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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六十三)白骑士的讯息 ...


  •   炎誓军团的任何调动逃不过隶属于王室军团的监督官们,或许出于从军本能,他们也会关心龙骑部队的行动会给今夜带来怎样的不平静。监督官卢卡瑞德被下属从浅眠中吵醒,他和下属一起冲出住处,没走多远就看到降落的龙骑士们,有的龙背上载着多出来的人,有的龙爪上抓着一个人形物体,龙骑士们呐喊着拿垫材来需要小心轻放,之后才将龙爪抓着的那些人尽可能轻地落到有垫材地上。

      炎誓军团的高层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元帅和将军呼喊士兵们赶紧将这些人抬上担架送去救护队的院落,然后萨列欧看到亚历克斯载着灰岚家的路德维恩降落,心里嘀咕了几下,赶紧凑上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很紧急吗?

      “敌人召唤了虚空菌类生物,拉斯特说那会释放剧毒孢子,她开传送门让我们先撤,还有狮鹫骑士会陆续过来,先提供援助给他们。”

      “多有叨扰了,萨列欧副军团长。”路德维恩翻身跃下龙背,礼貌地向萨列欧行了一个军礼。

      “是路德维恩?你们那边什么情况?!”监督官甚至来不及全副披挂,紧急穿好军服就跑了过来,直觉告诉他,能让灰岚军团的狮鹫部队统帅被援军紧急撤回友军大营,那边的情况估计是超过了正常的战场预计。

      路德维恩相当冷静地并言简意赅叙述了那边发生的战况:“……请上报摄政王殿下,这次艾切王国的先锋军有点东西,德弗洛铁定支援了得力人物。”

      “我还以为这次是我们准备更充分……”卢卡瑞德咬牙切齿地说,“你们那边战场现在还能撑得住吗?!”

      “狮鹫部队只要是活着的,应该都穿过了传送门,但地面部队……在那之前恐怕就有一定的减员了,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路德维恩的表情很沉重,他的狮鹫部队主要任务是迎战敌人的狮鹫部队,地面上真的很难帮到多少。“敌人那边的术者最起码是我们这边大魔导师的实力。”

      “我们稍微等等,拉斯特和图图利老爷子还没回来。”亚历克斯倒没那么神色凝重,他相信那两位知道战场的分寸,尤其是老爷子。

      “喂,不可能让他们俩给大军善后吧?”监督官觉得,这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很荒谬,何况瑟莉斯拉被赋予了“特使”的角色,使命是协调各个军团之间的某些协作,并不意味着需要她为直接作战的部队挑起大梁,真要有个伤筋动骨,摄政王恐怕会很不高兴。

      大约十分钟后,瑟莉斯拉和图图利穿过了传送门,紧随其后的,竟然是白骑士。

      传送门这边,大家还是严阵以待,毕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会发生些什么。

      亚历克斯按照先前约定的那样,与瑟莉斯拉对了暗语,这才放下心来,询问情况如何?

      “艾切王国的先锋军已经撤退,或许他们那边的主脑人物已经意识到,我将白骑士召唤回了前线,他们没有再跟我们硬碰硬。”瑟莉斯拉沉稳地回答到,“我们稍微驱赶了一下,并告诉地面的部队最好不要再贸然追击。”

      “那巨大的虚空魔菇呢?被诅咒的土地怎么了?”路德维恩有些焦急地问到。

      “虚空魔菇我处理了,还捡了一部分素材等待后续分析。至于被诅咒的土地,得感谢白骑士,他几乎做到了基本净化,可能之后还需要教会的人手,或者诸位圣骑士再做一下善后。我们想着及时回来给大家报告情况。路德维恩阁下毋须过于担心,你们的大本营应该会給予前线的部队及时救援。可惜,我没有你们驻地的坐标,不然开传送门过去的话,或许救援还能更早一些——多亏了这位高阶萨满的占卜,我们才能对贵军团的境况做到及时增援。”

      “我劝过父亲,将驻地的准确位置告知友军,并架设便捷的传送门,可他固执地认为那是还没开战就指望友军来援,损害己方士气。再者,我不知道是否他很心疼那两枚高价买来的S级魔石核心。或许,父亲认为和别人家二拼一的驻守已经是比较安全和稳妥,不指望轻易就发出求援信号。”

      “他可老自信了。”阿塔洛斯元帅吐槽到,“我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家的将士们遇到东部阵营那些家伙们,一定能全身而退,万一他们又整‘龙怨’级的诅咒来对付我们,我们手里的龙血石可是没剩多少。”

      路德维恩从善如流地逐一感谢了今夜救援的友军成员,最后,他恳求无论如何要将教国的佣兵团给救活过来,不然没法向教国和教皇厅交代。

      瑟莉斯拉笑了,不过,笑容有些冷,她大踏步走向灰岚家的少主,令路德维恩瞬间预感不祥。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要用点头或者不点头来回答,在场的所有人不会透露出去。如果你如实回答的话,哪怕是伤重致死,我都会让琉赛亚将他们救活,否则,我也只好‘无能为力’了。毕竟,他们的状况足够糟糕,生死不过一线之间,就算是战死,相信教国的佣兵们,这点觉悟还是该有的。”

      “什么问题……”

      瑟莉斯拉在路德维恩脚下丢了一颗玫红色水晶种子,一句简短的咒文后,种子里长出了水晶藤蔓,攫住了路德维恩的脚:“这是什么?”

      “简单,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说谎的话,它会继续生长,然后把你吊在高高的树上,供人围观。”魔女笑眯眯地回答。

      “……”若是一般的拉克索王国军团长,对于无职无爵的平民的质问,完全可以不做回答并傲气拒绝,甚至斥骂你算个什么葱,但拉斯特不同,她的身份有些神秘且不谈,重要的是既然佩带着摄政王赐予的“特使”徽章,那么便是不可轻视的红人,到底她暗地里承接了摄政王怎样的嘱托还不好说。“特使小姐,请问吧。”

      “在亚历克斯逃亡期间,灰岚家派出了追杀者参与对他们的围捕,我说得对吗?”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瑟莉斯拉会问出这样的话,不仅仅是亚历克斯本人,周围炎誓家的众将,还有代表王室的监督官一行,全都愣住了。随即,大家面色凝重,等待着路德维恩的回答。一时间,空气近乎凝固,四周无比安静,连呼吸都近乎无声。

      路德维恩看了看脚边的魔法造物,在心中衡量一番在这里说谎,面对王室的监督官会意味着什么。
      他最终,缓缓地点了头。

      阿塔洛斯元帅怒从心头起,血压陡然拉高,手都握到佩剑的剑柄上了,手背上青筋暴起,怒目而视。克莱因很紧张地站在父亲旁边,随时准备阻拦他难以忍耐的冲动。

      然而亚历克斯平静地向前一步,左手阻拦父亲,示意他不必如此,反正也不可能在这里切了对方以泄愤。

      “路德维恩,我追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并没有参与追杀我的阴谋,对吗?”

      令众人同样意外,亚历克斯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又何以笃定灰岚家的少主没有参与扫除竞争对手的家族阴谋呢?

      路德维恩这次没有点头,而是十分平静地说:“我没有。”

      脚下的水晶藤蔓并未有任何变化。

      “那为什么当时特地跑来告诉我摄政王派人传唤琉赛亚这件事?”

      “分享应该分享的情报,算卖个人情,以及,想看看你慌张的样子,这是收取的代价。只是你的反应过激到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呼……就这样吧,拉斯特小姐。”努力压抑住心中的忿忿不平,亚历克斯一声叹息,“我的提问完了。”

      瑟莉斯拉给了炎誓家一些时间,可他们显然比较尊重亚历克斯的选择,当事人对这件事有着直接质问的权利。随后,魔女的一个响指,水晶藤蔓立刻崩碎为一地的晶体渣子。“感谢配合,路德维恩阁下。监督官大人,同样感谢您的见证。”

      “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而不是别的,特使小姐?”

      “只是确定你值不值得亚历克斯辛劳奔波去救。看来你还没坏到你家老头子那个程度。”

      “那,现在可以全力救助教国的佣兵团吗?”

      “没问题,你的下属都可以接受我们这边的救护,如果你现在觉得待在这里过于尴尬的话,可以去确认跟随而来的狮鹫骑士们的状况,当然,劳烦监督官们派人跟一跟。哦,对了,事后我会让摄政王殿下跟你家商讨战地救援和救护费用的。”

      “我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跟通情达理的人谈话就是轻松。”瑟莉斯拉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请便。”

      离开之前,路德维恩多看了瑟莉斯拉一眼。
      在这种场合下,撒谎只会得到更难堪的情形,不如承认,或许摄政王那边还有得商量,只是自己可能会面对家族那边强烈的压力,长老会就算借由自己承认阴谋这点来罢黜少主之位也是完全可能的。但亚历克斯的追问倒是给自己解了围,说不感谢那是不诚实的。只是,摄政王派这个女人来到前线,到底是要做什么。

      当虚空魔菇被召唤出来的时候,看着那小山一样的巨型物体,自己本能地感觉到头皮发麻,生命受到严重威胁,而拉斯特及时告知空骑部队,让他们通过悬浮在空中传送门得以逃脱,保存性命,这点倒是值得感激。现在,就看她嘱咐的“救助教国佣兵团”,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了。

      想到这里,他随手抓到一位小队长,命令对方去清点己方部队的人数并统计详细受伤情况,自己则快步先去探视教国的“月之圣杯”一行。不是他不关心自己的部队,而是他知道雇佣“月之圣杯”佣兵团的代价,各种意味的非常昂贵,家族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他算来得迟了,琉赛亚与炎誓家其他的医师和治疗者已经工作了一会,身为佣兵团团长的艾尔雅已经没什么大碍,能陪在救护台边上,急切地关注着炎誓家御用的牧师为自己的弟弟剥除来自虚空生物的污染侵蚀,以及治疗他所受到的严重撕咬伤害和大失血。若不是盔甲保护了大部分躯体,她毫不怀疑弟弟可能已经被那些丧心病狂的魔物撕扯到散架。为了保证圣骑士的灵活性,弟弟没有身着防御骑士的重甲。即便没有较近的血缘关系,艾尔雅也心疼得要命。

      “艾尔雅阁下,伤势如何?”

      “我一度以为自己命止于此,还要搭上我的弟弟,和大家。”艾尔雅坐在椅子上,身上已经卸去盔甲,换上伤病员的宽大袍服,扎了腰带,胳膊上还有绷带,神色有些阴郁。即便琉赛亚的治愈法术精进许多,能让圣骑士身上的伤疤几乎完全愈合,但对□□已经造成的伤害还会暂时残留,她的伤口处涂抹了缓解疼痛的药水,并包好绷带保证药水更好吸收。“眼下,我只觉得无比幸运,或许是恩师在庇佑我们,或许是他心中所憧憬的圣人在守护我们……不必过于担忧,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接到自己队员战死的消息,所以,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只要伏罗希和大家能尽快恢复,就是万幸之事。”

      “很遗憾,让你们遇到这种事……”

      “这是战场,我们不会埋怨什么的,路德维恩阁下。佣兵团要是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也太差劲。”艾尔雅淡然地摇了摇头,精神从极度紧张到分外疲惫,满脸都写着劫后余生的感慨,“比起这个,炎誓军团的及时救援让我感到欣慰,虽然听说和你们之间是竞争关系。等伏罗希恢复意识和行动能力之后,请为我们引见,我想要当面感谢前来营救我们的人。不然我们就会被埋在那里,或者是被人挖出来,用尸骨或者尸块,向恩师讨价还价了。”

      监督官卢卡瑞德将今夜发生的一切尽可能详细且言简意赅地记录下来,派人送去穿过传送门递交到摄政王御前,相信早晨起来,陛下与殿下都会知道这个不平静之夜发生了什么。包括灰岚家少主所回答的提问细节这些都一并记录在内——卢卡瑞德一直在思考,瑟莉斯拉提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让灰岚家的少主难堪,这肯定不是目的,只是单纯想要获得真相或者口实?仅凭这种优势差场合下的逼问,是不可能成为法庭上指控的证据的,可当着监督官的面如此质问,王室理所应当就会知道这茬内幕……难道说,拉斯特小姐是在制造一个口实和机会,让殿下可以掌握灰岚家一个新的把柄来压制他们的肆意妄为?

      也对,殿下曾经说过,无论贵族内部的斗争到达了如何蹊跷的地步,在大敌当前、国家利益面前,最不能容忍的,是出卖同伴和友军的叛徒。

      有介于此,现在看来,炎誓家族已经算得上大人大量。

      信使都派出去了,卢卡瑞德才猛拍大腿,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白骑士回来了,那么,情报呢?

      监督官在炎誓军团驻地搜了两圈没见白骑士的人影,这才找到瑟莉斯拉询问那位要人的下落。

      “他去休息了,听说昨天凌晨通宵在调查什么重要的事,很疲惫……已经将调查笔记交给了我。”瑟莉斯拉故意掏出笔记在监督官面前扬了扬,“唔,但他说遇到了瓶颈,让我帮忙咨询一下,‘伊底里亚’到底是什么地方?”

      “伊底里亚?”卢卡瑞德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好像是摄政王和卫队长的对话里出现过,可一直以来过于神秘,自己也不知其意,“如果我脑子没糊的话,好像有本古老的皇家诗集里提到过这个词,似乎是个地名的样子,但殿下和卫队长的谈话里偶然提起过,十分神秘。”

      “总之,请您追加信件转达。”

      “好的,我立刻去办。”嘴上先应着,卢卡瑞德认为,就算拉斯特是摄政王面前的红人,也存在着给外人打听情报的可能性,无论伊底里亚到底是什么,这份回答都应该谨慎。

      第二天早晨七点,摄政王卡图玛斯起了个早,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打起精神,询问卫队长柯克兰,有什么紧要军情没。卫队长没搭话,直接递上了优先级第一的简要军情信息。

      看完第一封卡图玛斯就后悔自己昨天入睡太容易,他是应该随时准备接收战况报告的,难道说派了得力“助手”去给前线兜底,自己就理所应当地宽心许多?这不妥,太不妥了,没理由让恩人去为自己卖血卖命。

      “多亏了她和她的助手们,救援及时,最东边的防线还没出现超过我们预计的惨重伤亡……但两千这个数字也很不小。”每个重要驻地都有一名大魔导师坐镇,东部防线那边着重防御敌人的魔导大炮对于大本营的炮击,那份近乎焦土毁灭级的狂轰滥炸令灰岚和梏冰军团应接不暇,派出去打算直刺后方炮击部队的精锐受到了敌人的各种阻击,还遇到了敌人不知在何时布置好的地形陷阱。“教国的‘月之圣杯’佣兵团在突入敌军后阵的时候遭遇重创,幸好还没出现死者。”

      想想战场上能活下来的那些人,卡图玛斯就觉得自己将瑟莉斯拉邀请到这次的征伐之中是正确的,至于那位南国萨满,则是意外惊喜。战报无法让他眉头舒展,至少,还有一丝的欣慰。

      问题在于白骑士。
      他不是回教国去了吗?瑟莉斯拉竟然能随时将他传唤回来?而且……他的能力……怎么说呢,不愧是教国的圣骑士?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净化被古神之息污染诅咒的土地?那岂不是和图图利的能力差不多?而同为首席高阶神殿骑士的学徒,月之圣杯的团长却无法做到?战力差别有这么大?那这次炎誓家与灰岚家的战绩对决岂不是显而易见了?

      “殿下是在思考关于这个神秘的‘白骑士’吗?”

      “我的心思有那么好猜?”卡图玛斯抬眼看向卫队长柯克兰,脸上写着一丁点小情绪。

      “因为他在您的牌库之外。”不论怎样,瑟莉斯拉与图图利已经是上了摄政王的牌桌了。“您对他知之甚少,而不像教国的佣兵团,公开资料要多少有多少。这个人甚至没有一个值得任何人信任的公开履历,是一个‘符号’里的填充工具。”

      “你说的没错。他能为拉斯特所用,从这前哨战的战果看来,异常凶猛。你说,这样的人才要花怎样的代价,才能为我们所用?”

      “没有公开价值可谈的话,那就只有拼人情,这要看您跟教国那位首席高阶神殿骑士有多少交情了。”柯克兰的潜台词自然是,只有伊萨克才能驱使这些学徒。

      谈到这个,卡图玛斯心情特别复杂。

      伊萨克是一位“外表年轻”的长者、绅士,异族的身份并未给它造成什么困扰,毕竟已经用时间来证明了自己。它是一位圣塔莉萨的虔诚信徒,虔诚到狂热的程度,只是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至于疯疯癫癫或者大力推销到令人反感。从小到大,这位首席每隔三年会借着教皇访问的机会来阿瑟玛拜访自己,甚至向自己借阅过王室仅流传给红发子嗣的那本关于圣塔莉萨的书。虽然拜访的话题都是司空见惯的日常近况,国内外局势之类,可卡图玛斯能够觉察,它对自己的兴趣在于与圣塔莉萨一样的红色头发。

      在兄弟俩继位的仪式大典期间,作为盟国贺使,伊萨克自然随教皇而来,祝贺自己就任重要职位,并祝福今后一帆风顺。那时,自己问过他,是否是在追寻着那位圣人的影子,伊萨克笑笑,你怎么不觉得我是在追寻魔女的影子呢?总之,它没否认。

      有些人可能会反感这种被当做“替身”的情况,卡图玛斯并不讨厌,转念一想,这或许是来自对方对于自己的期许,希望自己如同流传历史中那样,血愿家红发的孩子都会得到圣塔莉萨的祝福,成为一个有出息的王族。

      从教皇厅那边已经返回了消息,伊萨克证实了白骑士作为其学徒的存在,在心中字里行间暗示着“放养”的意味,似乎是不怎么希望拉克索王室这边借着与教国的交情,就能随便支使白骑士为其效力。算了,借由整个对艾切王国作战的战绩,再来评判白骑士有多么值得结交吧。

      “哦对了,还有第二封追加的信。”

      卡图玛斯看完第二封相当简短的信,脸色很快变得严肃且充满警惕:“他怎么会问到‘伊底里亚’?!”

      没人会将诗歌中的地名无缘无故追加在极其重要的军情报告上。

      很快,炎誓军团大营这边,指挥部的早餐刚刚结束,摄政王拉着国王并带了一些重要人物莅临,一时间大营里气氛格外严肃,任何士兵和将官都严阵以待,毕竟这些头头脑脑从表情上看来,并非是为昨日的事情特地前来嘉奖或者慰问的。

      卡图玛斯注意到,白骑士是跟在瑟莉斯拉和图图利后面走进会议室的,他的身形比瑟莉斯拉要矮一些,不过也就普通男性的均等身高差不多,被瑟莉斯拉和阿塔洛斯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觐见国家统治者要摘下头盔,并恭敬行礼才行。

      如其名一样银色的短发,碧空湛蓝的左眼,被覆盖的右眼和右脸,隐约能看到毁伤的伤疤没能被遮住。若论面孔轮廓而言,像是刚刚步入二十岁的青年,在即将变得成熟之前,残留着几分无可磨灭的稚气,而表情中那份淡漠和冷静似乎与其战绩相当匹配,不乏成熟稳重——总之,感觉异常矛盾。

      客套话说得很快,兄长拉卡乌斯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里面应该被表扬的人和事都表扬了一通,并告知他们会论功行赏。话题很快来到重头戏,关于“伊底里亚”。

      伊底里亚在拉克索王国的诗歌中的含义是“乐园绿洲”,它确实存在于王国的某处,只不过因为意义很特别,因此不能轻言。卡图玛斯反问白骑士,为什么要提及伊底里亚。

      白骑士知道两位统治者清早来此绝对不是为了昨夜援助友军的褒扬和嘉奖,伊底里亚这个词显然戳到了痛处。他不卑不亢地正视长方桌对面的国王和摄政王,挺直腰背:“如果国王陛下与摄政王殿下可以不细究我的情报来源,我可以告知你们提及它的理由。”

      兄弟俩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国王拍板:“这次……就破例。我答应你。”

      “请看我的笔记。”白骑士将笔记纸页上的记录用魔法投影到长方桌中央的半空,“这是一座环形山,位于菲瑟特城东北方向,环形山的中央有一座村子,我去了,看起来很普通的一座驿站小镇。按道理说,它的周围不应该出现很多用途诡异的传送门……的基石?”

      在环形山的外围,一共有十二个钟点方位的标记,白骑士说每一个标记都代表了一处足以构筑传送门的基石之台,有些基石之台似乎没完工多久,而有的已经被青苔和藤蔓爬上。他出示了被魔石核心录下来的短暂影像,的确是一共十二处。

      “不应该有这些东西的!”龙魔导士的萨尔迪斯老爷子握紧拳头,情绪略微有些激动,头发和胡子都快竖起来,“只要在这些基石之台上放置魔石核心作为驱动之源,随时可能会传送数支军队来到环形山!”

      “我赞同龙魔导士阁下的意见,因为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观察并分析了基石之台上符文的作用。大概是,能从很远的地方,将目标传送到环形山周边。而且这些看似半成品的建筑是前后花了可能数年的功夫悄悄构筑的,为的是不惹人注意,然后利用植被的生长尽情掩盖它们的存在,就像遗迹。”

      难怪已经发生的冲突令自己感到蹊跷和古怪,敌人根本就没有动用主力大部队来抢夺巨龙平原的夏麦,这种违和感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瑟莉斯拉精神一震,迅速抢了话头:“等等,结合艾切王国先锋军这两次不算成功的进攻,难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只是佯攻巨龙平原掠夺粮食,而真正的目的是在这座环形山?”

      “白骑士,你确定吗?”瑟莉斯拉的推论像一记重拳打在国王兄弟俩的胸口,他们现在脸色不太妙。

      “我不为拉斯特小姐的推论做担保。只从我得到的口供……不,情报而言,拉克索王国的叛徒为此执行很久的暗中行动,巨龙平原之战开始之后的数天内,敌军的正规军会通过传送门潜入腹地,在你们的军队做好战备之前突袭这座环形山。结合佯攻巨龙平原的行动来看,环形山的地下,应该是某种粮仓一样的存在。”

      国王烦恼地挠挠头发,耸耸肩,看来是瞒不下去:“伊底里亚,是女神在灭世之战后,给幸存者们留下的一处仓库,在那里储存的东西,能够长时间不改变质地,甚至长时间居住在那里的人类,寿命是普通同类的两倍——地底限定。伊底里亚族人世世代代为我们看守并保管王国的必须物资,若是再来一场地表的灭世之战,幸存者还能有机会用那里的储存品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一如绿洲之于沙漠,伊底里亚在诗歌中就是绿洲乐园的意思了。伊底里亚族人每年会轮换到地表的环形山小镇上生活,以保证他们不会对外界严重断层,为了严守秘密,除了誓约咒文之外,能在王国境内活动的地域也比较有限。”

      “既然敌人随时可能利用传送门作为跳板,千里突袭我国的大后方,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些地方破坏掉?”注视着白骑士,瑟莉斯拉提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调查过一遍这十二个传送阵之后,确定了用途,录证,然后逐一开始破坏,在破坏到第八个的时候,你的紧急传唤将我带到了昨夜战场。”

      瑟莉斯拉当即捂脸,会议室一片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

      “老爷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记得留一扇门做口子,给剩下没去巨龙平原的部队兜点战功。”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卡图玛斯立刻给龙魔导士和卫队长布置任务,“柯克兰,传令下去,让王家猎豹骑士团进驻环形山备战。”

      “遵命,殿下。”

      等两位退出会议室之后,卡图玛斯才将视线转向白骑士:“如果你所言一切为真,希望我给予你何种奖励。”

      “我……并不知道这份发现能够匹配得上何等的奖励。”白骑士似乎并未期待过奖励这件事,他的表情稍稍有一点茫然,“如殿下允许,请将这份功劳记给拉斯特小姐。”

      “为什么?”

      “若她没有邀请我参与这次对艾切王国的作战,我或许不会去调查到伊底里亚的事。”

      “其中的关联在哪里?”

      “我回到故国,向恩师打听战场上遇到的宿敌的事。他告诉我那个人名叫多洛汶,是德弗洛王国的高阶冒险者,一名螳螂妖术士、法师、召唤师,详情请见我的笔记。另外,教皇厅的异端审问局抓捕了一名间谍,间谍在拷问之下交代了很多秘密,其中有一点就是关于伊底里亚的行动。可惜情报并不多,间谍也只是知道对方是一名螳螂妖术士,收了很多的金钱,只为打开通往拉克索粮仓的大门。”

      教皇厅的异端审问局,幕后管理人就是伊萨克本尊,对对口径的事,只需要通知下去就行。

      “我大概明白了……你,执意如此吗?”卡图玛斯希望对方再考虑考虑,若是金钱和物质奖励不直接兑现到白骑士的手里,王室想要结交他,就又得多绕一个弯子,再说了,将这莫大功绩转手让予拉斯特,这得是欠过多大的人情才能如此舍得。“这份功绩值得一个爵位,即便你是教国的国民,我和兄长也会为此破例……当然,这里面包括保守秘密的封口费。”

      “教国与贵国是灭世之战以来的坚实同盟,我不会将不该说的说出去,否则有愧于恩师对我的教导。关于奖励的事,我的意愿不会改变。奖励若是值一个爵位,也请封给她便是。”

      摸着良心讲,瑟莉斯拉当然会觉得受之有愧,但考虑到苏赛塔不想涉足令人烦恼的贵族圈子,以及不可能作为白骑士真的去照顾分封的领地,哪怕就一座城镇……它是不愿意照顾碧岚镜湖镇和碧岚部族以外的地方和人口的——她也只能厚着脸皮接下这份送到手上的功绩了。

      “既然白骑士阁下一片诚心与盛情,幸运如我,也只能接受您的好意了~”

      “那,已经过去的两场战斗,以及未来可能的功绩,也要计算给拉斯特吗?”摄政王问他。

      “……折算合适的金钱奖励即可。我不要爵位和封地,身在教国,这些都不方便,还会被人说闲话。”一味退让太多会显得特别可疑,意识到这一点,白骑士决定多少还以要收入一点,意思意思。“帮忙归帮忙,多少还是需要一点劳务费用的。”

      这个反应挺正常,卡图玛斯才觉得,此人还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类型。或许,来日方长,以后可以借访问的机会,拜会伊萨克,得到借用此人为拉克索王国效力的机会。

      走出会议室,刚好遇到在门口附近等待了一阵的教国的银凤家姐弟,瑟莉斯拉奇怪她俩怎么还没通过传送门回去灰岚军团大营那边,是找摄政王有什么事情吗。

      “你就是……白骑士?”见到尚未戴上头盔的白骑士的面容,艾尔雅·银凤显然觉得难以置信,“不可能吧……十几年前我就见到过白骑士站在过恩师身边,你却这么年轻?!明明不是精灵……”

      “难道你以为白骑士只是属于特定某一个人的称号或者身份?只要恩师愿意,谁都可以穿上这身盔甲,甚至不是这一套。白骑士不过是一个流浪在传闻中的符号而已。”

      “说实话,我不关心白骑士是否是‘符号’。我只在意自称白骑士的人,配不配的上伊萨克的弟子这个头衔。”

      “你的挑衅毫无意义,银凤家的少主。如果非要以强弱来定论恩师的学徒这一点,很明显,在这里,不够合格的人是谁,就不用我说了。”

      一时间,两人唇枪舌剑,某种对峙的气氛弥漫开来,旁观者并不在乎他们是否要真的当场决斗。

      觉得话茬不对,会对姐姐不利,被艾尔雅架着的弟弟,伏罗希立刻帮腔转移话题:“姐姐只是在意,既然白骑士只是一个抽象的符号,谁都可以穿着银白色的铠甲自称伊萨克大人的弟子,那你是否真的是他应允的现任白骑士呢?”

      白骑士是否正牌,这一点令旁边的卡图玛斯也十分好奇——伊萨克的弟子之间他们如何确认彼此,或者承认。再者,伊萨克的回函只说了现任白骑士的姓名的确符合白骑士递交的身份证明文书,但人是可以冒充的,真要是冒充,问题可就不是一般大了。

      “伏罗希,你的话让我想起来……因为多年来教授的学徒甚多,但凡恩师的正式弟子之间会流传一些暗语。白骑士,请你随便来一句都行,只要是我们知道的。”

      “你们执着于这样的确认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只嗅到了一股嫉妒的气味。”瑟莉斯拉稍微有些看不下去,直接站到了白骑士的前面,挡住了姐弟俩的质问。“无论他是否是真正的白骑士,都是我邀请来的外援,还请两位不要借着恩师之名咄咄逼人,这对伊萨克阁下的名誉没有任何好处。”

      圣骑士伏罗希向救命恩人行礼,请求她的谅解:“我们非常感谢您的及时救援,拉斯特小姐。但我们从未见过白骑士的真面目,这是恩师所有学徒都好奇的一件事,我们只是想确认事实。”

      “一半嫉妒,一半好奇?”

      “您那样理解也可以。至少一点,作为伊萨克大人的学徒,我和姐姐不希望有任何人在外擅自有人以学徒的名义,给他的名誉和荣耀带来不确定的影响。”

      瑟莉斯拉的表情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这些人的古怪执着令人感到很是冒犯。正在此时,白骑士很轻地触碰了瑟莉斯拉的手臂,差不多是拉拽了一下,示意她不必如此为自己出头,然后两三步走到姐弟俩面前,沉静地凝视着他们:“可以。那么,听好了。”

      伊萨亚斯讨厌雾霭森林深处晦暗的低语。
      伊萨亚斯渴求太阳的瞩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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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六十三)白骑士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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