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攀》禾芋

6、不可攀

　　咚咚——
　　房门被轻敲了两声，宴如惊抬手把长发挽起，原本清凉的睡衣也换成了一套纯棉的T恤套装的家居服。

　　“来了。”
　　她走到门口，压着门把手拉开厚重的防盗门板。

　　宋昱笔直地立在门口，黑色的西裤衬衫皮鞋自成一套，发梢沾了水黏在一起。

　　“下雨了吗？”
　　宴如惊随便客套着，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小雨而已。”
　　宋昱进了门，一边换鞋又随手把房门带上。

　　“这么晚了，还穿这么正式？”
　　“嗯，今天是在酒吧的工作排的是夜班。”

　　宴如惊对他的私生活没那么感兴趣，从桌上拿了两份刚打印好的合同，推到宋昱面前。
　　“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就行。”
　　“做我助理是需要全职的，兼职的工作可能需要你推掉，能接受吗？”

　　“没问题。”
　　宋昱眉眼间染着些许的焦急，递过去的合同只简略翻了翻，找到签字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

　　之后又推回宴如惊面前。
　　她眼神随意一瞥，注意到他遒劲有力的字体——【宋昱】

　　原来是这个宋昱。

　　“身份证。”
　　宋昱乖顺地把口袋里面的卡片掏出来递给她。

　　宴如惊拿去复印了一份，又给原件拍了两张的照片。
　　随后还给宋昱，“不好意思，后续可能还需要做一下背调。”

　　宴如惊的身份敏感，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是她打小就接受的教育。
　　宋昱很配合，“知道。”

　　“还有这个，保密协议。”
　　宴如惊一连递给他几张纸，宋昱照样看都不看就签下。

　　“你倒是不害怕我把你卖了。”
　　宴如惊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宋昱把签好字的文件再还给她，“人和人之间还是需要一点信任的。”
　　“就像你也愿意这么晚单独给我这个陌生男人的地址，不是吗？”

　　宴如惊喝水的动作微顿，神色如常。
　　“算是吧。”

　　一切流程结束之后，宴如惊看了一眼时间。
　　【5:30】

　　“最近的一家银行在五公里之外，我可以帮你叫车。”
　　宴如惊一边说着，用手机一角磕了磕宋昱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解锁，加个微信。”

　　“别总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有事发消息。”

　　也许是打算预支工资，宋昱显得不似上次见面时那样稳重。
　　细看之下恍若可以看见他手指微微抖着。

　　叮——
　　一条好友申请发送到宴如惊的手机上。

　　她一秒通过点了同意，备注那行规规矩矩地填上他的大名。
　　“我把我前任助理推给你，你主动跟她做一下工作交接。”
　　“哦，她叫岳未冉，还在读高中呢，最近开学，你掐着下课的时间再去问。”

　　宋昱的眉头皱了皱。
　　也许是觉得她压榨童工了吧。

　　“满十八了。”
　　宴如惊无奈补了一句。

　　宴如惊不太规矩地坐在椅子上，单侧的一缕头发慵懒垂下，素颜丝毫不减姿色，一举一动平添优雅。

　　宋昱大致看得出来。
　　那天她只是一时兴起。

　　现在已然没了兴趣。
　　对他。

　　八千块一分不差地打在他的银行卡上。
　　宴如惊给宋昱叫了辆车，下车地点定位在最近的银行门口。

　　小雨淅淅沥沥，没有变大的趋势，也不愿意就此停下。
　　后座的车窗被雨滴打的模糊，手机上赵世同的转账及时。

　　【只有这么多了，我在家里风评不太好，我爸不肯再给了。】
　　【兄弟，够用吗？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宋昱的眉心蹙着，犹豫着还是点了收款。
　　两万块。

　　算上之前的三四五次，赵世同一共也给了他十万了。
　　【够了。】
　　【谢了。】

　　【别那么客气。】
　　【本来就是顺手的事儿，你就当我投资了，等你夺回言家大权，别忘了哥们儿就成。】

　　【一定。】

　　【宋阿姨情况怎么样了？转到南绛这边几个月了还不见好吗？】

　　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宋昱喉结上下滚了滚，【还不知道。】

　　*
　　“……”
　　“什么！？”文可的声音几乎能穿透二十六楼直达一层，“你说你找到助理了，还是你逃婚那天抱你大腿的那个？”

　　宴如惊手指堵住耳朵，片刻之后才放开。
　　“没抱我大腿，就是当时看他顺眼了点，叫他帮我找个地方躲。”

　　“那你们躲哪儿了？”
　　“男厕所。”

　　“卧槽，刺激！！”

　　一个抱枕忽地砸在文可身上，“想什么呢？”
　　“又没跟他做什么。”

　　“没想你答应他做你助理？”
　　“我说了欠他个人情，不还怎么能行？”

　　“他不就是要钱给母亲治病吗？你直接帮他把医药费包了不就行了。”
　　“还省的日后再见。”

　　“凭什么？我又不是圣母。”
　　宴如惊端起咖啡喝了两口，“就因为我有钱我就得帮助没钱的人度过难关，谁规定的？”

　　“而且我确实急缺一个助理。”

　　文可点了点头，“那倒是。”
　　忽然她又话锋一转，“对了，你当时看上他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不喜欢了？”

　　宴如惊手指点着下巴思考，“具体不记得了，只是当时觉得，他挺乖的。”
　　“那现在不乖了吗？”

　　“好像还乖吧。”
　　“那为什么？”

　　“忽然不喜欢乖的了。”
　　只是乖巧顺从讨人爱的话，宴如惊勉强接受。

　　但如果要让她付出感情去心疼，似乎……就没那么心动了。

　　宴如惊最近为了躲避记者不敢出门，在家里面躺了许多天。
　　第一次踏出那个门槛是因为综艺开拍在即。

　　早上五点，宋昱准时到她家门口，按照岳未冉给她的清单给宴如惊带了她习惯吃的早餐。
　　一个三明治，还有一杯冰美式。

　　宴如惊去门口给他开门，进门之后拉伸了一下手臂。
　　“密码是423056，下次自己进来。”

　　宋昱点了点头，把早餐给她放在了餐桌上。
　　他总算脱了那身古板的西装，穿着一件平价的黑色T恤，下身是灰色的休闲长裤。

　　宴如惊忍不住多瞥了他两眼。
　　略长的碎发搭到他的眼睫，头发很是乖顺的梳着，活脱脱一只顺毛小狗。

　　宴如惊打开三明治咬了一口，“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

　　“下次给我买的时候可以带上你的那一份，报销的。”
　　宋昱抬了抬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我现在给自己点一份，来得及吗？”

　　“……”
　　“点吧。”

　　真是个活爹，早知道不问了。
　　又让她看见这一幅苦苦抑制的乖顺可怜样儿干嘛？

　　她可不会心疼他。
　　顶多觉得他那表情无辜可爱，噢，还有点小帅。

　　宴如惊用吸管搅了搅咖啡喝了一小口。
　　已经找人给宋昱做过基本的背调，他来自潼湖，不是南绛本地的。
　　高中时候成绩不错，因为想要照顾病重的母亲读了潼湖本地最好的大学，但潼湖地方小，最好的大学也只是一所211，照宋昱的成绩，上985是轻轻松松的，也算是屈才了。

　　父亲早逝，母亲病重，生活坎坷，举目无亲。
　　大学的时候就总是做兼职，前不久来到南绛之后也是。

　　宴如惊眨了眨眼，忽然询问，“为什么不找一份稳定一点的工作？背调资料显示你从前一直在做兼职，几乎没找过一份正经的工作。”
　　“兼职来钱比较快，做多几份，比在办公室朝九晚五赚的多一点。”

　　真是个勤劳孝顺的好孩子。
　　可惜宴如惊并不太能共情他，“那这份助理的工作我要求全职的，给你时间去休息不能偷偷去做其他的工作的，不然会影响团队的效率。”

　　“我知道的。”
　　宋昱笑了笑，“这份工作的工资足够了，谢谢，您开的很高。”

　　八千，在明星助理这个行业里面，是远远高于市场价的。
　　宴如惊到底心软了点，“只要你工作做得好，奖金不会少给的。”

　　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咬进嘴里，宴如惊起身去换衣服。
　　宋昱打扫好垃圾之后兀自出了门，综艺节目组很快过来进行拍摄，他蹲坐在不会拍到的角落里面，打开刚点的早餐外卖。

　　赵世同还不知道他在给宴如惊做助理的事情，像往常一样去他兼职的地点找他，却扑了个空。
　　手机叮咚两声，【人呢？怎么没看见你？又换工作了吗？】

　　【嗯。】
　　【这次在哪儿？】

　　宋昱抬头，一片宽阔的落地窗赫然出现在眼前。
　　【水族馆。】

　　【？？？】
　　【做什么的？】

　　【喂鱼。】

　　赵世同显然已有猜测，【别告诉我是美人鱼……】
　　【猜对了，一百分。】

　　【……】

　　赵世同没再和宋昱瞎扯，难得有点正经的消息——
　　【我拿到了你那位亲生父亲的行程，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如果是他本人见到你，应该会认的吧？】

　　宋昱又抬头，看了眼正对着摄像头收拾行李的宴如惊。
　　低头打字，【最近可能没空，下次。】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兄弟。】
　　【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没事。】
　　【我相信的。】

　　【相信什么？】
　　【相信这是一家连锁店。】

　　【……真是皇上不急急太监。】

　　宋昱嘴角抽搐了下，【别那么说自己。】
　　【你还是有的。】

　　赵世同：“……”
　　还真是谢谢提醒了。

　　不说他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