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墙灰

13、第四个

　　裁缝一家被带走了几天，平安巷的人就如热锅蚂蚁般转了几天。

　　他们到处打听消息，不知道是想把他们捞出来，还是让他们永远呆在里面。

　　不管人们想不想，裁缝夫妇还是回来了，但他们的儿子杀人的证据确凿，却回不来了。非但回不来，还得偿命。

　　两天之后，他们的儿子就要吃枪子了。

　　裁缝夫妇回来的时候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向保养良好的裁缝婆子几天之间就已经是长出了零零星星的白发，她的丈夫连拐杖都没带回来。

　　从他们踏进平安巷那一瞬间，整个巷子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活计，看着他们，目光殷切，像是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保证，但是所有人都按捺住了。

　　目送着他们慢慢回了家，关上了门，周围才恢复了窃窃私语。

　　裁缝夫妇把自己关了两天，第一次出门是去送自己的儿子。

　　他们没进刑场，只是在刑场外等着，等着那声夺走他们的枪声响起。

　　他们没等多久，枪声之后，裁缝夫妇已经老泪纵横。

　　像他们这样不忍看自己家属受刑的人不在少数，刑场的人见多了，很快就出来喊了他们孩子的名字，让家属进去领人。

　　······

　　玉曼死了之后草草下葬，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裁缝却给他们的儿子郑重其事地办了葬礼，平安巷里到处都是纸钱。

　　就住对门，不去吊唁也说不过去，石娆就姥姥走了一趟。

　　平安巷的人基本都在，不大的宅子容纳那么多人，实在有些拥挤。

　　石娆她们跟裁缝家打过招呼之后就坐在了靠在门边的位置。

　　她们等了很久，前面的人一户接着一户地上前给裁缝夫妇帛金，按理说应该很快到她们才是。

　　但是平安巷的每一户都会有个人被裁缝夫妇拉住说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大家脸上神色的都不好看。

　　石娆坐到有些发僵，才终于轮到她们。

　　她把帛金交到裁缝夫妇手里，简单说了几句，就准备离开了。

　　怎料人家拉着姥姥，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他们又在问玉曼在哪里下葬，竟又是打起了玉曼的主意。

　　他们说自己儿子是一个人，泉下难免孤独，正好玉曼也是一个人，不如结个阴亲，让她们做个伴。

　　听得石娆直想作呕，只是看他们刚死了儿子，这才没有当场发怒。

　　姥姥回绝了，说玉曼和她们都不信这个。

　　裁缝夫妇也没强求，只是说让她们改变主意就来找他们。

　　就说刚刚怎么等那么久呢，敢情是一个一个地问人家结阴亲。

　　······

　　石娆把今天的事跟玉曼说了，话里话外就觉得自家的鬼被冒犯了，玉曼咯咯地笑了出声，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开玩笑道到时候就把他们儿子再吓得死过去一次。

　　石娆现在已经确定，那些杀害玉曼的凶手的死去，彷佛会成为滋养玉曼的某种养料，如今石娆已经能看到玉曼的脸，虽然还是看不真切，但这种不真切让玉曼的容颜看上去少了几分浓艳，多了几分朦胧，不像个鬼，倒像是个从画报走出来的神仙。

　　石娆已经盯着玉曼的脸出神过好几次，玉曼长得实在太好，怪不得裁缝家还念着给他们儿子结这么一门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