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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七十四)各有所求 ...


  •   整个长棘海星和法螺群岛上,敌国军队的幸存者仅仅搜出来十位,几乎都是看到拉克索王国军之后麻溜地主动投降的。摄政王让士兵们不必再费力寻找,带更多的幸存者回去不见得有多少好处。这些人大概将岛上任何适合躲藏的缝隙都翻了个遍,才侥幸躲过昨夜血腥洗礼,捡回一条性命。这些幸存者经过这炼狱光景洗礼,不再执着于国家和自尊,他们唯一的想法只有逃离,哪怕未来是监狱和劳役,都好过在这里接受期限不定的血雨倾盆,或许还没到那时,岛上魔物就将它们撕成碎片,或者一点一点凌迟般啄食殆尽。

      回收战利品变成了异常辛苦的活计,黑鸦军团的士兵们渐渐习惯了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腥臭泥泞里穿行,回收武器和还有些残存回路价值的金属甲胄和器具,他们将回收品放上魔法师们控制的悬浮金属平板上,因为有磁力的关系,避免堆得太多会掉下去。

      摄政王直属卫队的一部分监督者在详细观察并记录岛上的细节,敌军尸体半数以上已经被溶解到很难确切统计人口的程度,这时武器或者武器残片成为了有效计数单位。他们对魔物尸体上大多数魔石核心被取走这事颇有微辞,转念一想,战役的策划人获利大头这也无可厚非,岛上回收的物资,比如武器这些,回炉重练过,估计也能抵得上国王陛下付出的十万谷地金币的报酬。至于魔导大炮这些质地较为坚硬的重型武器损害率较低,拿回去稍微修修补补抛个光,又立刻能投入使用,怎么看都是血赚。

      就这样,感慨着白骑士此人智多近妖(?)又杀伐果断,“血雨之蚀”又成为了拉克索王国军高层对他继“凛冬之锋”后又一个饱含敬畏的称呼。

      或许因为不是己方军队打下来的大捷,谁都没法从内心感到高兴,只能不断重复着庆幸。
      “愿我此生来世,永远不要与这个人为敌。太可怕了……或许死神大人的冥域都不见得到处是这幅光景。”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白骑士是一个符号……他只需要永远是教国一柄不会折断的锋刃,就足以震慑任何打算对教国不利的势力。或许,他加入我们的北伐,也是为了让教国在这次决定性的战争中赢得一份声势和影响。”
      “必须抛弃同理心和共情才能客观冷静地对待眼前的一切,挺好的,我们的死敌就该这么迎来他们的终末,在地狱都要永世恐惧这天命之罚……不是我们太好了。”

      听了监督者们的汇报,有感而发的摄政王大手一挥,决定让卫队长回王都去把佩剌勋爵招来,还强硬要求发小拉上一百个绘画学院的学生和熟识的一打艺术大师们来现场观摩,另外,让冒险者公会总会选派一些冒险者、屠宰场的屠夫们也来见识什么叫做货真价实的人间地狱。

      瑟莉斯拉打趣地问,你发小还有那些无辜的被选中者,跟你多大仇哪。

      摄政王想了想,叫住了卫队长,别忘了喊我兄长也来。

      炼金术师的表情更加微妙:“哇哦。”

      被选定前来参观的人始终是少数,但通过他们这些少数人的间接传播,传闻最终会膨胀变形,变得六分真实四分夸张,卡图玛斯想要的舆论氛围便有了。

      与本国为敌即是与教国为敌,两国联手,地狱便有。

      突然接到指令的佩剌勋爵本来还在高兴地开着茶话会,只好骂骂咧咧带着他在一小时内紧急集合的美院学生和自己认识的艺术大师们穿过传送门来到群岛上,当看到眼前具有强烈刺激性的画面之后,他所有的抱怨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只想揪住发小的衣领激烈控诉,我最近可没得罪你,咱们还能不能做好兄弟了。

      被特别拐来的熟人里还有三位教国那边来拉克索交流艺术宗教绘画的名流,目睹这无比真实的地狱绘图,他们内心惶恐不安、百感交集且五味杂陈。作为虔信者,心中的善良让他们强烈排斥这炼狱之景,作为艺术家,脑内的灵感犹如背德的熔岩般喷涌,他们是在听说“想不想亲眼见识血月之日后的世界一角”这样的诱惑才来的,最初三人还计划借此创作女神神迹拯救混沌世界之类题材的画,现在看来,他们有充分的取材时间和身历其境的体验机会了。

      瑟莉斯拉每年会去迦迪亚王国那边旅游几次,权当放松自己,每次都会去博物馆、美术馆这些地方寻找写作和绘画素材,这三位教国美术界的名流的名字在她这里都是耳熟能详的,且每人的画风都能清晰辨认,这次是第一次见到画家本尊。一听美术商的佩剌勋爵拉来了教国美术界名流,立刻心花怒发地上前搭讪。

      原本异常不安的三人心中当即有打退堂鼓的念头,或者想着要不要先去找教会的两位主教抱团取暖寻求精神安定的施法,这时,一位身材高挑的红发丽人十分热情地大踏步过来主动搭讪,说是十分崇敬三位的画作,并报出各自的成名作代表作和近两年成品作之后,话题自动进入术业领域,他们的不安立刻就淡化了很多。

      瑟莉斯拉自曝昨夜见证血月之日的血潮之夜,让三位画家感到无比震惊,当她严肃认真地提起血月的镇魂歌可能是女神灵魂残迹的悲悯现世,三位画家顿感信仰升华,并激动地讨论咱们的初衷是正确的,是天命授下的意志。

      眼见瑟莉斯拉那边和画家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她将三位德高望重的名流哄得连连点头,白骑士觉得自己插不上话,便不由自主地向冒险者公会那边的队伍走去。

      冒险者公会总会的会长带着他们钦点的队伍前来观摩,并携带了许多解体工具,因为被告知岛上还有好些大型魔物和野兽的尸体并未被血雨彻底腐蚀到无法回收,因此现在的工作是能捡多少素材回去就捡多少,趁着白天时分,岛屿上的魔物们都畏惧地缩回血月设施。这可是非常稀有的,未曾被北方冒险者们发现的新血月设施,而且开门的白骑士可能没什么机会和闲暇再开更多次。必须把握住这次回收包含前所未见素材在内的资源的宝贵机会。

      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冒险者和屠夫们好歹从心理上更快地比绘画学生们进入角色,开始迅速的工作,因为如果拖到太阳下山,设施里的魔物们恐怕就要再度回到地面了,恐怕还是在数量上较为饱和。

      白骑士没有亲自参与解体,不过,他还是会习惯性地指导屠夫们该怎么对未见过的魔物和野兽下刀,用闪亮的魔法光束画出应该准确下刀的剖面线,标注出尚未暴露在外骨骼的位置等等——毕竟他和同伴已经操刀过了。并且在屠夫们的工具都遇到瓶颈的时候,用自己的魔法力量,短暂地强化他们的解体工具,受到了冒险者和屠夫们一致的感激。

      有人说他真是个热心人,从他这里稍微看到了那位守护者的身影。

      白骑士冷静地不置可否。
      这才意识到,尽管套上白骑士的伪装躯壳,自己还是没有摆脱冒险者苏赛塔的本质。
      或许,只是单纯地热心罢了。

      可白骑士的身份此时又成为了一面镜子,映出的是守护者苏赛塔在拉克索王国冒险者心目中难以动摇地坚实地位。冒险者们是真心以苏赛塔作为本国的英雄对待,哪怕它“没有”参与这次的战争。

      守护者感到异常地满足,它不后悔答应了瑟莉斯拉的请求。

      此外还感到满足的,是国王拉卡乌斯,作为秘密的死神信徒,他的神明在收到大量敌国士兵的灵魂之后感到非常满意,这份满意传达给了国王,意味着国运在神明的看护下会更进一步。目睹岛上的一切,并不计较足下的泥泞和腥臭,淡红的海水冲刷着他的靴子,虽然面上沉稳持重,内心却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微笑——十万谷地金币,对这场兵不血刃的胜利而言,还是太吝啬了些。

      他预感到白骑士的效力将会是本国拿下敌国王都的关键因素,沉甸甸的价值足以让任何统治者感到心动。与弟弟卡图玛斯一样,拉卡乌斯特别想招募这位“限定”的白骑士。毕竟,对于教国而言,白骑士只是一个符号,首席高阶神殿骑士伊萨克可以指定任何一位学徒成为新一任的白骑士,而现在这位,恐怕是极其特殊的,所以才敢派来协助北伐之战。

      究竟要付出怎样昂贵的代价,才能招募到一位实力可能接近灭国级的精英?不说还有别的隐藏底牌,元素领主召唤,这连南方的高阶萨满们,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拉卡乌斯决定探探白骑士的要价。

      他命传令官召来白骑士,说是恳请陪同在岛屿周边勘察一下环境,实则是散步谈话。

      对于拉克索王国国王的召见,出于礼貌,白骑士不好回绝,脑内飞快反应出各种应对方案。从个人履历到日常琐碎再到与瑟莉斯拉的友谊等信息,白骑士应答得十分自然,行云流水。话题来到了白骑士与首席高阶神殿骑士的师徒情谊,白骑士大概明白这场谈话的最终走向是去往哪里了。

      国王谈到了报酬,觉得十万谷地金币无法准确体现这场兵不血刃的战役的价值,询问白骑士希望得到怎样的酬谢,即便是最终要授予特别勋爵的爵位,怎样才会让他感到满意,怎样……才会愿意为拉克索王国进行下一次的效劳。

      白骑士这个伪装身份不应该频繁使用,或者说少有地使用才能体现价值。
      “……陛下,恕我直言,我认为这个问题,不应跳过恩师来讨论,我非常尊重他的意见。”

      “我们当然尊重伊萨克阁下的意见,但是……这次你来参与我们的北伐,最开始告知我们的原因,是因为你想偿还拉斯特小姐那边的人情对吧?”

      “嗯,是的。但这里面也有恩师的考量,他給予了我参战的意见和最终决定。”

      “下一次,我们一定会事先征求伊萨克阁下的意见。但,下一次派给我们的‘白骑士’,还会不会是你呢?”

      “确实不一定。根据具体的战争规模,恩师可能会换不同的人来作为白骑士参与战争历练。”

      “伊萨克阁下的学徒很多,但有你这个实力的,或许还没有其他人。我们想要保持对外威慑,由你作为白骑士才是绝对的力量保证。”国王自然明白伊萨克是被搬出来的挡箭牌,自己的目的是眼前的白骑士本尊,不可以让他轻易地临阵脱逃。

      “很抱歉,我作为白骑士的任期是不定的。我不能左右恩师对担任者的选择,那是不敬。”

      既然面前的挡箭牌如此坚硬,拉卡乌斯只好委婉地开始打另外一副牌:“实话说,我和卡图吗正在为如何奖励你连续的丰功伟绩而头疼不已。如果我授勋册封‘白骑士’作为我们拉克索王国的荣誉特殊勋爵,是否下一个担任白骑士的人,可以腆着脸跑来我们这里享受你的功绩所带来的一切荣誉和特权?从统治者的情感而言,奖励就应该属于创造功绩的本人,而不应该模糊到‘符号化’的一个形象。”

      “……”没有底气将“我无所谓”这种话说出口。若是换做以往,换个身份隐秘地在战场上为国家效力,不接受所谓功勋,之后彻底玩消失,守护者会习惯于这种默默的奉献而不求什么回报,至多将功劳归于碧岚一族的精灵们。而这次不同,白骑士的许多举动已经与瑟莉斯拉她们的协作密切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回忆,自己真的愿意将这些都无偿奉与“白骑士”这个符号化的存在?哪怕明知“白骑士”只是伊萨克与自己的秘密约定,后面很难说教皇厅不利用白骑士的名声,让其他人临时客串一下白骑士,借用身份来行动。

      哈,真的仅是躺在特权和荣誉上享受一下便利也就罢了,若是有贪婪的担任者借用白骑士的身份弄出不好的影响,自己以后再用的时候,要怎么去善后?

      “陛下您的意思是?”

      “或许你现在身份证明上的名字也不一定是真的……那没关系,我希望你以现在的姓名,以及白骑士的前缀作为身份,接受我国的授勋册封。”

      拉克索国王的直觉没有错,即便是苏赛塔也会为此微微忌惮。
      “如果我接受了贵国的爵位册封,那我就有为你们效劳的某种程度的义务……”语气故作烦恼状,吐露出为难的意思。

      “一位平民为一个国家立下了前无范例的大功,国家却不给于相称的荣誉,我这个国王会被民间声讨的,还有你的国家和教皇厅,他们都会认为我对你不够尊重,这与你的意志和感觉无关,这种观点只会针对我和王室,以及整个统治机构。唉,当一个国民期待和他国尊重的好国王不是那么容易的啊。”国王同样摊出自己的难处,并晓以“公平”的观念来劝说。

      “……可以对外宣称是教国的支援吗?”

      “不是不可以,一方面我们的确可以这样说,另一方面,问题就来了:我们的国民会非常担心,如果没有本国的英雄在这场战斗中立下足以影响战局的功绩,我们未来的国防力量就会完全依仗教国,被人拿捏,或者教国遇到危险无暇自顾的时候,我国该如何是好。而且,留守在国内的某些英雄也会在舆论上受到不好的讨论。我和卡图玛斯也讨论过,对你这样的特殊人才,授予本国荣誉国民的籍贯……虽然国与国之间一般不承认双重国籍这种事,但我们会尽力与教国沟通,同时也让国民们能接受这种事实。”

      白骑士大概明白了国王兜兜转转想要图个啥:授予荣誉国民的身份,特殊勋爵爵位,为自己下一次效劳顺理成章而铺路。就算拿伊萨克当挡箭牌,也希望自己开个可以应允的价。尊重上级的同时也要尊重其人本身。

      那可就有意思了,虽然不是绝对不能答应,但他想试试国王陛下的决心,到底有多么想要招募作为白骑士的自己。

      “我的价值真的高到令陛下那么想要招募我为贵国效力?”

      “这片炼狱光景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你的一个计谋,抵得过我国数个军团合力才能缔造的战绩,虽然你会说,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功劳,可首功在你,包括那颗幻象树的种子,你贡献了无价之宝。以及,卡图玛告诉我,你召唤元素领主粉碎那位魔女的石傀儡之王的事。本来我也是个足够挑剔的人,这次我挑不出半点毛病。”

      或许白骑士是女神的信徒,如果他能同时也信仰吾神的话,吾神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些都慢慢来,只要能招募的话,可以适当施加的影响。

      “陛下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的权能之下,一切能为你做到的,你的愿望。或者,教国能给你的待遇,我也不会欠缺。”言下之意,可以更优。

      白骑士短暂的沉默后,稍微调整呼吸,让人猜不透是否接下来就要狮子大开口,拉卡乌斯国王心情紧张地等待着对方开出条件。

      左瞳中的蓝色平静无波,白骑士极其冷静地对拉卡乌斯国王说:“那,您能够做到让拉斯特小姐与我结婚吗?”

      对一位普通的国王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愿望,或者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人何以承担国王的大任。短短的这一句话信息量有些过载,让本来就素爱研究东家长西家短的拉卡乌斯一时间犹如一道闪电打在了脚尖前,脚指头差点没了。脑子险些转不过来,甚至还有种吃瓜吃到自家人身上的感觉。

      “啊哈……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有心的人自己去表白吗?”尴尬,尴尬到就快能用脚趾抠穿这双鞋。

      “理论上是没错,既然陛下许我实现愿望的机会,又承诺国王的权能之内尽一切努力,我就选了一项普通的,也不算给贵国添什么麻烦,不是么?”

      一时间,拉卡乌斯分不清白骑士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纯给自己提挑战,或者说他到底清不清楚拉斯特和自己弟弟之间那种说不清的暧昧关系,如果不清楚还好一点点,如果清楚的话,那算不算火中取栗级的斗胆举动。

      先试探一下再说。
      “是……非拉斯特小姐不可吗?”

      作为苏赛塔,摄政王与拉斯特的关系到底在哪一步也是它很在意的一件事。它正是不想惹来过多的麻烦才动用了白骑士这个马甲。借此,可以进一步试探摄政王的兄长对这件事到底知晓多少。

      况且,既然是给机会的要价,那么表现得当然要理直气壮,强硬一点。
      “我对其他人没有兴趣。”

      拉卡乌斯心头充满矛盾,毕竟,他是要顾及弟弟感受的。
      从弟弟那里听来的口风而言,拉斯特小姐似乎并不愿意结婚,哪怕对象是一国手握实权、万人倾慕的统治者。但如果关系处得好,让她辅佐自己的弟弟,为这个国家的安宁幸福和发展尽一份力也是好事,至少弟弟可以不用孤单地过日子,后半辈子也算有个知心人和守护者。作为兄长,关心弟弟是天经地义,若是将弟弟心仪的女性轻易许给他人,还是作为代价许出去,那卡图玛心里不得留下多大的阴影。况且,作为国王而言,随便许人婚姻这种事,去年才吃过这种大亏,不能不吸取教训哪。

      “请恕我做不到。”条件反射各种觉得会坏事。

      “原因呢?”

      “坦率地说,我的弟弟心仪于她,而且她……不应该是我作为国王随意许诺的物品。她是我们血愿家的恩者,我怎么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今后或许还有有求于她的事,我可不想在这些方面把她得罪了。所以,请换个条件,或者愿望吧。”

      理由很充分很完整很坦诚,苏赛塔认为没必要继续为难对方了。
      “很好,记住您今天的话,我更改我的愿望——从今往后,确保她不属于任何人,甚至是国家,她的存在和选择应当是自由的,拉克索王国境内任何人不得命令她去做任何事,尤其是她不愿意的事。如果拉克索王国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并遵守约定,在恩师同意的基础上,我愿意接受贵国的一些任务指派——希望不要过于频繁,至多一年两次。”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乐意接受并遵守。这算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最好局面了。”拉卡乌斯顿时愁眉舒展,这些条件很好接受也能够遵守,今后找拉斯特有事,商商量量地来也就可以。 “那,册封授勋的事?”

      “我会回去再找恩师商量,只要教皇厅那边不反对就行。”

      “我一定会跟教皇厅和伊萨克阁下沟通的。”

      等白骑士离开之后,拉卡乌斯才反复咀嚼对方的意图,看似无理的要价兴许是谈判的手段,并非一定要实现的愿望,想必白骑士也清楚拉斯特的个性是怎样。心想,莫不是碰上一个跟自己弟弟同病相怜的家伙了——都是暗恋中的小年轻,并没有胆量表白,唯恐破坏现有关系的怂人。往好里想,或许弟弟至少占到了一点点的便宜。一想到这些,严肃思考的国王陛下顿时变回了往日思维活跃的吃瓜群众,兴致渐渐提升——或许以后有乐子等着看了,只是自己可能要作为知情人在中间做一下平衡。

      原本在带领绘画大师们进行写实采风的瑟莉斯拉觉得背后毛毛的,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绕开那些忙碌于回收工作的人们,守护者悄悄来到法螺岛的中央,当初种下幻象树种子的地方,将自己的勇者之剑插入岩石当中,并注入一部分的魔力。勇者之剑将威慑之力传达到岛屿的大部分地方,在血月设施中原本准备探头出来看看外面情况的魔物,在迷宫辉石近乎应激反应的警告和约束下,瑟瑟发抖地蜷缩着,似乎收到的警告是,日落之后才能自由行动。

      这样的话,至少法螺岛大岛附近的解体和回收工作可以顺利进行。至于长棘海星岛那边就无所谓了,让大家知道此处魔物的威胁程度,是件好事,但愿碰上魔物出没的倒霉蛋能少一点。

      下午过去得很快,哪怕是夏季时分,白天较长,到了晚上七点,白骑士不得不警告大家见好就收。幸好摄政王派人追加了运输和回收的人手,物品在传送门之间不断运送,人们急切的模样很好诠释了他们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重视。总会会长目睹着这些在北方没有见过的素材,心中纠结着要不要给陛下和殿下打个申请,让他们恳请白骑士每年开两次传送门来到这里,每次三天就行。

      经过清点,回收的武器数量大致七万有余,考虑有些人留在血月设施和海底永远无法被找到,这个数字比较合理。至于回收的魔物素材,还在继续清理和清点当中,价值一时难以估计,必须先请国内诸位有鉴定技能或经验的人进行综合评定之后,再行定价。

      灰岚军团的路德维恩下午通过传送门辗转回到王都报告军务,他们的三个联合军团在另一条进攻路线的小平原上又攻下了一座敌国重要城市,而且己方伤亡数字并不大,理论上来说,算作大捷的。

      他原本很高兴地回到王都准备报喜,然而不巧的是摄政王卡图玛斯此时不在,他与其他等候觐见会面的各军团高官们闲聊,才知道炎誓军团和青金石、白虎军团那边,已经打下了最棘手的碎斧隘口要塞,拔掉了本国最疼痛的一根肉中刺,并且还打败了前来夜袭大军营地、试图重创并阻击三大军团的六柱魔女之一“坚壁”的赫玛泰特。而且当时,摄政王就在营地里,亲身经历了那场战斗,见证了教国的白骑士如何击败魔女的仆从,拯救大家的过程。其他军团高官纷纷议论到,这次不给白骑士分封爵位和领地,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本国军队的士气会被影响的。即便他是教国的人,但他为我们的军队身先士卒,拯救大家的性命于危难之间,绝对值得感激和表彰。

      等了大概一小时左右,摄政王才从遥远海岛的那一边回来,甚至故意没换衣装,在诸位高官等候的会议室门口站定,呼唤下属们跟来,去一个地方。

      路德维恩满腹疑惑地跟上队伍,最终他们来到了王都的竞技场。

      按理说,竞技场最多可以容纳两万人同时观看比赛,然而此时,每一个座位前和座位上都摆满了武器和断裂的武器主要部分,若不是最近没有大溃败的消息,任谁看到眼前这壮观的一幕,都要不同程度的心惊胆战。

      炎誓军团那边得到如此大胜?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索菲亚的消息不灵通了么?
      路德维恩惊恐地看着堆满座位的武器,还有呈放在圆形竞技场中央场地的各种重型武器辎重之类比如魔导炮……总的来说,就是战利品呈览大展。原本空荡的竞技场,竟然成为了废旧金属回收筐?殿下还说要展览一个月,让民众和外国使节商人都来见识见识?

      从缴获的物品特征,很快就能分辨出是敌人的武器辎重,心惊肉跳之后,高官们又感到无比的庆幸和欣喜,这注定是一场大捷中的大捷。连忙心花怒放地追问摄政王殿下这些都是哪里缴来的,为什么味道这么……特别的浓厚。

      “你们可知道,我们的粮仓伊底里亚曾经被叛徒出卖以及被敌人盯上么?”

      “知道。”高官们顿时冷汗淋漓,他们知道一些,前些天猎豹骑士团的一支被紧急派往伊底里亚环形山,并在那里和一小股莫名天降的艾切王国军展开了战斗,后面还增派了援军去,才彻底消灭。听说是有叛徒出卖了伊底里亚,才造成了敌人有机可乘的潜入,幸好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往地下,就在地面上被消灭了。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奇袭伊底里亚的敌军数量并不多?”

      这话问倒了他们。

      “那是因为白骑士的计谋,将敌军的八万主力,引向了无法归来的遥远南方海岛。在那里,他们与岛上的魔物和野兽互相攻击,侥幸求活,然而在昨夜,不期而至的血月之日,他们尽数葬身在可怖的血雨和血泊中。我身上的异味,就是在那里绕着大岛环岛巡视了一圈的结果。而这些,你们所见的战利品,它们原本包裹在令人作呕的肉渣和血泊里,再多的水都洗不掉血肉的腥臭。我们在两座大岛上,寻获的敌军俘虏,不超过十人。”

      八万的活人与十个的活人,这些带过兵的军官们自动在脑内排好阵列,再一一放倒,越想越是恐惧。借刀杀人远比亲自杀人更加恐怖,这道理谁都能懂。可是他们无法理解,白骑士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追问之下,摄政王说,战后会有会议专门讨论这个特别作战,那时再公布细节。

      路德维恩凝视着眼前这鲜活却冷寂的武器墓冢,仿佛这些冷冰冰的兵器让他的血液都渐渐失温,于内心感叹着死神是否将其镰刀亲自赠予了某人。

      “白骑士吗……看来,伊萨克阁下的学徒,高下立判。”少主意识到,关于那个战绩的赌约,灰岚家族已经不会再有获胜的机会了。并非银凤家的佣兵团不给力,只是相较于白骑士的手段,那两位圣骑士的作战太过堂堂正正,处处彰显着骑士精神,于对大量敌人的杀伐果断上,远逊于白骑士。至于听到这消息后父亲的脸色和反应,他完全能够想象,气量狭窄的人只会更气。真是遗憾,为什么就,押错人了呢……白骑士又是何时出现,又何时被拉到炎誓军团的那边?

      瑟莉斯拉·拉斯特……这个神秘女人回归到摄政王的关注列表中后,似乎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那,白骑士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卡图玛斯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下属们的反应和脸色。
      这样的展示与引入鲶鱼的道理是一样的,变相激励的同时,让打惯了常规战的各位军团长们,是时候多见识见识别国人是怎么手搓自定义战役的。白骑士的非常规作战,值得作为一个旁门左道的经典案例被写入本国军事史和史志中。

      但愿兄长能凭他的口才达成招募的目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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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七十四)各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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