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4、004、

　　三楼干脆就是间全部打通的画室，唯一的隔断是楼梯口的玻璃门。画室内阳光灿然，各式材料、画具到处堆叠，乍看凌乱，细看又似乎自有顺序。
　　“画室里面不用收拾，我男朋友说动过之后他会找不到东西。”婧婧说：“你的工作内容基本都在一楼，二楼也不多，三楼顶多就是擦下玻璃门。”
　　“嗯嗯好。”虞清悠仔细记下，又跟随婧婧下到一楼。
　　“那……我先出去遛丑丑，你做下早午餐，让我看看你的手艺？”婧婧思索着安排：“要是缺什么食材，你就打电话给我，我顺道带回来。”
　　“可以可以。”虞清悠忙不迭走进厨房。婧婧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有个中岛台，整体比较偏西式。她在橱柜和冰箱里翻找一通，基本的食材都有，新鲜蔬菜类偏少，但有生菜和番茄。
　　做一顿早午餐应该是够了。
　　婧婧牵着狗出了门，虞清悠对着食材思考片刻，决定做三明治和沙拉，再泡点牛奶麦片。
　　主要还是中规中矩不太容易失手，否则遇上个挑剔的雇主，或嫌弃她手艺，或要求以后顿顿高标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她把吐司拿出来烤，又煎起鸡蛋和培根，把番茄切了几片大的，边角料就拿来拌沙拉。距离十一点钟时间充裕，她还能用鸡蛋和沙拉酱做个简易版塔塔酱，也算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了吧。
　　正干得热火朝天，忽听身后楼梯口那个方向有动静传来。虞清悠把煎蛋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烤好的吐司上，顺势往回望去，就见一穿着蚕丝睡衣的帅哥正漫不经心地从楼梯上下来。
　　帅哥似乎还没睡醒，眼睛只睁开条细缝，脚步晃晃悠悠的，摸索着走下楼梯，往前几步，熟门熟路把自己撂倒在了真皮沙发上。
　　深蓝色的蚕丝睡衣，纯黑色的真皮沙发，衬得他领口裸露出来的那片皮肤格外白皙。
　　他拿手背遮挡住眼睛，茫茫然醒了会儿神，另一手在沙发坐垫和靠背之间的缝隙里摸摸索索，捞出一包烟，叼了根在嘴里。
　　然后他开始漫天遍野摸索打火机。
　　十分钟后，无功而返。
　　那根烟就这么委屈巴巴地在他嘴里翘着，不上不下，煎熬难受。
　　虞清悠：“……”
　　好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是燕泠。
　　一瞬间，虞清悠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先是感叹燕泠居然（果然）有女朋友，还是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紧接着又开始起疑心，这份工作到底是凑巧，还是她妈故意弄出来的？
　　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等燕泠睁开眼睛看清是她之后，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她是变态跟踪狂？
　　她赶紧把手头的三明治叠好，搅拌均匀做到半途的塔塔酱，只等婧婧回来再泡个麦片。
　　其实本来她还想把燕泠久寻未果的打火机给他拿过去的，它此刻就安安分分躺在中岛台上，只不过婧婧没在，她很怕跟燕泠起冲突了百口莫辩，直接被赶出门。
　　还是先安分点为妙。
　　幸好婧婧很快就带着狗回来了。丑丑甫一进门，就汪汪叫着一溜小跑，跟小云朵似的蹦上沙发，扑到燕泠怀里。
　　然后是婧婧，也照模照样跑过去，扑到了男朋友怀里。不甚大的沙发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原本的一室寂静也被热闹人声所打破，婧婧的娇嗔传出：“你少抽点啦！”
　　“我压根就没找到打火机……”燕泠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有几分无奈。
　　两人在沙发上腻了会儿，婧婧终于记起屋内还有个人，她忙站起身，望见中岛台上已经放好的几盘料理，惊喜得双眼直放光。
　　“哇，你很厉害耶~”她边朝虞清悠夸赞，边把燕泠从沙发上拖拽起来，两人晃晃悠悠往中岛台边走。
　　虞清悠万分尴尬地站在中岛台旁，静待燕泠看清她的那一刻。
　　几秒钟后，燕泠诧异地朝她挑眉，眼眸中有无限疑惑，似乎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屋里。
　　“这是我新找的生活助理~”婧婧甩着手开开心心向燕泠介绍：“让她督促你用餐的，省得我一去上班你就不按时吃饭。”
　　燕泠扯扯嘴角，好像想说什么，又懒得开口解释，他耸了下肩，脸上挂出副无所谓的表情，拉开椅子在中岛台边坐下。
　　反倒是婧婧对他的表现颇感意外，奇怪地打量几眼，忽问：“……你们认识吗？”
　　虞清悠没敢答话。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大奶奶尚未嫁给燕家爷爷，她跟燕泠应该算陌生人。只不过几天前他们也算是见过一面，有过几句交流，燕泠还给她打了个超低折扣。
　　如果她现在否认说不认识，不知燕泠会不会生气。
　　不如就等燕泠来定义他们的关系。
　　“啊。”燕泠懒懒地随口应道：“真要说的话，算远房表妹吧。”
　　燕泠给她定了个远房表妹的身份。虞清悠松了口气，这样应该就不会把她当变态跟踪狂赶出门了。
　　“这么凑巧喔？”婧婧语带惊喜，过去亲昵地搂住虞清悠的肩：“那正好，表妹，你管好你哥啊，他老忘记吃饭，天天的净抽烟！”
　　虞清悠尴尬赔笑，心想我哪管得住燕家小少爷，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三人皆在中岛台边落座，虞清悠把三明治切成小块，方便拿在手里，入口也不会太难。塔塔酱混了鸡蛋，味道没沙拉酱那么浓郁，倒是能顺顺溜溜吃下很多不会觉得腻。再加温度正好的牛奶麦片，一顿早午餐吃得格外舒心。
　　“手艺真不错！”婧婧吃得眼睛都笑眯起来，漂亮脸蛋上满是餍足。
　　其实做起来真挺简单的……虞清悠不好意思地收下夸赞，朝婧婧笑了笑。
　　“等下我们吃完去逛街，买点晚上要做的菜，然后你带着丑丑尝试去遛一回，就算试用期过啦~”婧婧兴高采烈安排着：“明天我就要去上班，要是遇到什么不清楚的，你就问你表哥。”
　　虞清悠点头应好，她感觉在燕泠说完她是远房表妹之后，婧婧就同她亲近了不少，这样也好，她还挺怕雇主凶巴巴的。
　　至于燕泠，似乎从来都是副“随便怎么都行你们看着办”的惰懒态度，她俩不主动提问，他都懒得接话，坐那儿安安静静吃完早午餐，就往三楼画室去了。
　　婧婧吐吐舌头，朝虞清悠：“他向来就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你应该知道的吧？咱别理他，给他管个饭就行。”
　　虞清悠心说我就见过他两面，不过就这两面的经验来看，的确没错。
　　燕泠是真不爱跟人多说话。
　　两人吃完饭，把桌子餐具收拾干净，便姐姐妹妹手挽手的出门逛街去了。
　　先是去到商场，买了几支化妆品。婧婧自我介绍说她是空姐，她们上班必须要化妆，还问虞清悠想不想也买点，等读大学了可以尝试开始打扮。
　　虞清悠惦念着自己的小金库，婉言谢绝了这个提议。婧婧便说等下回家找找，把以往买化妆品送的那些小样送给虞清悠，让她以备不时之需。
　　是个很好的大姐姐！
　　虞清悠特别感激。
　　从商场出来两人就拐去了超市，婧婧要上四天班，由于航班未定，不知中途有没有时间回家，所以最好是买够四天的食材，以防断粮。
　　两人逛了一下午，足足买够四大袋食材，这才踏上回家的路。
　　回家是一室安静，燕泠依旧待在三楼画室，甚至都没下来跟她们打招呼。婧婧帮着把买来的食材规整好，又积极地跑去找化妆品小样。虞清悠就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那些拆出来的包装盒礼品袋。
　　傍晚她们把丑丑牵出去又遛了一个回合，再次回家开始做晚餐的时候，燕泠才终于从楼上下来。
　　“亲爱的你想吃什么？”婧婧系着围裙，站在虞清悠身边煞有其事地挥舞锅铲：“我们还没有开始做，还可以点单喔~”
　　燕泠恹恹地躺到沙发上：“随便。”
　　说罢手就要往烟盒摸去。
　　“呔！”婧婧前冲两步伸锅铲摁压住烟盒：“不许抽！”
　　燕泠：“……”
　　婧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午偷偷窝在画室里面抽了多少！”
　　燕泠：“……”
　　虞清悠赶紧憋住笑，扭开脸假装自己对洋葱和蘑菇很感兴趣。
　　婧婧絮叨着把烟盒往自己围裙口袋里藏：“霆哥都说过多少次了，让你控制、控制，尽量少抽点，是为你好，又不是要害你！”
　　原来大美女絮叨起来也是会摇身变成老妈子的！虞清悠偷瞥沙发那端，只觉两人的互动特别家常，只是一个大美女加一个小少爷，这样的对话听起来莫名就带点好笑。
　　她瞥了几眼，忽见燕泠皱起眉，不甚高兴地说：“别提他。”
　　咦，别提谁？他哥燕霆吗？
　　婧婧停顿两秒，似是顾虑燕泠发火，但紧接着又忍不住道：“霆哥真挺关心你的，你不要那么抗拒嘛。”
　　“我说了别提他！”燕泠果然拔高了音量。
　　虞清悠赶紧缩着脖子把自己整个掩没在橱柜后方。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豪门秘闻吗？燕家大少爷和小少爷……关系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