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66、（六十六）碎斧隘口

　　白骑士认为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他固然可以咨询这些与瑟莉斯拉相熟的共同居住人口，但架不住看似忠厚老实还有几分社交木讷的龙骑将，脑洞却容易漂移过弯……能做出听风就是雨扯着挚友做出亡命天涯的事，与想象力过于丰富很有关系，怎么不去当房东小说家的脑洞参谋……

　　亚历克斯的话此刻无异于平地惊雷，哪怕他尚未大声嚷嚷让远处的人也听到并好奇地凑过来，周围这一圈好事的脸纷纷表达了关切的情绪。白骑士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觉得他们与那些叽叽喳喳围住自己的冒险者没什么差别，就喜欢凑热闹碎嘴皮。他稳重地端持着自己的木质酒杯，眼神清明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难道龙骑将阁下对此有特别的体验？”

　　这不就把锅给扣回去了嘛。

　　琉赛亚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是在问你说话呀，你怎么知道的。
　　图图利在旁边笑贼了。
　　诸位龙骑士们则更好奇他们的军团长在乡下被漂亮大姐姐如何调戏过。

　　亚历克斯只有一个念头，我的清白，不要让琉赛亚对此有任何的误会……
　　“咳。以我对拉斯特小姐的了解，她未必不会这么做，虽然她从不对自己视作家人的人有任何任何过于亲昵的举动，可她的性格颇为豪爽以及特立独行，连那位冷面的摄政王都敢直呼昵称。所以，这么想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听到你询问‘意外的礼仪’，我只能第一时间想到她了……不然的话，阁下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种问题。”

　　呔，被你踢过来的球，我还不能踢回去？

　　“……只是在备战的休憩时间，偶然发现了她没收拾好的小说草稿。”白骑士也不是吃素的，借用瑟莉斯拉小说家的身份，将一个备受关注的热点话题巧妙地化解了。

　　“呼，这样啊，吓我一跳。”亚历克斯挠挠头，感觉心中有什么石头落地的错觉，“难得她换口味。”

　　说实话，亚历克斯真害怕琉赛亚百无聊赖地跑去看瑟莉斯拉写的那些腐向同性小说，毁三观之余，是怕自己的那点小心谨慎的小心思被挚友领悟并看穿，以后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或者像对摄政王那样退避三舍。幸好瑟莉斯拉塞给琉赛亚的功课永远是知识类书籍，除了日常修炼和休息时间之外，好学的琉赛亚一直都在看书、制作药品、农活，以及现在手中救治与净化工作。

　　待夜宵活动散去，大家各自回营帐去休息，亚历克斯才觉得有哪里不太协调，他对图图利和琉赛亚问到：“你们有见过拉斯特小姐在作战期间摸鱼码字的？”

　　图图利嘴角一弯：“你也发现了。实际上，这种动荡又随时被人打扰的地方她可没心思动笔。无论如何，这个借口敷衍得很好，在外人听来的确滴水不漏。白骑士果然是个聪明人。”

　　翌日——

　　瑟莉斯拉建议大军暂时在冲击平原停留，再往北就非常不利于大规模行军，建议是通过奇袭方式攻陷碎斧隘口和后方的破碎之墟隘口，避开两个隘口之间的狭长的鸦巢峡谷中长时间行军和作战，毕竟自己这边比另外一边的进攻队伍在地形上吃亏得多，两个隘口都必须拿下，想越过碎斧隘口直接攻略后面一个，可能会让大军陷入前后夹击的情况。

　　碎斧隘口的地形相当特殊，仅有的一条盘山道路留给往来的马车牛车通行，并不是很宽，而且山高路陡，旁边并没有护栏这种东西，进入碎斧隘口的人会被仔细盘查。据说隘口到峡谷中间又是一个大大的凹凼地形，用于放入一些可能的入侵之敌，关门打狗用。

　　“……除开以上，隘口四周被修筑了箭塔和魔法炮塔，以应对空骑部队。隘口中央的地下设有魔力炉，利用魔力符文水渠将魔力导引至整个隘口的四壁，张开结界，应对极高空的飞行部队轰炸……”瑟莉斯拉对着指挥桌上的地图指指点点，身边的人暂时都沉默地听她介绍。

　　摊在诸位军事指挥者面前的是一张关于碎斧隘口的详细布防图：在哪里有什么功能的塔楼，驻防情况如何；物资和粮食存放在山壁中大概什么地方；地上有什么建筑，地下有什么构造……详细到食堂厕所休息处布置在什么方位，灰矮人工程师挖过的山体中有哪些常用通道都大体能让人从平面俯视图上进行初步了解，实在是让看到这张地图的人瞠目结舌，背后冷汗淋漓——分明已经是将所有的关节和要害全都标注出来了。

　　“您是怎么打探到这些的，拉斯特小姐？”压抑住某种不应有的惶恐情绪，青金石军团长玛内金惊讶地问到。现在想派斥候和间谍潜入都是非常困难的，毕竟人类和精灵很难模拟兽人的习惯，而国内的矮人没有北方灰矮人的某些特征，即便用魔法伪装，非常容易被识破，至于拉克索王国国内的精灵去伪装艾切王国境内的黑暗精灵则更不是一个好主意……黑暗精灵在该国国内的地位愈发低下，很可能会被兽人肆意抓捕并沦为玩物，就算有点地位有点本事能够自保，还是会被处处刁难。

　　瑟莉斯拉不难猜到，六柱魔女的“坚壁”身为黑暗精灵，为了她们一族在国内的立场，不得已必须支持首都的防御。否则，已经从女王之位退下来的一族领袖，将会受到其他部族更多的迫害和掣肘，偏偏黑暗精灵的前女王又跟现任魔女沾亲带故。

　　此份情报堪值千金，光凭这份详细不已的地图都足以让王室封爵封地，只让人羡慕嫉妒，恨功绩为什么不是自己部队的。军团指挥官们对此感到欣喜，却又遗憾。

　　“谁还没点间谍了？从战争开没正式开打之前，我就派他们潜入碎斧隘口。”瑟莉斯拉派遣了拉米亚的妲莉娅扮作“妖术师”，露出本形，带着她“召唤的恶魔”埃奎斯，劫夺了一位拉米亚族妖术师的身份，还算顺利地进驻了碎斧隘口，以增援为名，驻扎在隘口内，每天套取情报，侦查防御，并随时准备给隘口内的驻守者下毒。“若整整半月还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地图，我就要生气了。”

　　接下来的时间，指挥官们开始讨论如何攻下碎斧隘口。

　　出于手痒，三位军团的最高指挥官都很想倚仗缴获来的魔导大炮对着隘口的一个角进行饱和式轰击，不过，仔细研究了附近的地形有多么糟糕之后，他们只能放弃，因为大炮没有合适的立足之地，周围的峡谷地形，大炮的抛物线根本别想触碰到碎斧隘口要塞周围的防御塔楼。以碎斧隘口和破碎之墟隘口夹鸦巢峡谷这种羊肠道的刁钻地形，唯一的依仗就是亚历克斯的龙骑部队，考虑到攻坚难度，阿塔洛斯元帅询问大家是否要将国内龙骑部队剩余的一半也开到前线来。

　　亚历克斯自告奋勇，说自己可以率领龙骑军团飞到高空进行□□投掷，集中轰炸塔楼的一角。萨列欧反驳说，一旦对方觉察，直接用魔法防御炮塔给你半空就轰了，岂不是浪费了宝贵的□□，对方只需要耗费一些魔力炉生产的魔力就化解了空袭，何况对方应该将我们龙骑部队的套路研究过了。

　　正在亚历克斯悻悻地准备缩到一边去的时候，瑟莉斯拉嘴角咧出邪恶的笑容，魔女的精神波动不禁让在场的人感到一丝寒意。她说龙骑将大人的思路还是挺好的，这个方向还是可以努努力。一时间，大伙的目光被吸引了，纷纷用期盼的神情盯着小说家，看她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法子。

　　“老爷子，硝石元素图腾冷却好了吗？”魔女打了个响指。

　　“一天一次，从上次在麦田那边用过之后就没动它，可以的。”图图利回应以没问题的大拇指，即便巨魔的手比划这个动作总让大家觉得有那么一丢丢滑稽。

　　“为了保险，再给我一倍的量，把它们捆在一起，于空中召唤巨大的硝石元素，下坠并在接触结界的瞬间引爆，我倒要看看，那里的结界受得住几倍的重力加速度外加巨大爆炸的轰击。”瑟莉斯拉扭头又转向白骑士，“可能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去往高空，以及赋予集束状态下的图腾捆比以往更高的下坠速度。”

　　“我知道了。”向下的射击吗……白骑士痛快地应下跑腿要求，并在心中预计好了需要用到爆炎帝精华碎片来引爆有着巨大爆炸潜能的硝石元素——不会把整个碎斧隘口的防御设施都给崩飞吧……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下一个隘口的攻陷就可以依样画葫芦了。

　　“还有些从国内带回来的库存……小王子雇到我算他走大运。”说着，图图利从道具栏里掏出硝石元素图腾展示，指挥官们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此处空气紧张。

　　“那个，没有更好的，温和一点的夺取方式吗？”白虎军团的法图纳团长总觉得这样自己的部队就没有一点战功可言了，而且被夷平的碎斧隘口，估计想挖一点战利品都要刨很多很多的碎石才行。

　　瑟莉斯拉眼睛微眯，摇摇手指：“快狠准，没有任何不好，法图纳军团长。不要忘记巨龙平原上辛苦耕作的边民们的鲜血与汗水。把敌人如何痛快地献祭给死神卡尔玛大人，才是我们最应该去做的。再者，碎斧隘口可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撑死了也就那个魔力炉……反正那都是我们在攻城时必须要破坏的东西。隘口要塞里的兽人最热衷于玩弄精灵，身为森林精灵的一员，不应该给与他们任何轻松死去的机会。所以，别再犹豫了。”

　　“是！您说得对，我不应该计较一点战功，而选择相对温和的战法。请原谅我的软弱。”

　　“对待敌人就是要像冬天一样的冷酷无情，真好，‘凛冬之锋’站在我们这边。”

　　“什么时候行动。”白骑士问她。“我随时都可以。”

　　“我这里硝石图腾也足够你把那炸上几遍的。”图图利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十二的数字。

　　“考虑到那里今后会变成一片并不想让人去刨坑的废墟……不如这样，白骑士，先和我潜入那里，去把值钱的东西偷一偷，你意下如何？”

　　“哼，你的道具栏空间够吗？”

　　“你不够可以告诉我~~”

　　“那个，需要我去吗？”图图利指着自己说。

　　“老爷子就不必了，我希望你坐镇营地这边，应对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敌人也不可能坐视我们在这里扎营而一点事情都不搞。”

　　当日夜晚——

　　按照妲莉娅和埃奎斯发来的情报，碎斧隘口要塞内部其实没什么大量金货囤积，虽然此处会收取过路费，但收得不高，大头还会被附近的大成镇收去，因此金钱上的收获，别想一口吃个胖娃娃。但这里的魔力资源则是下了重本的，比如魔力炉，还有各种魔法道具，铭文相关的，不少都是那位“六柱”之一魔女的手作。此外就是一些兵器、还有灰矮人和兽人们最爱的酒……比粮食值钱。

　　驻守这种无聊的地方，没有好吃好喝是不行的。灰矮人们只有在喝了好酒之后去打铁才最有劲，而兽人们则是在喝了好酒之后互相较量并且下注赢钱。

　　埃奎斯被图图利施与了一个星期时间的增益法术“岩石碎语”，它可以通过岩石的原子感知山壁内房间的大小，房间内储存了什么东西，大概规模有多少。

　　酒窖里大概有二百四十桶的好酒。

　　若是拉克索王国军，斥候和法师们都会为如何穿越魔法结界的帷幕而感到头疼，就算有能力穿过，那玩意可是会示警的。然而借助机械星仆和已经作为内应驻扎在要塞内部形成的锚点，瑟莉斯拉和白骑士可以直接被传送到要塞里，两位仆从所去过的任何地方。

　　她俩来到了酒窖。

　　看守酒窖的灰矮人正在打瞌睡。

　　两人开着侦测强化的魔法环视一遍目力所及之处，发现酒窖的各处还是有魔法陷阱存在，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偷酒，正巧灰矮人看守身上的魔力钥匙正在她俩眼里闪闪发光。

　　“深层睡眠LV5。”瑟莉斯拉对看守施法，这个等级的睡眠魔法，被施术者只能仰赖施术者唤醒。

　　薅了钥匙插进机关的时候又傻眼了，要解开符文密码，似乎是要向规定的数字扭动才能打开。

　　“看来酒果然是这个要塞最贵重的东西。”白骑士评论到。他并不着急帮忙，想来炼金术师小姐应该有办法解决这点小问题。

　　“我最讨厌猜谜了，所以我觉得自己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冒险者。”扭转脚步再次来到看守面前，施展小小法术，“梦言……酒窖的密码。”

　　灰矮人在睡梦中嘟囔着：“2、2、3、4……”

　　按照密码，将魔法钥匙挨个拧动，防护酒桶的机关就打开了，似乎看守非常偷懒，整个酒窖就一个统一密码，瑟莉斯拉打开机关非常轻松。在搬动沉重的酒桶时，她发现木质酒桶上有着质地不同的金属片，从铜、白银、黄金到铂金四种。

　　“分别代表了十年陈、二十年陈、三十年陈和五十年以上的品次。”白骑士似乎对此颇有心得，“我以前在这边出任务的时候了解过。等等，五十年陈……这座要塞里有什么地位甚高的大人物吗？”

　　瑟莉斯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五十年陈的酒出现在这里，不光是灰矮人，其他爱酒的兽人都得馋死，愈发精品的酒往往意味着会用来供奉阶位更高的人。然而以妲莉娅她们在这里打听到的情报，镇守此处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位兽人部族里，在王国被授予过相当于伯爵爵位的将官。

　　转念一想也对，以妲莉娅这样初来乍到的外援身份，她能打听的自然很有限，就算有更高的将官或者官员前来此处督阵，都是很正常的。

　　“我改主意了。”

　　“嗯。”

　　“我们先把值钱的偷一偷，然后去摸排一下要塞里进了怎样的大官。唔，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先收拾这里，然后……我们去厨房看看。”

　　早就预想过要进来偷鸡摸狗的瑟莉斯拉，在国内收购了一批质次价廉的桶装酒，为的就是来这里不动声色地换走灰矮人们心爱的佳酿。每搬走一桶佳酿，她就挪动一桶廉价酒放回原位，白骑士给她打下手。

　　“你看起来很开心。”若是以前，瑟莉斯拉现在的表现在他眼里，与普通冒险者见到设施里的宝物没什么差别，十分正常的贪婪，介于对方是恩者，她开心的样子让跟来的自己也感到心情畅快。

　　“骑士大人呐，这一桶五十年陈的，放到拍卖会去，就算有人愿意出上万金币买走我都不会奇怪半分的。”差点就要抱着铂金片木桶蹭来蹭去。“反正亚历克斯他父亲都承认了，我自己挣到的战利品归自己。啊，忘了问你要么……既然把你拉来，我也不好意思独吞……”

　　若她不开口的话，本想全部让给她，既然人家在“分赃”这件事上还有点良心，那该收的也要收下：“我要三分之一。”

　　“好咧~”应完之后才想起来觉得好像不太公平，反问你为什么不要二分之一。

　　“我那里没几个酒鬼，这种好东西拿回去又不容易变现，所以要一点堆家里当收藏品就够，过些年头再拿出来当庆典用品比较好。”家里的元素领主们就算是贪酒，也是贪魔力酒，碧岚部族里酒鬼很少，族规规定的，喝酒可以，不可以滥酒，很多酿造的酒都是外销的。

　　酒窖里的偷天换日完成后，将钥匙小心还给事主，让沉睡魔法变成到最低等级，两人隐身术一抹，往另一个方向的厨房奔去。稍微令她们意外的是，这么晚了，厨房里却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厨师和墩子忙得热火朝天，用大斧子在结实的石墩上切裂蹄牛和布敦岩羊，再将带骨的牛排和羊排送进烤炉，烟道不停地往外排着烤炉的碳火气，各种北地香料在肉食和碳火的烘托下制造出非常美好的香味，瑟莉斯拉觉得自己澡是白洗了，而且现在竟然觉得会饿……

　　“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到底是谁，我要把他揍昏了然后吃掉他的夜宵。”

　　“未尝不可。”

　　两人隐身在角落仔细观察侍者，终于，有人大声嚷嚷到：“你们还要蛰利尔大人等多久！牛排五分熟就行！不用七分和全熟！”

　　“这已经是第四份了……好的，马上马上！”厨子慌忙不迭地戳了戳带骨牛排，觉得可能接近要求，匆匆出炉，放在一个特别大的大盘子里，侍者赶紧一溜烟小跑离开了厨房。

　　“这个大人物，你有印象吗？”

　　“没有，但我推测是虎人或者熊人，肉食量非常大的那种。你打算怎么做？”毕竟今天入侵碎斧隘口要塞的主角是瑟莉斯拉，白骑士自然要询问她的想法。

　　“当然是投毒……说笑了，投点佐料呀~”

　　她快步赶上端着带骨牛排的侍从，取出一瓶明显混了很多香辛料的不明粉剂，尽可能均匀地洒在了牛排上：“行了，就算是一头大象，待会也会动弹不得。起效是一小时后，我们先去别的地方搜刮一会再来。”

　　两小时后——

　　一万五千米的高空，即便是夏季，艾切王国的夜晚，此处已经非常寒冷，不过对于有魔法护身的“凛冬之锋”而言，不算什么。

　　瑟莉斯拉已经绑走了目标，让仆从从要塞中撤退，顺手还救了十个被困在要塞里的黑暗精灵。

　　在多云的天气里做这件事比较隐蔽，将图腾柱的捆束向正下方投掷，念诵图图利告知的启动关键词，硕大的硝石元素显现，朝着碎斧隘口垂直下坠。紧接着，白骑士挽弓满弦，预估硝石碎片即将到达碎斧隘口上空结界前，将一片爆炎帝·泰斯塔洛斯的精华碎片以星辰之力载送射出，于硝石元素之间引发巨大的爆炸。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彻碎斧隘口及其附近的山峦。

　　魔力炉所支撑的结界屏障，脆弱得犹如窗户玻璃，弄碎它的并非简单的投石，而是天罚般的死亡流星坠击。映照在彻夜守卫要塞的士兵瞳孔中最后一幕，是比烟花更闪耀与灼目的光，下一秒，他们被光幕与爆炸撕裂，落入了死神卡尔玛所在的死亡深渊。在要塞山壁中各个房间休息的将士，在睡梦中稀里糊涂丢掉了性命。因为此处只剩下了一个环形山状的巨坑，曾经令拉克索王国军无比头疼的防御高塔已经找不到痕迹，或许要到几里地之外才能寻到一些塔尖的碎片和防御设施的残垣。

　　碎斧隘口在地图上和现实中，都已经不复存在。

　　“……”白骑士回到巨坑面前，检视着这次作战的效果，感慨那位南国萨满所召唤的硝石元素如此有用，“岛上也可以这么做……回去找那位萨满打个商量。”

　　大军所驻扎的穆里埃城距离碎斧隘口不超过两百公里，地震波到达营地的时候很快，震感强烈，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掀起来了，大伙惊慌地面面相觑：“怎么了？地震了？山要塌了？”

　　事实上河谷小平原两侧的山坡的确滚了一些石头到山脚，河水稍微晃荡并没有造成明显的溢出，总的来说，幸好没有危及营地。可所有人都睡不着了，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再次地震。

　　军团长们急切地向瑟莉斯拉寻求确认，这地震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白骑士的执行完成了么。瑟莉斯拉不疾不徐地回答：“等他回来当面确认比较好。”

　　大概五分钟过后，白骑士回到了营地，立刻被大家非常热情地包围，连忙向他询问碎斧隘口的事。

　　“攻陷可能不太准确——从现实和地图上抹去了会更贴切一些。”

　　一时间，众人哑然，阿塔洛斯元帅烦恼地说：“那我们如何证明攻陷了易守难攻的碎斧隘口？报告书要怎么写？”

　　“等我们深入到破碎之墟后面的城镇，再写请功的报告也不迟。”白骑士所指的破碎之墟隘口后面的城镇是一个与穆里埃城规模相近甚至还大一点的，能拿下那座城镇，自然能证明大军攻克了“羊肠道”。

　　按照规定，S级魔石核心在大军出征后只能用于紧急撤退，而不能用于跨区域的跃迁行动，毕竟这种资源相当稀缺和昂贵。

　　幸好夏季的黎明来得很早，龙骑部队的斥候大清早就出发前往碎斧隘口侦查，在那里，除了一个环形山一样的浅坑，似乎别无其他显著特征可言。犹记得，对碎斧隘口要塞的描述是——四周是高耸的山壁，中间是垂直井深百米的坑底，山壁上环绕了十二座以上的各种防御塔，作为抵御敌军、严防死守、山高路险的重要隘口而闻名，常驻五千人，最大容纳可以有一万五千人，这样的要塞，从空中看去，想来是会非常明显。然而，眼下，除了那条还没被毁完的盘山路能显示出些许痕迹，所谓要塞，只有一个硕大的坑，高耸的山壁和山壁上的建筑，早就被崩飞到远处；要塞内部的人工建筑已经被夷平和掩埋，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龙骑士们纷纷咋舌，这可真是简单粗暴，远比龙骑军团集中投掷□□桶来得更加有效。

　　他果然是死神派来的钦使。
　　很快，白骑士在斥候心目中获得了新的头衔“环形山制造者”。

　　得到确切回报，碎斧隘口要塞确实已经不复存在，阿塔洛斯他们只好简单会商一下，用最没有情绪起伏的言辞简单撰写今日军情简报，即刻送往王都，摄政王的案前。说实话挺尴尬的，按正常流程，明明可以是载入拉克索王国军事史的大捷，却令人遗憾地——并非己方的功劳，这种“躺赢”的感受严格来说，不怎么光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损耗忽略不计，伤亡完全没有，大家有更多活着且肢体健全前往敌国王都的机会。

　　希望摄政王不要再追问什么，是三位军团长此刻最强烈的祈祷。以及，他们请求瑟莉斯拉和白骑士，既然已经不用担心在鸦巢峡谷被前后夹击，那么，恳请不要再炸毁破碎之墟隘口，给大家留点攻城略地的念想。

　　曾几何时，历代的王国军将士们为了攻城略地这件事焦头烂额、前仆后继，期待天降神勇，彰显奇迹。现在，他们只希望高人们在随手发挥、异想天开的时候记得手下留情，就算再如何神勇无敌，好歹也给普通人留一杯功绩的残羹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