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3、003、

　　虞清悠沉默且尴尬地在MUSAE里乱逛。
　　她身边跟着个导购小姐，是刚才站在门口欢迎燕泠的其中之一，自我介绍说叫Ella。Ella应该是把她和燕泠的几句对话都听全的，现在完全没有要同她闲聊或者介绍商品的意思，只不远不近跟着，任由她东看西看。
　　于是气氛就变得愈发诡异，虞清悠无法确认Ella是不是看不起她，觉得她抱燕泠的大腿，所以才会维持着冷脸。她不安地来回走动，视线时而朝贵宾更衣室投去，那里的门帘没有拉严实，有条不粗不细的缝，被风吹起的时候，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她偷窥了几次，发现里面有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士，正在试一套华丽的晚礼服，而燕泠手拿软尺夹扣珠针之类，似乎正在帮她调正衣服。
　　……嗯？
　　莫非是燕小少爷的女朋友？
　　她又忍不住故意路过，瞟了几眼燕泠的表情。
　　不对，不像是女朋友。
　　燕小少爷的表情非常专注，是那种认真的专注，完全没有夹带私情的意思。
　　“燕先生在帮曹女士改高定。”一直默默跟在后方的Ella突然道：“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您如果逛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会儿，我给您倒茶喝。”
　　虞清悠茫茫然脱口而出：“改……高定？”
　　“是的呢。”Ella不知为何骄傲地挺了挺胸：“燕先生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
　　虞清悠：“……”
　　哇！
　　亏她还以为小少爷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居然能当轻奢品牌的首席设计师！
　　如果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品牌，她或许还会觉得是燕家给小少爷当着玩的，但这个品牌很有名啊。
　　人气很旺的！
　　不对，那这样她岂不是必须得挑一件“喜欢的礼物”？否则她要怎么跟燕泠交代？
　　啊不好意思这里的东西我一件都没有看中呢哦嗬嗬嗬？
　　不把首席设计师气死才怪！
　　虞清悠忧愁地转回柜台边，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打算让燕泠破费，她打算自己掏钱，买件在小金库承受范围内的小件，顶多让首席设计师给她打个内部折扣。
　　她的目光流连在玻璃柜内的小件上，它们的颜色搭配浓郁又热烈，一如二十代年轻人的朝气和跳脱，可惜即使是普通皮夹，价格也都在四位数。她挑选片刻，选中个偏素色的小钱包，两千多的价格，勉强能让小金库承受。
　　算是给自己的高考礼物吧！
　　当然能打个折那是最好。

　　***

　　燕泠一直忙碌了两个小时，才算是把那位买了高定的女士送走。他收拾完毕从更衣室内出来的时候，就见虞清悠捧着个小钱包，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候。
　　见他出来，虞清悠快速站起身，略显局促地抬了下手，像是展览般把那个小钱包捧到胸口。
　　……一个便宜的旧款。
　　眼光奇差。
　　燕泠在心里嗤笑，正想抬手叫Ella过来，却听虞清悠道：“我、我自己买！”
　　他不由把费解的目光投了过去。
　　虞清悠双颊微红：“我自己买……如果可以打个小折扣的话那就谢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燕泠忍不住蹙眉端详她几眼。
　　MUSAE是他自己的店，他拿东西向来都是直接动手，要上哪儿去弄个“小折扣”？
　　Ella应该有跟她解释说这是他自己的店吧？
　　莫非这丫头特别有骨气，即使如此，也不愿白拿别人的东西？
　　那倒是跟她那奴颜媚骨的妈大不相同。
　　他思忖片刻，也懒得多想，说道：“行吧，打个五折。”
　　虞清悠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五折！她还以为顶多打个八折，运气好点就七折！
　　这直接砍半价的举动，小少爷豪气啊！
　　直至结了账从MUSAE出来，虞清悠还有点精神恍惚，坐上燕泠的车，怔怔发了会儿呆，听燕泠不耐烦地问道：“送去哪儿？”
　　“喔喔喔！”虞清悠骤然清醒回神：“啊挺远的，在城北花园那块儿，不然我自己打车吧。”
　　燕泠沉默两秒，不想跟她客套来客套去的说废话，直接发动车子，往城北花园驶去。

　　***

　　之后几天，虞清悠总算在家过了阵清静日子。
　　被她谎称是燕泠送的那个小钱包，暂时性的堵了她妈的口，她妈心满意足地欣赏几天，夸赞几天，没有来烦她，也没催着让她去“抓”燕泠。
　　可惜清静也只有几天。
　　几天后的早晨，她妈把她从梦中拍醒，说是托关系替她找了个暑期工。
　　她妈找的暑期工自然不会是普普通通出卖廉价劳动力的暑期工，那份工作的内容是——给某位有钱小姐当生活助理。
　　“就是替她遛遛狗跑跑腿什么的啦，很轻松的！”她妈想得格外美：“那位小姐住桂花源，那里住的可都是有钱人！你遛狗跑腿的时候看看有没有金龟婿，钓不到金龟婿也能跟着那位小姐多认识点人，搞搞关系，晓得不啦？”
　　虞清悠大清早醒来就被她妈的金龟婿宣言恶心一通，半分钟都不想在家里多待，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背上包，出门去那传说中的桂花源了。
　　桂花源应该算潜州的中高档小区，那里的房子以双拼别墅为主，也有几幢超高层。虽然每套房子的面积不算大，但公共区域的装修、绿化什么的都弄得很不错，开发商显然是想走精英路线。
　　虞清悠以往从未进过里面，从外面走的时候倒是瞟过几次。
　　她妈那“钓金龟婿”的美梦她懒得理会，不过给有钱小姐打工，大约工资是不会少给的，她急需赚钱来充盈自己刚遭受重创的小金库。
　　她循着她妈发来的门牌号找到地方，是幢双拼别墅，目标是左首那套。
　　这别墅在小区内的方位很偏，位处边缘，后面就是个偌大的湖，视野开阔，风景优美。
　　啧，有钱人的生活。
　　她摁响门铃，大约等了半分钟，铁黑色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位身材高挑性感的美女懒洋洋倚在门框边，脸上困顿未消，眯着眼嘟嘴问道：“你谁啊？”
　　虞清悠：“……”
　　即使此刻的场景有些令人凌乱，她还是抓紧时间感叹了下美女的好身材好样貌。皮肤被大红色的吊带睡衣衬得雪白，睡眼惺忪不施粉黛也看得出五官是个大美人，更别提比她高出近半个脑袋的模特身高。
　　财，貌，双，全。
　　“啊我是你的生活助理。”虞清悠飞快感叹完毕，专注正事：“今天刚来的，你可以叫我小悠。”
　　“喔，生活助理……”美女恍惚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她随意地踹出一双拖鞋，说：“先进来吧。”
　　虞清悠忙换上拖鞋，进门当先就见一室狼藉，什么包装盒、礼品袋之类的到处都是，衣服也东一件西一件，半满不满的碗堆叠在餐桌上，估摸着起码得是前天的。
　　……她感觉她又被她妈诳了。
　　说好的遛遛狗跑跑腿很轻松呢？！
　　美女步伐摇曳，娇俏地伸着懒腰，边走边随口说道：“你可以叫我婧婧……厨房在一楼，二楼是卧室，三楼是我男朋友的画室……你会烧饭吗？”
　　虞清悠忙答话：“会、简单的家常菜会一些。”
　　毕竟她妈没钱把她培养成千金小姐，就打算让她当个贤妻良母，啥家务活都要会做。
　　“那就好~”婧婧站在楼梯边风情万种地回头：“我平时工作做四休二，行程很乱，回家时间不定。你就负责给我男朋友烧饭，然后督促他记得吃。他每天吃两顿，一顿是早午餐，大概在上午十一点钟左右，要西餐。还一顿是晚餐，菜色和时间需要根据他的行程安排。其它就是早晚各遛一次狗，以及收拾下家里的垃圾杂物什么的，不难。”
　　虞清悠连连点头应下，活倒是的确不重，跟她妈说的基本差不多，就是吃食上，不知婧姐的男朋友会不会特别挑剔。
　　“一楼有间休息室，空闲的时候你可以在里面歇息，走，我带你看看楼上。”婧婧玉足踏上台阶，拾级而上，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俯身抱起趴在旁边狗窝里的一只纯白博美犬。
　　那毛毛简直飘飘然如谪仙，又可爱又灵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比的贵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狗！
　　虞清悠正对着狗偷偷感叹，又听婧婧接着道：“狗狗名叫‘丑丑’，每次牵出去遛半小时左右，记得带便便袋，等它方便完就可以牵回家。”
　　这么漂亮的狗，名叫“丑丑”……虞清悠简直无力吐槽，边替狗狗抱不平，边就看婧婧打开了二楼的房门。
　　虽然是别墅，但每层的面积其实不大，二楼只有一扇大门，里面全是卧室空间，只是用玻璃和镂空隔断分成几块区域。站在门口往内望进去，入眼是个通透的包柜，给床的区域进行了些遮挡，看不真切。
　　被阻隔的阳光照射进来依旧甚好，虞清悠迎着光线眯眼，能隐隐约约看到床铺上有个鼓包，显然还有人正睡着。
　　“我男朋友还在睡觉。”婧婧转回头，朝虞清悠吐吐舌头，小声道：“我们别打扰他，先带你去三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