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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昼日·09 ...

  •   陈肆是第二天才回来,快要到午饭时间的时候,打电话给昼日酒吧里的人,叫她出来吃饭。
      当时她正在二楼的阁楼里跟数学卷子大战三百回合,天气闷热了好长一段时间,迟迟不下雨,天色又热又阴沉,做得她又急又烦。

      有人敲门,是赵远,在昼日酒吧里工作很多年了,跟陈肆和孟舟渡私底下也很熟。
      下了楼,赵远把电话里陈肆说的地点告诉了她。并不远,就在这一片,走几步就能到。

      出门之前,赵远叫住她,他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你等会儿,我给你找把伞,这个天气要是下起来可就是大暴雨,可别走在半路淋着。”
      夏暮嗯了一声,站在门口乖乖的等。
      赵远去得有点久,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窘迫,挺不好意思地说:“找了一圈没找到,还把老孟给吵醒了,从他那儿才找到了伞。”

      从赵远手里接过的伞在手中停顿,蓦然听到孟舟渡,夏暮心跳了一下,故作平静地问:“舟渡哥还在睡?”
      “是啊。”
      “我一直以为舟渡哥早睡早起很自律。”
      “哈哈,那是你了解太少了,他之前练鼓可是经常练到凌晨三四点,读书的时候甚至藏在鼓房里一直练到天亮。”
      夏暮眨了眨眼,非常好奇:“为什么要藏?”
      “因为学校的鼓房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放,晚上会有学生会检查教学楼有没有锁好门。”
      “……”
      过了一会儿,夏暮才慢吞吞说道:“舟渡哥……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赵远笑道:“你舟渡哥年轻的时候叛逆得很。”

      又过了一会儿。
      夏暮又反应过来了一点,“那他在里面打鼓不会被人听见吗?”

      “怎么会,京音的鼓房在单独的校区,平时来往宿舍都要坐车的。”
      “……哦。”
      赵远催她:“快点去吧,老陈还在等你呢。”

      陈肆订的地方并不远,几步路就能到。
      但是夏暮平时基本上都是住校吃食堂,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并不多,到了地方,她还在看着店名再三确认。
      店里的老板已经探头看见了她,招呼道:“陈肆妹妹是吧?进来,你哥在楼上。”

      夏暮说了声谢谢,上楼找到了包间。
      服务员帮她推开门,她一眼看见里面偌大的包间,腿僵滞了一下。
      服务员在身后帮她把门关好,陈肆听见动静,抬头朝她招手:“过来坐。”
      夏暮仍处于懵逼状态,缓缓走过来,一边四下打量着这个豪华的包间:“你怎么订这么贵的?”
      “没什么办法。”
      “?”
      “有钱。”
      “……”
      陈肆把玻璃杯挪到她面前,挑一挑眉:“尝尝这个。”
      杯子挪到她面前后,身体往后一靠,满脸自信地看着她。

      陈肆这个样子太过臭屁,夏暮本能的有一丝怀疑,在陈肆的目光下,她小小喝了一口,没想到居然真的还挺好喝。
      显然陈肆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顿时打了个响指,“我没坑你吧?”

      真的很好喝。
      夏暮连喝了几口才点头。

      等菜上来,陈肆一个劲给她介绍这个菜那个菜,关于昨晚的事,他一句话都没说。
      夏暮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仍然是那张大少爷脾气的脸,看不出么郁闷,甚至介绍菜品渐渐上了兴头,完全猜不到昨晚接到电话后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发生了什么。

      妈妈过世以后,她慢慢学会了察言观色。
      气氛还好的时候,她低头小口吃着东西,小声地问:“姨母昨晚训你了吗?”

      一提到这茬,陈肆的兴致高涨降下来不少,夏暮有些心虚的后悔,或许不该问的。
      问了又不敢听,胆小鬼一个,问什么问。

      没几秒,陈肆满不在乎的轻嗤了一声,“训什么,电话一挂,什么事都没有。”
      “……哦。”
      语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调。
      只是空气才静下来不过几秒,他下意识摸出烟来,正要点,意识到夏暮在,又撂回了桌面。
      她沉默低头吃着饭。
      或许陈肆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心烦气躁的时候就会想抽烟,她逐渐习惯观察脸色,这点小习惯看得很清楚。

      气氛也变得没刚才那么轻松了,早知道就不问了,开开心心吃顿饭多好,难得陈肆有空带她出来吃饭。
      她弯了个笑容,故作轻松的换了一个话题,想把这茬给岔开:“对了,舟渡哥也抽烟吗?我昨晚看到他抽烟了,以前没见过,我还以为他不抽烟。”
      果然,这话题缓解了气氛,陈肆乐了,嗤笑一声:“你没见过也正常,你舟渡哥不在小孩面前抽。”
      “……”
      本来只是随便换个话题缓一下气氛,陈肆一句话直接戳到她痛处。
      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她不由替自己小声辩解:“我不是小孩,我十八了。”

      说到这个,陈肆反而来劲了,刚才那副有点烦躁的气头也下去了,当即眉飞色舞道:“你还记得你那会儿有多高吗?我把你作业本一举高,你垫着脚半天都碰不到,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去求老孟——”
      “停停停。”夏暮及时打断,往事不堪回首,她不想再往下听了,“我错了,你别提以前了。”
      “那会儿你多会告状啊,一言不合就是舟渡哥舟渡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夏暮是真的听不下去了,陈肆再说下去,她脸都要没了。
      陈肆一脸满意,吊儿郎当的给她加了个菜,“多吃点,吃完送你回学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的哥。”

      这顿饭总算是相安无事吃完,一直阴沉的天气憋着阴沉,雨始终没有下,低压的热度闷得难受。
      从餐厅出来走回昼日酒吧,几步路的路程热得出了不少汗。
      天际有几声闷雷,但是久久不见雨。

      陈肆回来后就上楼去了,“我上去补会儿觉,到点送你回学校。”
      夏暮本来想说不用送,毕竟以往的周末返校她都是自己坐车去的。
      但是看了一眼外面闷热阴沉的天,随时会下大雨,也就没跟陈肆客气。

      夏暮手里还拿着赵远给她找的伞,她看了一圈,没找到赵远,不知道这会儿是在楼上补觉还是出去了。
      他们这帮人的作息几乎都是阴阳颠倒,晚上才是营业高峰,白天基本都在睡觉。
      伞是赵远从孟舟渡那里找来的,刚刚路过孟舟渡的房间,门是关着,她不知道孟舟渡是不是还在睡。
      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一楼。

      风越来越大,她刚从楼梯口下来,穿堂而过的风直灌领口。
      随着几滴雨点打在地面,大雨极速下坠,敲在地面砸得很响,她才从楼梯口下来到一楼大厅的功夫,外面已是大雨倾盆。

      门外有只匆忙蹿过来的猫,被突然的大雨淋湿了半边的毛。
      夏暮一眼就认出来,是一直在这附近流浪的狸花猫,由于性格亲人,经常往昼日酒吧蹿,后来成了昼日酒吧的团宠,平时在外面疯完了会回来吃饭,睡觉也喜欢在昼日酒吧的后院,由于毛色杂七杂八,陈肆随口取名叫花花。
      雨势不小,狸花猫瞎蹿着没找着方向,夏暮连忙在门口喊它:“花花,这里。”

      狸花猫听到夏暮的声音,这才找到了方向,两步跑进了大厅,蹲在夏暮面前开始安心舔身上被淋湿的毛。
      夏暮回楼上找了一块毛巾,帮狸花猫擦身上的雨水。

      外面雨声磅礴,很快就积起了地面的雨水,雨点从高空坠落,砸落下无数个水花。
      天色阴沉得不像中午,雨声震耳,将所有的声音遮盖。
      这个时间点还不到昼日酒吧的营业高峰,没什么人,只有她和狸花猫,它蹲在夏暮面前安静舔着毛,格外温顺。
      夏暮帮它擦拭着雨水,闷热的空气渐渐转凉,累积的焦虑和烦躁也慢慢消失,她甚至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

      门外来人了也没注意,倒是那人听出了夏暮哼的歌,开口问道:“小妹妹喜欢十七乐队?”

      蓦然听到有人说话,夏暮愣了一下。
      她回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屋檐下,正收起伞,见她回头望过来,咧开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老孟在吗?”

      夏暮反应过来,“你找他?”

      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打量了一眼对方。
      个子高,留着及肩的长发,有几缕红色,几缕黄色,还有几缕银白色,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笑起来露出一个大白。
      由于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他穿着无袖衫,露出的宽实肩膀上蔓延而出一条花色纹身。
      总体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大厅里就她一个人,外面的雨声大得连脚步声都听不看,湿漉漉的地面和阴沉晦暗的天色,她蹲在对方高高大大的身影笼罩的阴影里,心里有些犯怵。
      也顾不上孟舟渡是不是在房间里睡觉了,夏暮抱起小狸花猫就跑,“你等会儿,我去找他。”

      小狸花猫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一脸的懵,等夏暮到了孟舟渡房间门口停下来,它才探头探脑的抬头看着夏暮,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它望着夏暮,小声喵了一声。
      夏暮把小狸花猫放下来,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面对着身前的门,心跳仍有些无法平静的余悸,她敲了孟舟渡的门,回头看向身后,没人跟来,然而门里也没有人回应。

      她又敲了门,仍然没有人理她。
      雨下得越来越大,空荡的昼日酒吧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除了暴雨直落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廊内渐渐传来脚步声,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听起来格外沉闷,夏暮匆匆回头,看到陌生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口。
      光线阴沉,由于白天不怎么营业,这会儿没有开灯,夏暮看着男人模糊宽阔的身影,漫天震耳的雨声刺激着听觉,满脑子都是雨夜惊魂,她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慌忙再次敲了几下门,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也不顾上孟舟渡是不是在睡觉了,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越来越近朝她走来的身影,像极了雨夜惊魂里的变态杀人狂,夏暮一个激灵直接转开门扶手,推开门后捞起蹲在她旁边两眼茫然的小狸花猫一步钻进了孟舟渡的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并顺势把反锁拧上。
      外面连天的大雨被隔绝在了门外,房间里干爽宁静的空气让她紧绷的神经松缓了许多,她暗自松了口气,在安静中听见自己还没平复的心脏咚咚狂跳。
      不过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

      小狸花猫挂在她的臂弯上,仍然满眼茫然。
      注意到夏暮身后的动静,琉璃般的眼珠映着对方的身影,亲昵的喵了一声。

      夏暮听见小狸花猫的喵呜,以为它是在跟自己撒娇,俯身把它放下来。
      怕吵到孟舟渡,她用很小声的音量对小狸花猫说道:“这是舟渡哥的房间,你不要捣乱哦,要是弄乱了舟渡哥的房间,我就死定了。”
      不过……
      他是还在睡吗,敲门一直没有回应。

      “我很可怕吗?”
      蓦然出现孟舟渡的声音,就在身后,很近。
      低缓的嗓音有着几分懒散的笑意。

      “——?”
      夏暮惊恐缓缓回头,与微微俯身正看着她的孟舟渡近在咫尺的目光对上。
      距离很近,可以看清他的眼睛是温润的深褐色,眼睫细密,此时眼尾正略带笑意的弯着,映着她满脸受到惊吓的模样。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门上。
      又想到门外状况不明的陌生男人,连带着门都让她感到惊恐,又一个激灵赶紧往前一步,离这个门远一点。
      过激的慌张动作毛毛躁躁,这点距离显然不够规避,额头撞到了孟舟渡跟她面对面俯身低下来的下巴,夏暮顿时更加慌张,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撞疼你吗?”

      她惊弓之鸟似的模样全都落在了孟舟渡眼里,他低懒的笑了一声,“真有这么可怕啊?”
      “没有没有。”她惊魂未定,连连摇头。
      “要是弄乱了舟渡哥的房间,我就死定了?”
      孟舟渡重述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
      “……”

      顿了顿,夏暮替小狸花猫求个情:“我不知道你的生活习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小动物进你的房间,但是花花挺乖的,它不会乱跑,它就只待一会儿,等会儿我会抱它出去的,可以吗?”

      说完之后,孟舟渡没有回答,刚才那点笑着逗她的眼睛也渐渐只剩下深褐色。
      他的眉眼天生带着冷,不笑的时候,会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夏暮顿时低下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像是安安分分等待着家长批准的小孩。

      他视线一抬,看向了她身后的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夏暮怔了一下,他以为孟舟渡是在因为她带着猫闯进他的房间而不高兴。
      她还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孟舟渡既然猜到了主动问起,她连忙诚实回答:“外面有个人找你。”
      “我……看着不像是个好人,很像是来找茬的,我敲你的门也没有反应,我看他追上来了就直接开门进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低头看着脚边的小狸花猫。
      屋子里又暖和又干净,它已经在安安分分的舔着身上被雨淋湿的毛了,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应,完全没有她的局促和不安。

      孟舟渡安静听她说完,没有责怪她突然闯进他房间的事,而是继续问外面发生的事:“认识我?”
      “他问你在吗。”
      “长什么样?”

      夏暮回想着一楼昏暗阴沉里看见的那个人的脸,描述着:“有点高,很壮,肩膀有这么宽,还有大块头肌肉,上面还有纹身。”
      怕自己描述得不够详细,她很努力的回想着,“头发很长,还有几缕彩色的,扎了一个小辫子,颜色好像是有红色,还有、还有……”
      她有点想不起来了。
      但是孟舟渡好像也不需要她回忆头发颜色了,“他在外面?”
      “嗯,刚刚追上楼来了,所以我才害怕得直接进来了,真的不是想故意打扰你……”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他语气再次温和下来,是能让她安心下来的笑容,“遇到拿不定的事都可以来找我,夏暮这次没有做错。”
      “哦……”夏暮这才放下心来,惦记起外面的人,“那外面那个人……?”

      他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她进门转身后逗她的姿势,微微俯着身与她面对面。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关着,光线很暗。
      在孟舟渡站直身体并去扣领口的扣子时,夏暮才发现,他身上穿着一件长袖衬衣,扣子只堪堪扣了下面几颗。
      并不算多么裸露,甚至许多杂志写真里,有不少男艺人的造型特意将扣子敞开三颗,依稀展示着胸肌曲线,甚至有敞开到第四颗的,连腹肌都看得见。
      唐梦向来喜欢看帅哥,每次路过学校旁边的书店都要拉着她欣赏一番最新期的杂志。

      但、但是……
      她见过的孟舟渡从来都是规矩的领口和干净的衣角,不同于昼日里的其他人那样染着各色的头发,身上没有呛人的烟味,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脱口而出的痞气。
      他说话总是温柔又冷静,不笑时有一种难攀的压迫感,很好说话的模样却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冷感。
      此时的暴雨坠落,就像昨晚撞见他在初夏的深夜里抽烟,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孟舟渡。

      模糊的光线里,她看见孟舟渡领口隐约的皮肤,这一瞬空白的大脑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愣愣盯着他看。

      孟舟渡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夏暮寄住在陈肆这里的这两年向来安分,情绪不是很外露,一举一动都是内敛和小心翼翼。
      而现在惊惊乍乍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什么情绪都反应得很明显,倒是更像从前。

      只扣到了第二颗扣子的手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扣上去。

      外面暴雨滂沱,雨声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光线昏暗。
      但是即使是模糊晦暗,夏暮依然看得见孟舟渡微微俯身跟她说话时,下颌的曲线,喉结,连接着领口的锁骨,还有再往下依稀可见的皮肤。
      他近距离的低声问:“你是和我一起出去,还是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没事了再出去?”
      孟舟渡微微弯着笑,低声混着滂沱的雨声,很近的气息,夏暮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溢出。

      她的手贴在门上,手心无意识的靠着门支撑。
      那双眼睛的深褐色温润如琥珀,由于此时的近距离,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的倒影,让她有些不敢去看。

      在她没有说话的这一秒。
      孟舟渡收敛了视线,低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恢复了她熟悉的温和,像哄小孩:“你和花花都在这里玩一会儿吧。”

      夏暮的理智回笼,连忙问道:“你一个人去吗?”
      “嗯?”孟舟渡看了她一眼,眼尾弯了弯,“不用担心,是认识的人。”

      是认识的人,那就是熟人报复?
      顿了顿,夏暮欲言又止,“需要我报警吗?或者我去把陈肆哥叫醒,让大家都过去,怎么也是我的地盘,我们人多力量大。”
      她说得很真诚,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想到的办法。
      闻言,孟舟渡却低声笑起来。
      不是平复那副温和带笑却有距离感的模样,他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弧度,他的眼睫很长,随着笑意敛下扇子般的阴影。

      夏暮不知道孟舟渡为什么会笑,只怔怔望着他。
      孟舟渡笑眼柔和的问她:“那个人欺负你了?”
      夏暮茫然回答:“没。”
      “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印象?”
      “……”
      她突然答不上来。
      因为对方好像也的确没有做什么。

      夏暮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有些局促的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想多了……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不用道歉,遇见陌生人心怀警惕不是坏事。”
      孟舟渡伸手去开门,这次夏暮没有抵触,连忙往旁边让了让,把开门的位置让出来。
      小狸花猫仍然蹲在她的脚边,自顾自的安静舔着毛。

      门一打开,外面大雨倾天坠落的声音霎时涌入,放大数倍的嘈杂声填充进耳朵。
      那个陌生的男人就站在门外的走廊里,他靠着围栏,走廊的窗户大大敞开着,风雨从外面灌进来,将他几撮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吹得凌乱。
      他眯着眼抽烟,烟雾缭绕间模糊着他的脸,听见开门的声音,视线斜了过来。

      风顺着烟味直钻她的鼻腔,夏暮本能地咳嗽了两声。
      孟舟渡低眼看了她一眼,抬头时对男人说道:“把烟掐了。”

      闻言,男人抬头四处看了一圈,“你这儿也没写禁烟啊?”
      “别在小姑娘面前抽烟。”
      “嘶——”男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抬手把烟灭了,扔进走廊里放置的垃圾桶。

      他向前一步朝着孟舟渡走过来,夏暮下意识往孟舟渡身后躲了躲。
      孟舟渡察觉,低声温和对她介绍道:“是我乐队里的吉他手,任嘉。”

      他的乐队……?
      夏暮几乎没有机会了解他的事,偶有听闻也是在昼日酒吧里东一点西一点打听来的,但是到底都只是一些听说。
      蓦然接触到孟舟渡乐队的人,夏暮眨了眨眼,微微侧头朝对方看过去。
      结果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成心的,在她转头过来的一瞬,龇牙咧嘴笑了个鬼脸似的表情。

      她发誓,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个笑容太过狰狞,她一个激灵就朝后一靠,又躲回了孟舟渡身后。

      孟舟渡无奈说道:“夏暮胆子小,你别吓她了。”

      “夏暮?”任嘉只反应了一秒,想起来了,“就你之前经常提到的那个小孩,今年要高考那个。”
      “嗯。”
      “你大热天的你穿个长袖衬衣,你不嫌热啊?”
      “热,所以等我换个衣服再谈。”
      任嘉吐槽道:“热你还穿?”
      “听见有人敲门,随便拿了件穿上。”
      任嘉没看见夏暮是怎么进去的,继续吐槽道:“随便拿一件也能穿好再开门吧?”

      孟舟渡只是笑了一声,而后对夏暮问道:“你先回阁楼?”
      夏暮从任嘉吐槽孟舟渡衣服开始就低着头,脸泛着热,大气不敢出,回答也乖巧安分:“嗯。”

      夏暮走之前,不忘把狸花猫也带上。
      下雨的温度要比之前的温热舒服很多,一路迎面的风雨飘摇,将她脸上高涨的温度吹得冷静下来不少。

      重新回到了一楼大厅,夏暮把狸花猫放下。
      这只狸花猫的脾气很好,被她这么抱来抱去几番颠簸,放下后依然自顾自温顺舔着被雨淋湿的毛。
      这几天天气闷热,一直闷在房间里吹空调吹得头晕脑胀,难得下雨凉快了下来,大厅里并不热。
      再加上等会儿就要回学校了,所以回阁楼收拾了书包就回到大厅,一边背着书,一边等着陈肆睡醒。

      狸花猫安静舔着毛,舔得差不多了,眼珠子转着看到了夏暮,跳到夏暮坐的软沙发上。
      找好了舒服的位置后,盘成一团靠着夏暮开始睡觉。
      猫的体温很热,靠着她的腿,又软又热的一团。
      夏暮不由暂时放下了书,伸手轻轻的抚着小狸花猫,它仍然乖巧睡着。

      外面雨声滂沱,带着凉意的风不时灌进来,很容易放松下来的氛围让她有片刻的神游。

      她敲孟舟渡门的时候,他是还在睡吗。
      听到她的敲门声才匆匆起来?

      那如果。
      如果。
      如果她早一点推开门,岂不是会撞见——

      外面的雨霎时磅礴落下,风声也呜咽冰冷,灌进敞开的大门,吹过夏暮的神游,她及时回神。
      低头看见手掌心下抚着的狸花猫,片刻后,重新拿起书继续背。

      高考将近,陈肆也靠谱了许多,像是之前说好了送她上学临时忘了这种事居然没有发生。
      陈肆只上去睡了一个多小时,困倦着下了楼,看见夏暮在大厅,也不费劲去找了,在楼梯上就喊道:“收拾好没有,收拾好回学校了。”

      突然的声音把狸花猫惊醒了,探头坐了起来,仍然满脸困倦。
      夏暮摸了摸它的脑袋,回头回答陈肆:“我随时都可以。”

      从楼梯下来,陈肆也清醒了不少,顺口问道:“看见你舟渡哥没有,他醒了没。”
      “……醒了。”
      陈肆没注意她突然低下去几度的音量,仍在问着:“那你再等会儿,我找他说点事就走。”

      顿了顿,夏暮说道:“有个朋友来找他,他们现在应该在一块儿。”
      “谁啊?”
      “舟渡哥说是他乐队里的吉他手。”
      “靠。”

      夏暮从说这件事开始就偷偷观察着陈肆的反应,忽然听到陈肆骂了一声,这个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他们关系不好吗?

      冷风不时灌进大厅,陈肆也清醒了:“他来这儿干嘛,真是不让人清静。”
      扭头对夏暮嘱咐道:“你等一会儿,我上楼说几句就下来。”

      “哦。”

      夏暮继续背书,也没注意时间过去了多久。
      陈肆下来时只有他一个人,拿着车钥匙招呼她:“走吧,回学校。”
      他看了一眼外面连天的大雨,还有时不时倾斜的大风,骂了一声:“睡了一觉起来怎么雨下这么大了,真是见鬼的天气,比你舟渡哥的队友更见鬼。”

      夏暮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问:“他的队友做了什么事吗?”

      陈肆向来不跟她说这些,理由是大人的事小孩别瞎打听。
      但是这回大概是触发了人的天性,遇到离谱的事的时候,谁也忍不了吐槽。

      只是话到了嘴边,陈肆给憋了回去,这回的理由变了:“你现在少分心听这些,高考完再说。”

      这个理由她还真没法反驳。
      时间越来越少,想到今晚的晚自习又有小模拟考,忽然也变得有些紧张。
      夏暮跟他讲条件:“那高考完要跟我说哦?”

      陈肆还真只是随口一说,听夏暮这眼巴巴一问,乐了:“行,高考完跟你说。”

      外面下着大雨,淋个湿透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从出门到上车总得打一下伞。
      陈肆去找伞,让她等会儿。
      夏暮视线瞥到了吃完饭回来时放在大厅桌子上的伞,是赵远出门时从孟舟渡那里找给她的。
      原本想还给他,但是那会儿他还在睡,后来匆匆跑去他的房间,也没顾得上带上伞。

      夏暮有些私心,叫住要去找伞的陈肆:“我有一把伞,赵远给我找的。”

      陈肆一听有伞了,干脆也懒得再去找,接过伞撑开。
      雨势很大,一路上都在堵车,陈肆这一路被烦得十分暴躁,终于到了学校门口,校道也被返校的学生拥堵,一眼望去,花花绿绿都是各色的伞,从路口到学校门口,几乎看不见尽头。

      夏暮拿过那把伞,背好书包准备下车,“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行。”陈肆在她下车前不忘嘱咐一句:“好好上学,别有压力。”
      话虽不多,但是从陈肆这粗大条口中说出来,实在难得。
      估计是还在怕她受昨晚接到电话的影响。

      夏暮转了转手中的伞柄,冲他笑着应了声后下了车。
      由于雨下得很多,一路上拥挤很多,她撑着伞夹杂在人群里,脚步被迫走得很慢。

      雨水不断砸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脆响遮住了听觉,漫天只剩下不绝的雨声。
      她听着这样的雨,抬头看见了伞面上,印着一个十七乐队的logo,还有一句手写体的歌词。
      是那句她刻在记忆里听了无数遍的——

      你向命运许的愿,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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