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一年》巍月九江

18、粽子

　　后面的侦讯无甚可说了。

　　女人十分不清醒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张齐在旁边看着，“老宁，你说如果处座来审的话，可能咱都不用半夜三更来这走这一遭。”
　　宁怀逸在吕微诚身后站着，“老郑用不了几天就能回来。”
　　“是吗，那咱们可真是……”
　　程溪山朝这里看了一眼，张齐没再说话了。

　　“真是解放了？”宁怀逸小声接了话，吕微诚听见身后两个人偷着乐的“对对对对对”。

　　女人被推进了重症室。偌大的房间一下空了出来。
　　程溪山跟出去待了半天回来。“今天晚上辛苦各位，各位请先回，如果有任何情况请随时汇报。”
　　一大群人就这么乌泱泱的又走了。

　　程溪山朝吕微诚方向走了过来。宁怀逸先打了招呼，“程队长今晚收获不小，恭喜恭喜 。”
　　程溪山看也没看，直接问吕微诚，
　　“吕队长恢复的怎么样？”
　　“还可以，多谢程队长关心。”
　　“吕队长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好，一定，一定。”
　　程溪山也没有多余的话，招呼了张齐就准备走。

　　跟出去的张齐朝着他们比划了个“随时联系”跟出去也不见了。
　　不过吕微诚对刚才的状况有点尴尬，但是他身后的宁怀逸好像没这么觉得。他推着他往外走，“你看，我说的这老程头儿觉得欠你点什么吧。你以后真别忘了跟他要回来。”

　　“也没说几句你怎么就知道程觉得欠我点什么。”

　　医院外的街道上人声渐起。旁边卖油炸糕的早餐铺子已经支起来了，宁怀逸在旁边不紧不慢的等着老板把刚包好的油炸糕放进锅里，糕饼在锅里打了一个滚儿。“老板，四个油炸糕，两碗蛋花汤。”他又抬眼看向吕微诚。
　　“从我来这儿就没见过他这么说话。”

　　身后汽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宁哥，咱们来接您二位回去。”
　　“回去又要回来，直接去司令部得了。”宁怀逸看了眼吕微诚。
　　“怀瑾怎么办？还没到上学的时间。”
　　“那小丫头鬼着呢，而且老七跟着不会出事。”宁怀逸接了老板递过来的油炸糕，又叫住了车里的几个小的，“哎你们几个下来一块吃了再走。老板，再来六个油炸糕三碗汤啊。”
　　几个小的一听可是高兴，一股脑的行从车上下来。“哎，谢谢宁哥！”
　　“不谢你宁哥，今天你们吕哥请客，敞开了吃啊。”

　　“噢！谢谢吕哥！”
　　吕微诚在旁边应承着看着宁怀逸喝了一大口蛋花汤。你这小子还挺会啊。
　　“哎呀烫烫烫烫……”
　　“……”

　　寅时，宁波路弄堂

　　天还没大亮，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人走了进来。五月的天气早上依旧有些微凉，这人拢了拢长衫，来到东面的一家小旅馆门口，轻轻敲了几下。三下轻，三下长。

　　门很快打开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打着哈欠打开了门。“么事啊？”
　　“掌柜的，我住店。”这人提了提手里的一个皮箱。
　　被叫掌柜的这个男人看了一眼，把门打开。“噢，请进，请进。”
　　这人把箱子放在柜台上。掌柜也没什么表示，打开了记录本，
　　“客人来的这么早的呀，要住几天呀？”
　　“三天。”这人把目光放在了柜台上的一个打开的粽子盒上。
　　“噢，三天的话是两块，我们这里是包早饭的，中饭和晚饭不管的噢，但是您要是想吃我太太也会煮的，不过就是也要加钱就是的噢，还有我们房间里都有棉被的绝对不能冷的噢，这个您放宽心噢……”

　　“朋友，你拿的，是五芳斋的粽子吗？”这人打断了掌柜的说话。
　　掌柜的明显一顿，“不是，是我自己包的，只是用五芳斋的盒子装起来了。”
　　“看着很好吃，我能要一个吗？”
　　“可以，你想要什么馅的？”
　　“蜜枣红豆的有吗？”
　　掌柜的手有些发抖，递过去一个粽子，“不好意思，我只有蜜枣的。”
　　这人接过了粽子，“没关系，谢谢。”
　　“你需要加热一下再吃。自家包的不能放太久。”掌柜的长舒一口气。

　　穿长衫的人伸出手，低声，“同志你好，春雷。”
　　掌柜的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春雷同志你好，我，我是菱角。”
　　“掌柜的您不用紧张，”春雷拿了柜台上的钥匙。
　　“我……我这，也是第一次，第一次接头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昨天看见特务抓了人了的！”
　　“掌柜的您别急，确实有事情，但是因为您负责的外围现在是安全的，我来主要有两件事情。”
　　“啊，春雷同志，你说你说。”
　　“第一件事情，我们刚才的暗号虽然暂时没有泄露，但是已经有风险了，所以要废弃了。”
　　“好，好，那新的代号是什么呢。”
　　“他问，您好，请问这本书可以给我看一眼吗？您答，可以的。然后把书递过去说，这本书我看了很有滋味，不过我还没有看完，您也喜欢？这人问，我比较感兴趣，不过我也没看完，您看到了哪里？答，第八章中间，您呢。问，我看到了第十章。”

　　掌柜的重复了好几遍，“好的，我记住了。”
　　“好的，菱角同志，我现在还有上级传达给你的第二个任务。”
　　“好，好。”
　　“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除了外围的工作，你还是上海站第三交通站站长，你的妻子是你的助手。如果你愿意，你的旅馆可作为我们上海站第三交通站站点，我会是你的上级。您是否接受。”
　　“接受接受！我当然接受！”掌柜的赶紧把手又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非常诚恳的伸出手，“谢谢你春雷同志！这，这是我，我第一接这么重要的任务，这……快一年了，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掌柜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在柜台里转了一圈，“交通站，交通站……我我，我太太还没起呢，我……得把这里收拾干净点儿……”说完就要去拿扫帚。
　　穿长衫的人拉住了他，“哎，掌柜的，就和平常一样就好。”
　　“噢噢噢，对对，你看我这差点忘了，不能不一样的呀。那我我我现在应该干什么来着？”
　　穿长衫的人被逗乐了，“掌柜的，您别忙，您把房间告诉我在哪里，我就在您这住几天，我叫宋成方，叫我成方就行。”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在，在那个，前面右手边第二间，我带你过去。”结果刚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啊，不行，不能搞特殊，那，你，成方你自己过去吧啊，就在那里。”

　　宋成方笑了笑，拿了桌上的粽子拎起包哎了一声就准备过去。结果掌柜的看见了又把他手里的粽子拿了过去，“这个确实要热一下再吃的，早饭是管的，到时候过来噢。”
　　宋成方看着掌柜的慌慌张张往厨房走，结果掌柜的又绕了回来，“啊，成方啊，我，我是崔南。”

　　“好，崔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