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学舌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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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洞下，男人捂着鼻子闷声咳嗽，感觉自己肺叶子里呼出的气都带着腐臭的味。
他这一阵子处处躲闪，活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本就阴郁苍白的面孔越发显得刻薄。颧骨高凸，眼窝深陷，皮肤灰白，嚼着卡特叶的模样又像只阴险的山羊。
低着头抬眼看人时，给人的感觉竟像是钉在十字架上的恶鬼。
眼珠子里密布红血丝，像是被剥开的人脑子。
打探消息的斥候从狭窄的洞口慢慢爬下来，冷不丁对上那双鬼似的眼，吓得一抖，摔了个狗啃泥。
“老……老大。”
被称为老大的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联系上学舌鸟了吗？”
“……没，没有吧。”斥候迟疑地回答。但他深知面对自己阴晴不定的头儿，说话不能含着，连忙解释原因。
“我们的人和另一支的人都向学舌鸟发了密信，但……但是……实在是难以确定那位是不是那位阁下啊。”
学舌鸟，盗宝团精锐，精通易容与变音，身份无数。没人知道它真正的相貌和性格，有传言说学舌鸟本人，是一个痨鬼一样的瘦弱男子，也有说是个风骚的女性。
这是浮于表面的信息。下级盗宝团成员能了解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斥候却知道的多一些，他肚子里揣的那些消息就来自于自己的老大。老大似乎比较信任他，将一些密辛都告诉他了。
斥候正摩拳擦掌琢磨着要立个功，却不知道哪头的人犯了蠢，被西风教会的人发现了。
如今可好，别说是进蒙德城里喝酒打探消息了，挖坟的事耽误了不算要命。倒是拐带孩子的事受了影响……怕是要惹愚人众的大人物不满。
璃月更不用说了，严防死守得，恨不得在自家先人的坟包上糊两斤水泥。
千岩军的眼神也越发凶了，一有点风吹草东便相互示意，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连路过蹦跶的□□都要被□□，好检查公母、年龄的程度。
形式越发严峻了。
听说那个学舌鸟，比较擅长发展裙带关系，靠着自己不同的身份混得开……老大可能是想找那位帮忙。
同样是去干脏活的，有能耐的就能待在红粉堆里，他这种小可怜只能跟发臭的尸体为伍。
斥候一边酸唧唧腹诽，一边详尽地跟老大说明了情况，完全不知道盗宝团指望的救星现在也是一脸懵逼，夹缝生存。
………………
“怎么还是一脸陌生啊？虽说过了几年，我应该跟之前变化不大吧。”
书桌后的男人声音里带着好奇，却没有恶意。骑士团的大团长，北风骑士法尔伽，声音和眼神都透出不讨人厌的坦率，笑容也亲和。
“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阮佳扣住茶碗掩饰住自己疯狂抽搐的嘴角时，他还在相当自来熟地说话。
不是那种花花公子一般自来熟的轻浮。
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只要这种人在，不管是什么场合都不会冷场，也不会有尴尬的沉默出现，因为这类人，发自内心地对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场景过敏。
换句不礼貌的说法，像只热情洋溢的金毛犬。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大人物自己的伪装。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不妨碍阮佳看着很快乐。
……因为。
阮佳看不见他的建模，耳朵里听见的也是更接近AI合成的机械音。
建模师敷衍得活像是游戏要倒闭了，连路人的建模都懒得整。但或许是为了强调大团长法尔伽的身材真的很好，肩膀画得格外宽，活像成精的沙发。
……倒是腰身刻画得细致，但也显得更加诡异了。
画家小姐轻轻笑了笑，如鱼鳞般闪闪发亮的指甲翘起，将腮边堆的卷发往后拢了拢，“这种搭讪有点俗套哦？噗……好吧好吧。”
“……西风骑士团的两位骑士先生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在这个时间，额……叙旧？”语气里带了点不满。
法尔伽能瞧见她百无聊赖的手指略过耳垂，坠着翠晶的羽毛耳饰轻晃，斑驳颤动的影子侵在白瓷般的面颊。
……这是考验吗？
法尔伽的目光又确认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他想，小女孩似乎都喜欢过家家这种的游戏……对一些事情也格外在意。这几年没有书信往来，又这么把她叫过来，不被阴阳怪气怼一顿都得感激她这几年修身养性。
于是法尔伽斟酌了一番用词之后，信心满满地从身后的一本书里，取出了一张……照片。
“我绝对不会认错的。这照片是你吧。”
照片上的人穿着有些不争齐，脸却擦得干净，是一张平庸又刻薄的脸。
她双手插在兜里，望向镜头的方向时，半耷拉着眼皮，嘴角抿起，绿色的眼睛让人想起灌木丛后窥伺的豺狼。
“这照片是我？”阮佳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陷进椅子里的身子坐直了些。
“完全一致。”
阮佳端起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碰上了替身剧本。比如法尔伽心爱的女人也是个绿眼睛，她现在这具身体也是……
怎么想都很离谱。
“这照片就不是我。”
浑身上下连头发丝的颜色都不带一样的啊，阮佳无语地按了按额头。
“骨相是一模一样的啊。你告诉过我，皮肉可能会皱，骨头却难变化的。”法尔伽温和地反驳，直到发现对方的眼睛里真的是全然陌生的神情。
阮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没摸到什么异常，却从对面的男子眼里似乎看到了一种令人难过的情绪。
阮佳忽然就想起，自己镜子中的脸，不管是想到了什么感觉害怕，还是跑了一段路，气色改变得似乎都不太大。
耳朵里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叮了一下，她垂眸，花了半分钟时间来消化那份设定的内容，旋即便抬了抬手，笑着制止住了法尔伽的手。
“你不会要给我哥打电话吧。”
她向后仰，舒舒服服陷进了沙发里，嘴角上扬，“得了吧大团长，我来蒙德是来度假的，清清白白与世无争。可不想再回枫丹了，那边水汽忒重，能把人骨头给泡软。
【菲莉丝.波尔顿，前盗宝团中层之一，擅长易容……】
“有什么想问的，直说，有什么要帮忙的，还是价高者得。毕竟老东家那边给的钱估计也不少。骑士团也不能让我白做工。”
【出生于枫丹中产阶级家庭，为家中幼女，兄长带她去看马戏表演时走散，被跨国组织盗宝团带走，接受了洗脑训练】
【……与“父亲”发生争执，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脸……后因出众的表演天赋被盗宝团前代“学舌鸟”选中，继承了他的本事】
阮佳屏蔽了客服和系统的声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法尔伽聊。
她知道了“自己”，和法尔伽认识的契机。
“……那莉莉，生活得还好吗？”
“罗莎莉亚的话，她在西风教堂，虽然还像之前那样不太爱说话……像只小刺猬似的。不过那孩子认真又富有正义感，修女那边我打过招呼，都很照顾她。你想见见她吗？”
“……这就不必了。”
虽然很好奇大团长嘴里的“莉莉”是怎么跟罗莎莉亚联系到一起的，但也没必要见面。
这种情况下，只会给双方带来困扰吧。
阮佳从兜里磨出一根烟，也不点燃，只是夹在手指间把玩，烟草的味道能让她感觉平静。
“哈哈哈也是，之前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就两个都不说话，一个拉着脸抽烟一个皱眉头的。”
“那个，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好了。
阮佳没急着问所谓的[过往]，她问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骑士团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你应该不至于绝情到……把我的骨相当成案例分析，讲给你手下的那些骑士吧?”
迪卢克没什么反应……倒是凯亚，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让阮佳觉得很恼火。
“唔……这个啊，当然没有。凯亚他……那孩子比较敏锐，或许是通过盗宝团的反应判断你是什么危险人物?”
阮佳都气笑了。
“蒙德城里的间谍，愚人众，盗宝团可指不定有多少，更何况我已经金、盆、洗、手，仅仅是判断我的身份危险，就把我当成犯罪人物一样。”
“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不礼貌吗？”
阮佳转过椅子，对着门清了清嗓子，“就好像……发现邻居的妻子对着卖日落果的小伙子眉目传神，就先入为主两人会出轨一样。”
法尔伽喵向门口，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对了，法尔伽阁下，之前答应我的报酬，我想提前透支一项。”
“……嗯嗯，你尽管说，能力范围内的，骑士团会尽力提供。”
阮佳露出一个笑来。
那个笑的感觉无端地叫人熟悉……总感觉在某人身上也见过。凯亚每次琢磨什么坏主意的时候，也会这样弯起眼睛，神情快活。
这种如出一辙的感觉……
法尔伽当然不知道，阮佳在攻略凯亚这件事上废了多少心力，读了多少次档案……甚至亲手写过微表情分析的攻略。
他只以为是学舌鸟的“天赋”呢。
“我想请那位骑士，跟我约会，仅此而已。”
……
法尔伽抽了抽嘴角，“他……他还是个孩子。”
要不……他勉强舍生取义……
“我也才刚成年。”
“凯亚其实……”
“其实三个人的话好像也……”她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
“凯亚.亚尔伯里齐就在门外。”大团长当机立断，“他会协助你调查窃尸案，这名优秀的骑士还欠缺一点打磨，交给你刚刚好。”
凯亚虽然像是迪卢克的协助者，可自身能力并不亚于迪卢克。他就像借用太阳光辉隐藏自身的另一颗星球，如果说迪卢克给人的感觉像晨曦，凯亚就像月光下浮动隐约的泡沫。
轻盈，精致，隐藏在亲切笑容后的，或许是冰冷的弧度。
如果说蒙德城谁的消息最灵通，谁的门路最多……
凯亚一定位列前茅。
他是花言巧语到敌人都不会太讨厌的家伙，毕竟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借别人的手解决麻烦，也擅长用利益钓上合适的鱼。
是个相当有手腕的少年。
……法尔伽也不怎么需要担心。
阮佳推开门的时候，她指名的骑士先生已在屋外等候。
“接下来要去哪儿，我的女士?”
“你……”
阮佳摘下手腕上的花苞手环，这是她清晨时候买的，如今已经开了。
她把花环套到了迪卢克的剑柄上，弯了弯眼睛，“这位小先生害我损失了一个约会对象，拿自己来还没什么毛病吧？”
说着，就挽上了凯亚的胳膊，“酒吧，去吗？”
“……听凭您的吩咐。”凯亚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虽然没成年，在酒场里却已经有些名声。
阮佳想起自己在酒吧里钓的那些鱼……他业务不熟练，做不到让一群鱼和谐相处。这种时候拉凯亚去刷仇恨值也没什么，那些鱼已经不能提供东西了。
……反正之前不管是攻略迪卢克还是他，都被塞了一堆冒险委托。
旅行者还在对着地图，照着暗语上下求索的时候，骑兵队长还不知道在哪个酒馆喝酒呢!
这么好的机会，不捉弄对方太可惜了。
……再说凯亚也确实消息灵通，有他帮忙事半功倍。
两个人微笑着对视，眼睛里仿佛都能激出电火花。
迪卢克的目光扫过他两人如出一辙般弯起的嘴角，突然开口。
“我们家里规矩繁多，凯亚和女性单独出去的话……或许会招来些风言风语。而且你们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要是需要的话，我和你一起去调查?”
有这事?
阮佳陷入了沉思。
……她放弃了思考。因为她记得游戏里的自己，似乎一直喜欢爬窗户进去，一般也脑补出动静来。
……不对，有宵禁的话你正义人还夜不归宿?
但是迪卢克的神情很镇定，眼神也是，完全不像撒谎的样子。
“不如一起吧，迪卢克?”
凯亚没有在所谓“宵禁”问题上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向自己的义兄发出邀请。
一瞬间，空气很安静。
静到能听见白花的花苞滚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那就三个人好了，反正我不嫌拥挤。”
阮佳不去看悄咪咪探出脑袋的法尔伽大团长，她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然后一左一右地分别牵住了两名少年，两人的掌心都分外温暖。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只会全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学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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