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繁花》梨迟

14、昼日·14

　　今晚庆祝夏暮高考结束，陈肆商量着给夏暮准备了大吃一顿，就在昼日酒吧后面露天的阳台上。
　　现在还没到昼日酒吧的营业时间，酒吧里的人大多招呼上来帮忙，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聊的内容荤素不忌，陈肆倒也没注意孟舟渡还没上来。

　　直到有人说到了乐队的事，陈肆突然想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老孟呢？”
　　那人诧异反问：“不是跟你一块儿去接夏暮妹妹了吗，你问我们我们哪知道。”
　　“……”
　　陈肆慢了半拍，想起来了，“我下去看看。”

　　还没下楼，楼梯上就已经听见了排练厅里的乐器声。
　　他没往这儿想，因为有个学生乐队在这里排练，他径直路过。

　　四处绕了一圈也没见着孟舟渡，最后到了前台，赵远忙完了，开着电脑在看剧。
　　抬头见到陈肆，当即猜到他要问什么，低头继续看剧，说道：“老孟在排练室。”

　　陈肆：“？”
　　他纳闷：“他这个点去排练室？”

　　赵远沉迷看剧，头也不抬，答得简洁：“夏暮妹妹一起，估计是陪她玩。”
　　陈肆只噢了一声，没当回事，都高考完了，想玩什么就玩呗。
　　他勾头凑过去看赵远的电脑屏幕，“这什么剧啊，你天天看，这么上头，我也看看。”
　　“你不爱看。”
　　“？”
　　“偶像剧。”
　　“……”

　　陈肆看到此时剧里的的画面，男主在弹钢琴，女主在台下的观众席看，给了女主的眼神一个特写镜头，深情又迷恋。
　　他啧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年轻的时候弹的好。”
　　赵远头也不抬，闲闲一嘴直戳陈肆痛处：“那你咋不继续弹呢。”

　　“嘶——”陈肆挑了挑眉，忍住了，“少给我提她啊。”
　　“我提谁了？有些人不打自招，我不说是谁。”
　　“……”
　　陈肆咬牙道：“看你的偶像剧吧。”

　　说完，听见排练室那边的动静，当即离开了前台。
　　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从玻璃看到里面在排练。
　　今晚来的几个学生乐队，早早就约了时间过来排练，他们来过很多次，由于跟夏暮年龄相差不大，夏暮跟他们也算熟悉，偶尔还帮夏暮解不会做的题。所以今晚的自由派对，陈肆特意联系了他们过来演出。

　　隔着玻璃，能看见夏暮坐在他们旁边，显然跟往常的拘谨不一样。
　　她坐在排练室的长椅上，陈肆进去的时候，夏暮正快快乐乐的拍着手跟着鼓的节奏。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陈肆进来，停了手里的乐器，扭头跟陈肆打招呼，一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男大学生，打个招呼打出了几十个人的气势，排练室里热热闹闹。
　　夏暮仍看着孟舟渡，直到陈肆在她旁边坐下，她才慢半拍的转头看向陈肆。
　　结果对上陈肆一脸语噎的脸。

　　夏暮缓缓停了手：“……？”

　　陈肆满脑子都是刚刚赵远在看的电视剧里面的那个画面，那个女主角一脸痴迷的盯着台上弹琴的男主，尤其是那个特写镜头的眼神，陈肆居然觉得有几分相似。

　　夏暮试探着开了口：“陈肆哥？”
　　眼睛里几分迷茫，脸上仍有几分涉世未深的稚嫩，一团的学生气。

　　算了，他一定是被刚刚看到的偶像剧给影响了，夏暮就一小孩。
　　陈肆恢复正常，清了清嗓子，抬头回应大家的打招呼：“你们继续，我就过来看看热闹。”

　　乐队继续排练，夏暮乖乖坐在长椅上，身体很放松，随着节奏自顾自的拍着手，脸上一直弯着笑。
　　陈肆很少见她这样，她大多时候都安分得过分，看她这么开心也知道今晚的安排对了，“就坐在这儿当观众，不去跟他们玩一会儿？”

　　夏暮心情正好，在排练室遇见的乐队是认识的人，而且终于结束了高考，可以无所顾忌的放松。
　　她笑眼弯弯，语气也雀跃着，听起来快快乐乐：“刚刚玩过了，付晟哥还夸我弹得不错。”
　　“那今晚上去玩？”
　　“……”
　　夏暮的笑容僵住，退缩道：“算了吧，我弹得不好，不好意思上台。”

　　“在聊什么？”
　　孟舟渡跟鼓手说完话后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低头又安静下去的夏暮。

　　陈肆没有察觉，仍在提议：“聊晚上的派对，我说让夏暮上去一起玩。”
　　见孟舟渡过来，他忽然想到了：“今晚你八成也跑不掉，肯定会起哄让你上去的。”

　　孟舟渡闻言只是笑笑，视线余光落在手脚安分放好的夏暮身上，她拘谨的时候习惯微微低垂着头，又乖又内敛。

　　陈肆自觉这主意不错，准没有拒绝的道理，拍：“到时候让老孟跟你一起，有他在你怕什么。”

　　孟舟渡在，她更怕了……
　　她连连摇头：“我真的不行的，不好意思上去荼毒大家的耳朵。”

　　陈肆只当夏暮是脸皮薄，试图开导她：“今晚都是你认识的人，而且年龄就比你大一两岁，玩得就是一个放松，大家都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其实她有一点点心动。
　　刚刚在排练室跟他们一起的时候也很随意。
　　不过……她真的很久没有在台上弹琴了，再加上自己几乎没有再练过琴，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献丑。

　　“噢，我想起来了，不只是学生乐队。”陈肆忽然想起来了，语气变得吊儿郎当:“今晚还有个重量级嘉宾。”

　　夏暮好奇抬头，等着陈肆往下说，什么重量级嘉宾。
　　但是陈肆没看她，而是朝着她另一侧的孟舟渡挑了挑眉：“是吧老孟？”
　　一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看这熟练犯贱的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这么调侃孟舟渡了。

　　孟舟渡声音低淡，听不出语气：“没完没了？”

　　夏暮看不懂他们之间的表情互动，但是看这气氛，直觉不同寻常，她没忍住，追问陈肆：“是什么重量级嘉宾？”

　　之前还觉得让夏暮心无旁骛好好学习，现在夏暮高考完了，也不避讳了。
　　“凡卡乐队你知道吧？”陈肆问。

　　“……”

　　排练室里的乐器交杂着他们的笑谈，反倒显得他们三个这里格外安静。
　　陈肆的声音清晰涌入耳朵，他以为夏暮的安静是因为不知道，于是更热心的介绍起来：“最近两年比较火，他们的歌你应该也听过，之前巡演来过我们这里，可惜那会儿你在学校，不然你也能见着，那位主唱真的是大美人，性格也热情玩得开。”
　　然后故作可惜的啧啧摇头：“可惜这么个大美人看上了你舟渡哥这块石头，为了见老孟，不知道来我们这小破酒吧多少次了。”

　　“……哦。”
　　“没事，今晚你就能见着，到时候就让你见识见识你舟渡哥有多像块石头。”

　　“……”

　　排练还在继续，气氛很轻松，几个人因为一段旋律没跟上在互相笑对方。
　　鼓手在一旁乐呵呵的故意使坏，还给他们打上了节奏，看热闹不嫌事大。
　　孟舟渡站在她的身侧，始终安静，似乎并没有把陈肆的犯贱放在心上。

　　她是借着去看他们排练情况，想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孟舟渡。
　　结果费尽心思怕他察觉的这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多么理会陈肆的胡言乱语，他侧着头，在看他们排练。
　　他安静的时候很少笑，此时眼角眉梢却有笑意微扬，似乎很喜欢他们的排练，靠着椅子的懒洋洋模样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这样让夏暮也不由将注意力转回了排练室里的排练。
　　其实他们的表演算不上特别好。
　　夏暮虽然没有玩过乐队，但是在昼日酒吧耳濡目染许久，也听得出一二。
　　由于跟这个乐队相熟，也知道他们的情况，他们并不是科班出身，全凭兴趣爱好走在了一块儿，水平自然算不上顶好。

　　起码，跟曾经看过的十七乐队的演出相比，要差上很多。
　　可孟舟渡好像……挺喜欢的？

　　陈肆接到电话，说是准备得差不多了，让他们上去准备吃饭了。
　　到了后院的二楼露台才知道，今晚吃的是烧烤。
　　东西布置好，大家招呼着坐。
　　由于今晚这顿烧烤的主角是夏暮，庆祝她高考结束，桌椅一放好，都推着夏暮先坐，反而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她坐下后，其他人继续去拿食材拿筷子，她回头，在一片热闹声中假装看大家，偷偷找着孟舟渡。
　　孟舟渡正好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饮料。
　　在旁边的矮桌放下，他拿过已经拿出来的杯子，倒满一杯可乐，放到了她的面前。
　　杯底触碰到桌面，温声柔和，没有过多动荡。
　　夏暮捧过杯子，在热热闹闹中轻声开口：“舟渡哥。”

　　他给她倒好了可乐，准备回厨房继续帮忙。
　　闻言侧头，“怎么了。”

　　“你可以坐在我旁边吗？”

　　露台连接着后院，才下过雨，空气里有着潮湿的泥土气味。
　　身后的厨房不断有人进出，又吵又闹，她的心跳如雷，再多吵闹也无法遮掩。

　　她握着杯子的手指绷紧，望着他的眼睫却乖巧没有颤动。
　　表面的不动声色仿佛只是一句仗着年龄小的依赖，任由心底早已沸腾不安。

　　直到他淡笑一下，“好啊。”
　　他给她倒好了可乐后就回身进了厨房，接过身后那帮吵吵闹闹的人手里的东西。

　　周围的人来往不断，把下午切好的食材和工具全都拿了出来，这才陆陆续续坐下。
　　孟舟渡很平常的坐在了她旁边，没人觉得怪异。
　　很近，在他靠过来时仿佛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气息，她始终双手捧着自己手里的可乐杯子，一脸的乖巧和内敛。
　　只有她的世界动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