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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昼日·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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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暮一路上都抱着那一盒巧克力,刚刚转晴的光线从车窗不时抖落,落在巧克力的透明包装盒上,细碎发光。
她没再说话,只说了一句谢谢舟渡哥。
陈肆见她心情转好也就没再逗她,今天虽然不是他开车,但是坐在副驾驶也挡不住他的路怒症。
再加上这会儿本来就堵车,沿途的司机几乎都被陈肆说了个遍。
旁边狂按喇叭的司机刺得他耳朵疼,他马上开始骂骂咧咧。
陈肆在跟旁边司机争吵的兴头上,夏暮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此时更是没有心思听。
夏暮抱着那盒巧克力,静默无声的看向前面的孟舟渡。
未曾料到,视线对上的,是倒车镜里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着宝石般的冰凉,他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感。
然而金色的光错落而过,夏暮看见他的眼尾有微弯的弧度,那双眼里的冷质顿时如同融化成一把细砂。
夏暮在这一瞬听到自己心跳骤停,她连忙低下头,假装去捡掉到地上的东西。
假装摸索了一阵,才缓缓坐回身体。
她没敢再去看孟舟渡,生怕自己本就见不得光的举动,又被他逮个正着。
驶出了高峰路段,陈肆的骂骂咧咧才消停,就这么一截路,他已经吵得口干舌燥,从车里拿了瓶水拧开喝。
回头还不忘抱怨:“你们两个,也不知道帮我,刚才旁边那个车,我一个人跟他们三个人吵,人家都知道齐心协力。”
话音落下,陈肆自己也觉得不合适,又说道:“夏暮一小姑娘就算了,老孟你怎么也不吭声。”
夏暮安静看着车窗外,抱着放在膝盖上的巧克力。
平静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只顾看着外面倒带的风景发呆。
但她分明很清晰的听见孟舟渡轻声低笑,低沉的嗓音带有几分笑,“算了吧。”
陈肆显然没解气:“怎么能就算了!”
“刚刚吵赢了吗?”
陈肆瘪了一下,“我一个人怎么吵得过三个。”
“回去我把夏暮培养一下,下回我们三对三。”孟舟渡看了一眼倒车镜,对着夏暮笑了一下:“正好夏暮也高考结束了,有很多时间。”
“……”
夏暮仍然安静看着窗外,假装自己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
然而孟舟渡说到她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异常强烈,手脚都不由拘谨。
有一瞬间她就要投降了。
尤其是当看见道路旁的绿化树下投落的光斑,闪烁灿烂着,让她想到刚才的对视里,他的眼睛也是同样温暖浓烈。
她安分拘谨着,无人察觉。
陈肆顿了顿,泄气道:“算了,夏暮刚高考完,还得等出成绩,我就当积点德。”
回到了昼日酒吧,孟舟渡去停车,夏暮先在门口下了车。
迎门就看见了贴在门口的海报。
手绘的复古字体写着“自由”两个字,下方是同样的手写体,写着一行小字——
“就在今晚,昼日准备好乐器,你准备好自由,属于你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孟舟渡和陈肆不在,进去后看到赵远,问着门口的海报:“今晚是自由派对吗?”
赵远正在忙,看这架势,今晚估计没法闲着。
听见夏暮这么问,赵远也不意外:“看见门口的海报了?”
“嗯。”
“今晚来的乐队多,但都是附近的学生乐队,到时候你也可以上去跟他们玩。”
“哦……”
夏暮在这里两年,对昼日酒吧的状况大体还是了解,往常也不是没有搞过自由派对,但基本上都是客人们自己玩得开心。
可是看着赵远还有其他员工这架势,今晚好像客流量不小。
赵远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一下,“还有一些奔着老孟来的。”
“喏。”赵远抬起下巴,朝着通道那边指了指,“你等会儿可以过去看看,来了不少熟人。”
夏暮愣愣看着吧台和外间相隔的通道:“熟人?”
“都是圈子里的老熟人了,不少是来我们live house开过巡演的乐队。”
赵远把手里的高脚杯放好,转身从柜子里拿了几瓶酒出来,继续跟夏暮解释道:“圈子里相熟的人大多知道昼日是老陈和老孟开的,十七乐队解散的这段时间,老孟哪也没去,但是到哪儿能找到他,谁都知道。”
赵远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夏暮却一片空白。
直到赵远察觉她的过于安静,抬头看见她站在吧台前垂头沉默的模样,搭在吧台上的手指僵直无知觉的放着。
他嘶了一声,反应过来:“你前段时间高考,你哥怕影响你心情,不让大家跟你提这事,今天你高考完,我一高兴把这茬给忘了。”
见她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让他有些过意不去,估计是介怀自己被蒙在鼓里。
他试图笑着安慰一下:“你也别太在意,你哥也不是想瞒你,考完了都会告诉你的。”
夏暮没吭声,时而混沌的认知里,恍惚着想到某个周末的夏夜里,孟舟渡站在灯光无法照亮的着落里,指尖是猩红火点,他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落寞又孤独。
赵远不太擅长哄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感觉有点棘手,只盼着孟舟渡或者陈肆随便一个赶紧来。
在他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哄的时候,听到夏暮很小声的问:“是舟渡哥自己想解散的吗?”
赵远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了,于是往好的方面说:“乐队解散了还能再组,先不说乐队解散这事很寻常,就老孟这个乐队,这么多年已经换过几次成员了,现在的成员早就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一批了,除了保留一个名字,跟重新组一个乐队没有什么区别,如今大家出了问题,还不如重新出发。”
“更何况,你舟渡哥可是块香饽饽,他就算不玩乐队了,去当制作人,当乐手,当歌手,做什么都前途无量,你也别太担心他。”
安静了好一会儿,见夏暮仍然低垂着头没吭声。
赵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是你舟渡哥重感情,我们早就觉得这个乐队是他的拖累,现在解散了,他反倒自由了。”
夏暮终于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赵远,嘴唇嗡动了一下,到底是不明白,“为什么?”
赵远缓缓说道:“乐队的事从作品到演出,全都是老孟一个人忙前忙后,就连约排练场地这种事都是你舟渡哥自己联系,其他人连排练都迟到,能来排练都要老孟好言劝说。这些年老孟写的歌有不少出圈,但是有了出圈的作品,吸引了观众,观众却等不到演出,对于乐队来说,很快又会流失。”
“说句难听的,早期的十七乐队是孟舟渡的归宿,但是现在这个只有名字相同的乐队只是他的执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