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5、005、

　　婧婧到底还是没敢继续说下去，而本就不喜欢说话的燕泠则愈发沉默。虞清悠在一室寂静中煮意面、煎肉饼，滋滋声仿佛是把他们仨人放在油上炙烤，煎熬又难堪。
　　好不容易做完了晚餐，可惜进餐气氛僵硬得像是要上刑场。大家自顾自埋头，空余餐具碰撞声，连喘气声都极其轻微。
　　艰难吃完一餐，虞清悠迅速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婧婧走过来递给她备用钥匙，让她明天早上自己按时来。
　　“你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去上班了。”婧婧无奈道：“盯着点你表哥，他心情不好就爱连番抽烟。”
　　虞清悠真的很想反问……您看我像是能盯得住他的模样吗？
　　当然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接过钥匙，出门回家。
　　等第二天她去的时候，婧婧果然已经不在了。她先把丑丑牵出去遛了一通，然后开始着手做早午餐。忙到半途，燕泠起床下楼，跟昨天一模一样把自己抡到沙发上，然后开始找烟。
　　那包烟这次放在茶几上，以燕泠的姿势，想要闭着眼摸到，有那么点儿小困难。
　　虞清悠想了想，快跑几步过去，把烟拾起，往自己裤袋里一揣，然后同睡眼惺忪的燕泠互瞪。
　　燕泠：“……”
　　虞清悠：“……”
　　燕泠：“……你觉得我只有这一包烟是吗？”
　　虞清悠：“吃饭了，乖。”
　　那个突如其来的“乖”字实在是骚得燕泠半晌没能接上话，等他反应过来，虞清悠已经把丰盛的早午餐端上桌，还替他放好了刀叉小勺，特别特别贴心。
　　打一大棒，再给个甜枣。
　　燕泠暗暗咒骂两声，起身吃饭。
　　吃完他就板着张脸出门去了，临走也没说几点回来晚上要吃什么，虞清悠默默目送他出门，把乱七八糟的屋子收拾干净，然后陷入无聊。
　　真的挺无聊，活不多，婧婧又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无聊地玩了俩小时手机，遛狗、准备晚餐。到傍晚六点多，燕泠还是没有回来，无奈之下，她朝昨天从婧婧那里拿的燕泠的手机号上发了条短信，问他哪时回。
　　燕泠半晌才回复过来三个字：放着吧。
　　这文不对题的回复……虞清悠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燕泠是让她把晚餐放着自个儿下班，又想起婧婧让她督促燕泠吃饭，简直自相矛盾得一逼。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饭用保鲜膜包好放冰箱，再给燕泠留个言让他回来了自己微波加热吃。
　　如果明天她来上班发现饭没动过，就一个小报告打给婧婧，让婧婧来骂人。
　　真是个好主意！

　　***

　　好在隔天她来上班的时候，发现饭已经被吃了，算是避免了她背地里打小报告。
　　而这一天燕泠没再出门，吃完早午餐就躲进画室，虞清悠踱上去几次，发现他在画包包的设计图，很明显的MUSAE风格，应该是未来的新品。
　　然而他手边架着一支烟……
　　虞清悠抓耳挠腮了很久，还是没敢进去没收。
　　那里面可全是MUSAE的设计图，万一燕泠给她扣个偷窥设计图的商业间谍罪名，她能被整死。
　　哎，艺术家嘛，抽烟找灵感什么的，正常，正常。
　　两人仿佛莫名达成了共识，余下几天，燕泠一天在家一天外出，在家时只在三楼画室抽烟，一楼客厅餐厅被虞清悠打扫得干干净净，丁点烟的苗头都别想找到。
　　婧婧直到第五天上午才回来，她拖着小行李箱，累得高跟鞋直打滑，虞清悠接过她的箱子，她踹飞脚上的两只鞋，就说累挂了要睡觉。
　　边往二楼卧室走，边脱丝袜、外套，脱下来就随处乱扔，袜子都能往楼梯扶手上堆。
　　虞清悠瞬间就能理解，为何家里这么乱了。
　　衣服什么的婧婧倒是没说要让她洗，不过这样散乱堆着颇为难看，万一踩一脚滑倒更是糟糕。虞清悠上前把衣服拾起，叠好放在沙发一隅，然后把懒懒横在沙发上的燕泠喊起来去吃饭。
　　五天功夫，她就成功从生活助理进化成了老妈子。
　　害。
　　婧婧休息的两天，虞清悠的日常生活会丰富许多。她们出门去买东西囤食材，婧婧还会把在免税店买的特色零食之类分享给她吃，相比起跟燕泠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无半句交流，真是快活多了。
　　可惜快活也就只能快活两天，第三天婧婧再次拖着她的小行李箱去上班，虞清悠便又回到了同燕泠相顾无言的尴尬场景当中。
　　不过这次倒是略有些不同。
　　燕泠提了两块画板，从三楼画室转移到一楼客厅，就这么盘坐在沙发上，面朝窗外，随意地涂涂画画。
　　虞清悠瞟了几次，那块方形画布渐渐被他涂满颜色，墨蓝色和黑色打底，夹杂着些许红色线条，一层一层堆叠，也不知画的到底是个啥。
　　好么，艺术家的东西，她要是能看懂，岂不抢人家饭碗？
　　生活小助理默默把饭碗端上桌，今天煮的是茄汁肉酱意面，黄灿灿的意面上面盖着鲜红的番茄肉酱汁。她喊了声开饭，燕泠转头一瞥，又回过头去，拿起画笔，在画布上添了些黄色线条。
　　……明白了。
　　燕大艺术家画的是星空下的茄汁肉酱意面。
　　燕大艺术家总算是愿意放下画板，过来吃晚餐了。虞清悠正准备收拾收拾下班回家，却听燕泠罕见的主动开口，问了句：“志愿填了吗？”
　　“还没有，成绩还得过几天出。”虞清悠搓搓手指，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关心自己的志愿问题。
　　“意向填什么专业？”燕泠又问。
　　虞清悠仰头望天：“……大概文秘吧。”
　　她是文科生，她妈早早给她确定了（有大几率嫁给有钱人的）专业，不过如果考试成绩理想，她也可能会改读外语类。
　　“文秘……”燕泠沉吟片刻，说：“那你明天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出门。”
　　……啥？虞清悠一时没理解他什么意思。跟他出门？干啥去？需要准备什么？
　　她满头雾水地回家，隔天又满头雾水地去上班，结果被燕泠堵在门口，上下打量几眼，头疼地扶住了额头。
　　“你就穿这身跟我出门？”
　　这身怎么了吗？虞清悠低头审视自己，T恤牛仔裤防风衣，很舒适，很符合当天天气啊。
　　“算了。”燕泠摆摆手，往地下车库走。
　　还是那辆熟悉的PO（破）R（二）S（手）CHE（车），燕泠把车开上绕城高架，开出一小时，到达一片厂区。
　　有个大约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等在厂区大门口，身高体型跟燕泠差不多。他追着车走了两步，燕泠停下车，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跟里面坐着的虞清悠撞了个大眼瞪小眼。
　　“你坐后面去。”燕泠朝虞清悠道。
　　跑车后排也有两个座位，极小，得挤着才能坐，得亏虞清悠的身材还能挤进去。那陌生男人上车，燕泠便道：“这是我的工作助理小郭，你可以跟着他学。”
　　“你好你好，我叫小悠。”虞清悠忙跟小郭握手，明白过来燕泠是听她说想学文秘，带她出来感受感受。
　　……完了，她的首次实践，穿着T恤和牛仔裤，那T恤上还画着两只粉色的卡通猫咪，并注有一行字母“kawaii”………
　　真是令人无比窒息。
　　小郭倒是人挺好，他自我介绍说刚从大学毕业，比虞清悠没大几岁，让她可以叫小郭哥，显得亲近。
　　他的工作就是给燕泠打下手，提醒日程、收发信息、协调对外关系，诸如此类。虞清悠跟着他，他俩又跟着燕泠，跟俩小跟屁虫似的，在厂区内跑来跑去。
　　忙碌一天也不知都学到点什么，临分别前，燕泠让虞清悠记了小郭的电话，并告诉她下次喊他吃晚饭记得联络小郭，不要直接联络他。
　　虞清悠：“……”
　　合辙你丫就是不想挨催呗！
　　有毒！
　　两人回到家时，婧婧正好前脚下班回来，蹲在地上跟丑丑玩得开心。见他俩一齐进门，她还愣了几秒，虞清悠怕引起什么误会，迅速凑过去同她解释。
　　“哎哟，咱家泠泠对表妹这么好？”婧婧揶揄着顶燕泠的肩膀。
　　燕泠对这称呼简直忍无可忍：“你想死吗？”
　　婧婧嘻哈笑着，见好就收火速撤退，把虞清悠拉去厨房，开始研究晚上的菜色。
　　今个儿婧婧邀请了虞清悠留下来共进晚餐，碗盘上桌，三人在桌边坐下，开动之前，婧婧卡着点朝燕泠道：“我姐说她明天跟霆哥去半山别墅过周末，邀请我们一起，你去吗？”
　　虞清悠好奇地竖起耳朵。她之前听婧婧说过，婧婧的表姐宛琳跟燕霆是男女朋友，婧婧是通过他俩才认识的燕泠。
　　刚开始虞清悠以为他们四个关系特别要好，可后来她发现，燕泠和燕霆似乎并不亲近。
　　果然，燕泠厌恶地蹙了蹙眉：“不去。”
　　“去嘛去嘛~”婧婧嘟起嘴撒娇：“我想去那个半山别墅玩呀~”
　　“要去你自己去。”燕泠冷冷地说。
　　“哼！”婧婧老大不高兴，嘟嘟囔囔着拾起筷子，使小性子般怒道：“有你后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