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繁花》梨迟

12、昼日·12

　　孟舟渡停完车，和陈肆一起上来。
　　进门就见赵远一脸的欲言又止，陈肆四下看了一圈，没见到夏暮，“夏暮呢？”

　　“在前面酒吧。”赵远再次欲言又止。
　　陈肆只回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方向，“行吧，让她玩会儿。”
　　说完，招呼着人去了后厨。

　　孟舟渡没有跟上去，而是看了一眼赵远，顺手拿起了一个吧台上的摆件，透明水晶的招财猫。
　　只几秒，又放了回去。

　　赵远坦白道：“我刚刚一时没注意，把乐队解散的事说出去了。”

　　孟舟渡不意外，“之前是不想让她分心，现在高考也考完了，知道就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赵远，又扫了一眼酒吧的方向，“怎么你这表情像是还发生了别的？”

　　赵远摊了摊手，“不关我的事，可能是你的问题。”
　　孟舟渡：“我？”
　　“夏暮看起来很难过，她是你们乐队的粉丝？”

　　孟舟渡靠着吧台，沉默着没有回答。

　　赵远以为自己的猜测被印证了，“还真是啊？”
　　“不是。”
　　“那她……”赵远突然又懵了。
　　孟舟渡说：“我去看看。”

　　天色尚早，还没有入夜，还在傍晚前夕，有着残留的太阳余温坠落在天际，缓缓垂落。
　　还没有到昼日酒吧的营业时间，前厅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保洁在打扫。旁边的live house里忙碌着准备今晚的自由派对，时不时传来音响里的几个音符，工作人员在调试着乐器和设备。

　　到了夜间才会热闹起来的昼日酒吧，只有百叶窗里渗透进一列列整齐的夕阳，燃烧似的橘红色落在吧台前的单脚椅上。

　　夏暮哪里也没去，就坐在吧台前的单脚椅上。
　　夕阳的橘色落在她白皙细瘦的脚踝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着，在脚下留下一串孤零零的影子。
　　她背对着门口，看不见身后的孟舟渡。
　　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就安静坐在这儿听着live house里的忙碌，视线的落点在吧台里面的那台电脑上。

　　那台电脑连了网，有时候生意不忙，几个人会开着看电视剧，夏暮偶尔也会跟着看两眼。
　　有时候会趁着没人，飞快的搜一些孟舟渡的演出视频。
　　大多都是饭拍，舞台隔得并不近，位置角度也不好，还掺杂着周围粉丝的说话声尖叫声，舞台上很难看得真切。
　　也不是没有清晰一点的近一点的饭拍视频，但是她偷偷摸摸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来不及多余的去筛选，只能点开什么就看什么，然后趁着吧台小哥回来之前清理掉自己的浏览记录。
　　那几分钟里的心脏狂跳，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却只是望着电脑发呆，不敢去看。

　　“今晚的派对主题是陈肆给你准备的，来的几个乐队也是你熟悉的，听陈肆说你跟他们玩得来，有时候排练还会给他们当键盘手。只是那会儿你还要学习，陈肆没让你玩太久，今晚可以尽兴。”

　　蓦然听到孟舟渡的声音，夏暮从游离中回神。
　　她缓缓转头。
　　孟舟渡站在她旁边，略显懒散的靠着旁边的吧台，此时正微微笑着看着她。

　　从百叶窗渗透进来的一列列橘红色夕阳仿佛无声的燃烧着，已经随着时间流逝顺着她的脚踝滑到了地面。
　　浓烈安静的红色里，依稀可见细碎飞舞的尘埃。
　　他的眼睛也仿佛染上了这样灼烈的颜色，夏暮在看见他眼底的自己时，有一瞬感觉自己被那样的灼烈烫到，她又收回了视线。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吧台：“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呢。”
　　“……”夏暮停顿片刻，“迫不及待想看今晚的演出了，所以过来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理由其实有些蹩脚。
　　但是孟舟渡似乎没有要拆穿的打算。
　　他的语气仍然温和，带着零星的笑：“夏暮今晚想上去玩吗？”

　　他安静等待着她的回答，即使不看他，也知道他正在看着自己，她张了张嘴，到底是摇了摇头：“很久没有练琴了，可能弹不好。”

　　“玩乐队只要快乐就好。”
　　夏暮还没有去多想他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头顶一沉。
　　是孟舟渡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温声说道：“跟我来。”

　　那片从百叶窗里渗透而今的夕阳像是会呼吸的红色，安静的渲染着他从她身侧走过的身影，在他的脚下留下一道道绚烂。
　　到了门口，他推开那道玻璃门，回头向她看过来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如同被牵引的灵魂，还没有思考，身体就已经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小跑跟上。
　　到了孟舟渡身边，她仰头看了一眼他的下颌弧线。
　　正在慢慢下坠的夕阳随着退逝只留下浓烈的红，错落在他的下颌，如同玫瑰热吻的痕迹。

　　夕阳的余温坠落之前，她只做无名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