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小倌》古疏

5、第 5 章

　　黎卿之牵着他往里走，晚风轻拂，她慢悠悠聊起：“你记不记得，从前我说挣了银子要给你买一栋大宅子。”

　　苏旻点头，忽而一笑，“我说要在院中间搭一个棚，养鸭子。”

　　“我不同意，说鸭子肯定吵，而且被人瞧见了，显得咱们粗鄙，应该种一些花草，赏心悦目，陶冶性情。”

　　苏旻回想起当初忍俊不禁，“后来按我说的同意了，你还倒赔了两串糖葫芦。”

　　“你耍无赖的事情还有脸提？”
　　黎卿之脸上尽是纵容的笑意，她推开院门，西侧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东侧则是一个小厨房。
　　院内围栏处，茑萝花盘绕竹篱笆，星星点点红艳藏在青嫩的绿叶枝条中。

　　黎卿之：“你还说篱笆围栏要种满茑萝，牡丹芍药通通不要，若是余地空闲再植两株石榴。”

　　正是夏季，两棵石榴树的花开得正艳，一片火红。

　　“房间要挂字画，不要什么留白写意，只挑色彩绮丽好看的。”
　　苏旻推开房门，看着屋子里的布置，声音哽咽，“当年不过苦中作乐，说着寻一个盼头，我以为你都忘了呢。”

　　“心上人的话怎敢随意忘，若是有朝一日翻起旧账，我答不上来，他委屈了怎么办。”

　　“我哪有那么矫情。”
　　苏旻下意识接，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这便是心底默认了他是黎卿之的心上人。

　　他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知是恼怒多些，还是羞涩多些。

　　他抿着唇强装镇定，没一会儿，还是唇角微扬，笑了起来。
　　如同十七八岁怀春的少年郎，裹着蜜糖藏在心间，嘴角的笑意如何也压不下去。

　　这一夜，两人不同房，谁都没睡着。

　　苏旻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面想起黎卿之心头发颤，一面暗自懊悔唾骂自己傻，否则两人也不至于蹉跎这么些年。
　　他想了许多，直至天边泛白，想着能与黎卿之见面，越发精神，索性起床穿衣。

　　黎卿之手持闲书坐在正前厅，枯燥的文书看不进去，可换了一本有趣的也不见得好，她心思根本没在书上。

　　她昨晚甚至半夜从床上爬起，去问守夜的侍女，可曾真的带回了苏旻，生怕南柯一梦，醒来一场空。
　　实在睡不着，五更天没亮就起了，也不在房里呆，就想着等苏旻醒了，能第一时间见着他。

　　两人都没料到对方起得如此早，又是各自心虚，徒然见面反倒生出几分拘谨。

　　黎卿之放下书，站了起来：“天色尚早，旻哥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嗯，换了地方不太习惯，过阵子就好了。”苏旻回问：“卿卿早起，可是要赶着去上朝？”

　　“向女帝告了假，这几日不去了。”
　　黎卿之顺着他之前的话，柔声道：“怕你不习惯，这几日留在家里陪你。”

　　苏旻问：“理由呢？”
　　若是娶夫倒是有假可休，可他不过是一个侍，连侧夫都算不上。

　　“我同女帝说病了。”黎卿之眼神里多了两分戏谑，她打趣道：“相思病。”

　　苏旻扑哧一声笑开，本想着沉稳一番，指责她胡言乱语，却不想实在忍不住笑意。

　　黎卿之叹道：“我过往忙了这么些年，具是隐忍，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
　　两人一同走到方桌前坐下，小侍端了茶，问黎卿之是要现在用早膳，还是过半个时辰。

　　黎卿之转而询问苏旻，他倒是无所谓，随口道：“左右无事，现在呈上来吧。”

　　“是。”小侍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一礼，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宁安候府没有男主子，所有人都是看黎卿之的脸色行事，她的态度，就是下人的态度。
　　不过是三言两语询一句用膳时间，却能看出苏旻在黎卿之心头的地位。

　　黎卿之清楚下人背后的弯弯绕绕，这也是她告假的原因之一，怕底下人因为苏旻的身份瞧不起他，明里暗里给他委屈受。

　　苏旻心头一暖，话不自觉便出了口：“从前楼里有人论过这事儿，说被赎回去也遭人瞧不起，府宅里谁都能踩上一脚，还是得憋着委屈，跪着做条狗。”

　　他歪歪脑袋，支着下巴，眼里浮了笑意：“我当时便想，若是你日后赎了我回去，敢给我半点委屈，我非把瓦房都掀了，半夜撵你睡厅堂。”
　　“外人给的委屈也全都要算在你头上，你得温声细语将我哄高兴了才行。”

　　“下人别说是欺负我，就是说了一句不当的话，让我心头难受了，都得要你出面去责罚，替我把场子找回来。”
　　“让他们知道，我是你心尖尖上的人，谁也碰不得。”

　　说着，苏旻的语气又沉了下去，“还好那时候你没去赎我，否则家里放这么一个蛮横跋扈的夫郎，多糟心啊。”

　　黎卿之知道他说的是十五岁接客之前的时光，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

　　她柔声许诺：“现在也一样，我若是敢对你说半个字的重话，惹你伤心，你只管拿刀架我脖子，要杀要剐全都随你的意。”

　　“这话可是你说的。”苏旻扬眉道。

　　“我不求你对我多好，只是你如今既然知道我是个身子不清白的，还来招惹我，就不许日后对我弃如敝屐，不许拿这件事给我难堪，给我委屈受。”

　　黎卿之温声：“好，若是府里谁惹你不开心了，一并告诉我，别委屈自己。”

　　“用得着你说。”苏旻轻哼了一声。

　　小侍恰好端上了早膳，黎卿之笑着转了话题，问：“你说要养鸭子，棚都给你建好了，待会儿我们去行上抓几只回来？”

　　苏旻否决：“不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