礼部尚书徐之浩递上来的此次科举及第的考生名单，除了列出成绩，还有相应的举荐人。
“这韩钦我听过，颇有才名，尤善诗赋，是江南有名的才子。你看这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实在是妙。只可惜恃才而骄，不懂过犹不及的道理，可惜了啊。”苏定安颇为惋惜地在他名字上画了个叉。
苏定安看了眼吏部侍郎周廷谧：“周大人的儿子此次也在及第候选名单之中，可喜可贺。”
周廷谧忙躬身道：“犬子才疏学浅，勉强及第，让左相见笑了。”
苏定安笑道：“周大人谦虚了，这些年里你为朝廷举贤荐能，功不可没。令郎我也见过，少年之才，理应为国家栋梁。”说罢用笔在名字旁标了个“三”字。
“今年的杏园探花宴便由周大人主办吧。”
苏定安审定完，将名册递给礼部尚书徐之浩：“就按这个顺序张榜吧。”
苏定安揉了揉自己的肩，年纪大了，这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过才刚到亥时，就已经有些困乏了。正准备离开凤阁，就见太子急匆匆地进来，是有关今日麒麟法会的事。
郡夫人初娘子也到了，城主并不在府中，这几日都在奉国寺为圣人祝祷。
苏定安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姚盖典给地下城的画押信函不是已经当面烧毁了，麒麟法会上出现的那件拍品是怎么回事？”
初娘子福了福：“敢情太子殿下这么晚请城主来凤阁，是要在左相面前兴师问罪的？好在是妾身过来，否则闹僵起来，还白费了城主的一番好意”
赵璟兴：“什么好意？这事本就应低调处理，五千两的白银孤也从私库里出了，地下城没有一分损失，何须这么高调地拍卖？此事牵连甚广，我不信城主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初娘子：“太子殿下先别动怒，城主自然知道，所以麒麟法会上的那件赝品不过是他替太子殿下扔出去的钩子。姚盖陡然拿出旧案的供词，殿下就不曾怀疑过，背后是否有人想借着十五年前的旧案兴风作浪？”
赵璟兴看向左相，姚盖的事情让他内心有丝不安。他已经当了十五年的太子了，如今圣人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关键时刻，他更不能出半分差错。
苏定安：“城主果然思虑长远，三年前大理寺机密阁中保管的部分卷宗失窃，其中就包括十五年前太安谋反案的卷宗。贼人究竟是因为其他案件，还是单为太安谋反案而来一直未得而知。但如今从接连发生的高邴和姚盖之事来看，或许背后确实不简单。”
初娘子面有得意之色：“所以城主才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赵璟兴舒了口气：“当时咬着姚盖那件拍品不放的人中，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十二号雅间、十七号雅间和八号雅间，分别是什么人？”
“殿下素知地下城的规矩，便是城主自己都遵守着。进入法会大殿的人抽取的数字牌都是现场随机的，便是我们也不知雅间的客人对应着谁，只有邀请参会的名册。”初娘子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名册递过：“这是参加此次麒麟法会的名册，太子殿下怀疑谁？”
赵璟兴扫过名册，目光停留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洛王赵璟熙。
“璟熙？他怎么会在，而且他素来对朝政之事并无兴趣，难不成都是装的？”赵璟兴将名册递给苏定安，再次依赖着这位帮他夺得太子之位的舅父的决断。
初娘子：“我们知道洛王最近一直在查姚盖的案子，或许他也只是好奇姚盖一家的死因，并非针对十五年前的旧案。毕竟知道当年旧案的人早就死的死，贬的贬，讳莫如深了，谁还敢提？何况暗夜楼既然说已经都处理干净了，便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周廷谧补充道：“先前栎安府尹将案子报过给身为雍州牧的洛王殿下，但听说洛王当时并不搭理，这范阳一连白等了四天，无奈才潦草结案，也亏的他聪明，写了个江湖仇杀。”
苏定安端起桌上的茶盏，茶盏中的茶却早已凉了。“范阳能在栎安府尹的位置上坐满五年也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的上任好像也才做了两年便得罪了博陵长公主殿下，给贬去岭州牧的一个下郡了。”
“萧宸檀……”苏定安看着名册，喃喃念了声这个名字：“竟然也是姓萧，可有查过他的背景？”
周廷谧：“回禀左相，这萧宸檀鲁州泰安人士，是范阳的远房侄子，九年前从鲁州投奔当时还是栎安府少尹的范阳，说是母亲去世前，说起曾有这么一个表叔，希望能为他谋个一官半职。这萧宸檀便先在栎安府做了半年幕僚，之后由范阳举荐入了兰台。为人倒是聪慧，颇得兰台令江世谦赏识，容颜出挑，后来的一手狂草更写的旷绝古今，人称兰台公子，世人趋之若鹜。下官想应是与十五年前的旧案并无关系。”
苏定安的脸却有些黑了，他有点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放着吏部的差事不做，三番五次地恳求自己调他去兰台，敢情就是冲着这兰台公子而去。
徐之浩也忍不住夸道：“大人府上那幅‘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便是出自他的手笔，年前大人还夸赞此作品率意颠逸，法度具备。”
苏定安冷笑了几声：“看样子，你们都对这兰台公子甚有好感啊。”
徐之浩忙道：“先前小苏大人和兰台公子走的也颇近，我们以为此举也是左相大人默许的。”
苏定安将名册扔回给了初娘子：“别和我提那逆子，提起来本相就生气。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偏生还有这不光彩的癖好，简直丢尽了本相的脸！”
徐之浩适时宽慰道：“我大雍物阜民丰，民风向来也是开放，这民间喜好男色也都实属平常，先朝嵇康、卫阶等人不都传为美谈佳话，令世人对其风采无限向往之，恨不得能穿越回去一睹其风姿。这萧宸檀下官也见过，确实是不负兰台公子的盛名，便是那些个平康九曲的花魁们，也都是比不上的。”
苏定安轻哼了一声，但心里听着还是舒坦了一些。
苏定安：“萧家当年寄养在净慧寺的那个孩子叫什么？”
赵璟兴：“萧云禅，他在净慧寺的法号也是这个，这个名字据说还是净慧寺的主持给取的。”
当年萧家三族尽灭，无论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还是已届耄耋的老头，便是萧家寄养在净慧寺出家的那个小孩，全都没放过，不可能还有后人在世，或许真是自己疑心了。
兰台公子萧宸檀……苏定安忽然对这个年轻人也生了些兴趣，那副狂草写的着实是好，无愧是当世的书法大家。
看着殿外已经黑透的天，苏定安起身道：“好了，今天就议到这吧。先别去招惹洛王，他既然能杀了萨巫金，暗夜楼的人未必是他对手。而且城主如此深谋远虑地为我们下了钩子，我们便先稳坐钓鱼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老谋深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