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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昼日·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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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在讲卷子,为了能把最后这道题讲完,拖了大概十几分钟的堂。
教室外面的放学高峰期渐渐冷下去,走廊由哄闹变为安静。
老师终于在唾沫横飞里结束了这张卷子的讲解,教室里早已经躁动不安。
几番敲着讲台,教室里才勉强静了那么一下,老师扯着嗓子说道:“这张卷子上每个题都是查漏补缺的重点,错题一定要多看,把每个题都吃透。”
“距离高考已经只有十几天了——”
“老师,还有二十天!”
教室里躁动的人举手反驳着。
“今天就是第二十天,今天过完不就只有十九天了?”
“今天还没过完,今天不算!”
“那你高考那天跟老天爷说去,让它多给你一天。”
教室里顿时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将紧绷着的低气压冲散了一些,但是笑声散去后,还是不掩倦意,疲惫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书本,气氛很快又低沉下来。
外面天色昏沉,像是要下一场大雨,这段时间的天气都不太好,但是雨一直没有下来,就这么沉闷着。
夏暮收拾着周末要带回去复习的书,动作比以往要快一些,倒也不是急,只是心情很好,雀跃感止不住。
唐梦在一旁有气无力说道:“太好了,只剩十九天了,再不高考我人都要猝死了,等高考完我得睡上个七天七夜。”
闻言,夏暮没忍住道:“七天七夜,能睡那么久吗?”
“反正我真的困得不行了,起码八辈子没睡过觉了。”唐梦长吐一口气,问道:“夏暮,高考完你想做什么?”
夏暮正要想,只静了这么一秒,唐梦已经一副懂了的表情,神秘道:“我知道,去音乐节,看那个什么什么乐队,叫什么来着——”
“十七乐队。”
前桌的林昂听到两人的对话,回头抢答。
然后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低头收拾东西的夏暮。
唐梦哦了一声,恍然想起来了,“等高考完带我一起去看看呗,老是听你说,我都好奇了,我倒要看看这个乐队的主唱到底有多帅,把你迷得魂都没了。”
“……”
夏暮顿了顿,没什么底气的反驳,试图给自己留点面子:“……我魂还在。”
她把笔记本也塞进书包,夹着的便签纸飘了出来,她眼疾手快捡起来,夹回了笔记本。
上面就三个字。
是一个名字。
唐梦一眼瞥到,夏暮连忙把笔记本翻过来不让她看,但还是没躲过被唐梦一阵打趣,她嘻嘻笑着,“你少来,上次班会活动写梦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写的是人家的名字。”
见夏暮开始脸皮薄,唐梦反而没完没了:“上周周日送你回学校那个帅哥,就是你说是你哥的朋友那位,你喜欢的那个主唱跟他比谁帅啊?”
“……”
夏暮默默看了一眼便签上写的孟舟渡。
顿了顿,“一样。”
林昂拉上书包的拉链,往肩上一背,转头时再次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夏暮的笔记本,几次开口还是没说话。
这一反常被唐梦察觉,“干嘛,有话就说。”
“夏暮。”
“?”夏暮放好了笔记本,抬起头,茫然问:“跟我说?”
林昂抿了抿唇,视线瞥到墙上写着的高考倒计时,忍了忍还是没直接说,委婉道:“关于乐队你也别太真情实感了,我朋友说,……,那些人私底下玩得野得很。”
说完,林昂从两人身边走过。
唐梦扭头看了看夏暮,又看了一眼已经走出教室门的林昂,“他突然说这个干嘛?”
“不知道。”
“玩乐队的私底下真的玩得很野吗?”
“我也不知道。”而后,她不由加了一句,“反正孟舟渡不是。”
唐梦连声啧啧,“真是哪句话都不忘提你的主唱大人,等高考完我一定跟你一起去音乐节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美色让我们夏暮这么惦记。”
天色渐沉,闷钝的热,风也如同低压,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闷感。
由于班上拖堂放得比较晚,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期,这会儿学校里没什么人。天气要下雨,球场也没有什么人,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死寂,夏暮没怎么在意,往学校门口走的每一步都压制着想要跳起来的雀跃。
风渐渐有些大,夏暮一只手压着自己额前的头发,不希望等会儿到了门口见到孟舟渡的时候头发已经被吹得像个鸡窝。
一路忐忑的护着发型,四下张望,但是没见到熟悉的车。
校门口的马路陆陆续续有车辆开过,夏暮不死心的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一起出了校门的唐梦在旁边等公交车,见状猜测道:“你哥哥的朋友没来吗?”
夏暮又在道路两旁的人群车流里看了一圈,确实没有见到孟舟渡的车。
上周日回学校的时候,孟舟渡明明说了这周放学来接她。
他从来不骗她的。
唐梦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有事耽搁了吧,没事,公交也没几个站就来了。”
夏暮叹了口气,护着头发的人手也沉默放了下来。
卷着雨意的风吹卷而过,扫起地面的落叶,将落叶卷向很远。她的手一放下,护了一路的发型瞬间被吹得七零八落。
她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孟舟渡。
大概真的是忙忘了吧……
夏暮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把被风吹过来挡住眼睛都头发拨开,看了一眼站牌上还有几站才能到站的公交车。
然而公交车还没等到,没一会儿,有辆车停到夏暮面前。
风再次卷过腿边的落叶,低气压的凉风里哗啦作响。
她的心跳在这一瞬再次动了起来。
但是,车窗降下来,露出的是陈肆的脸,冲她眉飞色舞的喊:“夏暮,上车。”
“……”
夏暮垂下眼皮,转头跟唐梦说了再见。
钻进了车里,书包放在腿上抱在胸前,探头打量着陈肆,片刻后,倒也没直接问怎么来的不是孟舟渡,“你这周怎么有空来接我?”
“咳,这不是平时对你关心太少嘛,上周连你发烧了都没注意,下午听老孟说要来接你回家,我寻思着这次该我来,弥补弥补。”
“……”夏暮心里咽气。
算了,毕竟是自己哥哥,难得陈大少爷肯亲自出门接她,实属不易。
只安静了那么一秒,夏暮眼珠又转回来,用脆生生单纯的语气问他:“他没走吗?”
试图从陈肆这里得到点信息。
“谁?”
“孟舟渡。”
陈肆纠正起来:“那是你舟渡哥,我怎么教你的,叫得甜点,你舟渡哥拿你当自己妹妹似的,在外演出都惦记着你学习。”
夏暮默不作声,继续执着于自己的试探,“那他还没出去演出吗?”
但是陈肆太让她失望了,只用了一个字就把她打发了,“没。”
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倒不是针对她,只是大少爷就这德行,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懒散起来连嘴皮子都懒得再碰一下。
夏暮不甘心,试图再搜刮出一点信息:“我还以为他只是暂时回来一下,我记得他往年这个时候不是很忙吗?到处都是演出。”
“这事儿你可别在他面前提啊。”陈肆嘶了一声,压低声音神秘道:“你舟渡哥的乐队出了点事,演出暂时都停了。”
“……?”
斜面一辆车狂野飚过,陈肆当即叫骂道:“我靠,会不会开车啊!”
一直到了红灯前停下来,陈肆都还在吐槽刚才那个司机。
夏暮抱着放在胸前的书包,沉默着看着道路两旁的绿化树,掉落的枯叶在卷起来的风中飘荡,随着视线倒带,飘向了她不知道的远方。
她没再多问,提的次数多了,饶是陈肆粗神经一个人也会察觉她的过度关注。
吐槽完了刚才超车的司机,陈肆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刚刚说的话,后视镜看了一眼安静的夏暮,提醒道:“别跟你舟渡哥提乐队的事知道吗,他最近因为这事烦得很,回来一趟让他清净清净。”
“嗯,知道了。”
夏暮平时看起来安静又乖巧,陈肆向来放心,听到夏暮答应了也就没当回事。
晚上没有演出,所以没回昼日酒吧,而是去了陈肆的住处。
陈肆要停车,让夏暮先上去。
这地方其实夏暮不常来,她平时住校,周末回来大多数也是在昼日酒吧的阁楼上,因为陈肆的公寓离学校比较远,坐车的路线还要转三趟,平时陈肆可不会开车来接自己,来一趟很麻烦,所以往往都是去昼日酒吧,很少来这里。
除此以外,陈肆的妈妈经常在这边,她也不方便老是过来。
想到这个后,夏暮下车的动作一停,问道:“你家里有人吗?”
“有。”
“?”夏暮不打算下车了,“那我等你一起上去吧。”
陈肆的粗神经压根没往那一茬想,“下去。”
想到什么,又嘱咐道:“嘴甜点,他最近心情不好。”
“……”
陈肆的妈妈见了她能给好脸色就不错了,哪里是她嘴甜不甜的事。
但是夏暮没再跟陈肆争,还是乖乖下了车。
上楼的过程,她忐忑盯着电梯跳上的楼层,想着等会儿开了门怎么跟陈肆的妈妈打招呼能不那么招她烦。
到了门口才发现,由于不常来,她居然不记得门锁的密码是什么。
她把觉得像密码的都试了遍,都不对,不仅没开门,还响起了警告的滴滴声,在楼道里很刺耳,搞得她像个贼。
干脆等陈肆上来好了。
夏暮放下手,抱着书包,站在楼道亮起来的感应灯下。
而这时门从里面落下转动门锁的声音。
夏暮不安着抬起头,灯光从门口倾斜而出。
而后,是孟舟渡站在她的面前。
暖色的光线从他的身后笼罩散落,他的眉眼带着天生的冷感,视线定格看过来时,却有种很耐心的温柔感。
孟舟渡一开门就看见夏暮双手抱着书包,两眼呆愣地盯着他,像是没料到他会站在这里。
他笑了一下,把门拉开得更大一点,给她让开进来的位置,出声提醒她:“夏暮?”
夏暮慢半拍垂下眼,眼睫垂落藏住自己心底的惊涛骇浪。
她很乖的嗯了声,解释道:“我没想到是你。”
他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拖鞋到她面前。
接过她手里抱着的书包,一边看着她低头换鞋,“那你以为是谁?”
他声音温和,缓缓的语速像带笑意。
抿了抿唇,她温吞着没有回答,而是解释道:“主要是看到你还有一点不习惯,印象里你很少在这边。”
她低头换着鞋,也不知道是不是低头久了,耳朵有点缺氧充血的热感,像是无声无息的窘迫。
房间里这一瞬间的沉默让她感到惊心动魄。
有种自己是不是太刻意太明显了即将被识破的不安感。
她连忙结束了话题,“我哥在下面停车,很快就上来了。”
然而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孟舟渡的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下,又轻又短暂的动作。
她怔愣看着他收回去的手,而后是他的眼底温和,“给你榨了果汁,尝尝好不好喝。”
他的手里拎着她的书包,转身进了光线温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