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无颜女（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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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迪卢克亲自上门，又过了得有一周，很遗憾，并没有任何浪漫的邂逅。
——因为阮佳压根不出门。
阮佳撑开画架，上面还惨留着明显的抓痕，这被猫拿来当猫抓板的，可怜的东西。
原本表面光滑得像是新生的蕈菇，如今已像是压扁了的丝瓜了。
阮佳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屋子里的东西这么招猫喜欢?蒙德的猫只能说是……和他们的神明一样，毫不见外。
总有毛茸茸的生物隔着门“咪哦”“咪呀”地叫，要么送上门让她摸摸，要么就是来干饭的。短短的几天，她几乎要把猫的种类都认了全。
……奇怪，难道自己看上去就是猫里的冤大头吗？
啊，真是的，就像现代社会喜欢趴在电脑上的猫猫一样，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阮佳昨晚完全沉迷于看猫猫打滚，消极怠工。
所以一大早，她就起来赶进度了。
这次是给一个知名杂志画封面，人家的要求是含而不露，涩而不下流，突出一个张力，一种心领神会的轻佻。
本着敬业的精神，阮佳熬夜看了几本他们的杂志，一直翻到上下眼皮打架，实在支撑不住了才一头陷进枕头里。
像一只把头埋进羽毛里的鸵鸟。
就连梦里都是……她成为了上门修水管的，正专心致志地跟螺丝作斗争，美丽的女主人大大方方端着果盘走进来，裹着黑色丝袜富有肉感的小腿，还穿着红色高跟鞋，在她手肘上轻佻地蹭。
或者自己成了邮递员，送货上门发现自己手上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开门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主人一边哭着摆手说“不要——”，一边拉着阮佳的手往卧室里走，还梨花带雨地把自己丈夫的头颅扶正。
丈夫的眼睛就像煮熟的鱼眼珠子一般，充满了愤怒和惊恐地看想阮佳。
阮佳该觉得惊悚的，但在梦里她只觉得深深的无语。
……我对别人的老婆可没什么爱好啊。
她冷漠得像是一尊石像，对于梦境中的一切不为所动。
……梦境泛起阵阵涟漪，改变了。
阮佳再一低头，发现自己身着白衬衫黑西装，腰间别着武器，一副电影里的保安打扮。
也不只发生了什么，她的眼前出现了两位美人，为首的是红发媚娃，另一个则是黑皮辣妹，脸都有点眼熟……
阮佳眼前一亮，感兴趣地投过去视线。
……梦境发生了波动。
是那种瞬间的支离破碎，像是有人忍无可忍地一圈砸碎了玻璃罩。
阮佳醒来，觉得有点可惜，试图假装自己没醒，再睡回去，却怎么也梦不到了。
多次尝试无果后，阮佳才认命地开始干活。
她先伸脚把椅子拖过来一点，削尖画图铅笔，放到嘴前吹了吹。把素描纸裱好，用铅笔比了比位置，就准备开始作画。
她轻描几笔，勾勒出大致的分布。估摸着差不多了后，她才进行进一步的细化。从坐在镜子前蓝发美人的发丝，到对方大腿上乱糟糟的唇印。
……直到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妥。
阮佳烦闷地咬了咬铅笔头。
感觉自己像个变态，她不记得自己对凯亚女装有什么执念啊。
在游戏中攻略骑兵队长的时候，也没有这类的剧情吧……
阮佳按了按脑门，终于想起来了。
凯亚确实跟女装没关系，但她受凯亚影响很深。尤其是在游戏里，前期开荒的时候，思维方式，威胁人的语气……以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都在朝骑兵队长靠拢。
虽然攻略的第一个对象是迪卢克，但那某种意义上算是纯爱了。
在阮佳的意识里“x张力”这种词语的最初诠释，来自于凯亚。
所以在创作类似题材时，会忍不住以他为蓝本。
在种种矫饰，撒谎，披露，浅薄的伪装和轻浮的调笑下面，隐藏着的是一颗冰冷又脆弱的心。
凯亚.亚尔伯里奇对待感情的态度可没有他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浮，他背负着、隐藏着什么，因此格外慎重。
不管是对于爱还是欲望。
无论是克制的亲吻手腕或是额头贴着额头。
他或许初次尝试，但或许很精于此道。
——至少阮佳已经被蛊得神志不清一段时间。
阮佳往自己嘴里塞了根烟，女士香烟，劲儿不算太大，手指上残留的也是好闻的奶油味道。
蓝灰色的烟气丝丝缕缕地向上飘，像是灵异故事里从指缝透过去的魂魄。
……阮佳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郁闷。
这个游戏里给了她全be的男人，哪怕是换了个地方，也还是在影响她的脑子啊。
阮佳回忆那些活色生香又痛彻心扉的be，心里一阵火一阵凉，突然听见了屋外传来的叫声。
——喵喵叫，圆润又拉长的调子。
她想起来了，是之前救助的一只黑猫，桀骜不驯还受了伤，犹豫了许久才用圆圆的脑袋蹭了蹭自己的脚踝，寻求人类的帮助。
阮佳站起身来去开门，就瞧见一只黑得像碳的金眼黑猫正蹲在门前的地摊上，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往自己脸上擦，很细致地清理自己。
瞧见阮佳出门，黑猫又娇娇地唤了几声，翘起尾巴蹭着她的脚踝绕了好几圈。
阮佳以为它想要撒娇要食，正要蹲下身去给它添食，就被黑猫轻轻含住了一根手指。
——独立的黑猫担心看阮佳不出门，担心她捕不到猎物，亲自带了食物。
它叼着阮佳的手指一路牵引她过去——花坛边缘摆成一排的，齐刷刷的老鼠，可见捕食能力惊人。
已经有好几个路人注意到，在那儿指指点点了。
“怪不得前一阵子总有市民反应，这附近总是有死老鼠……西风教会还以为是有瘟疫要流行，都筹备起来了。”
“看来您把他们喂得很好，也怪不得他们不吃老鼠了，毕竟猫可是非常擅长得寸进尺的生物呢。”
一名路过的西风骑士注意到了人员聚集，也跟过来看热闹，瞧见阮佳被黑猫引过来，相当惊讶。
阮佳尴尬地笑笑，她现在头发也没打理，身上穿的还是丝质睡袍，虽然制式华丽了一点，看着也像条裙子……但还是有点不得体。
她没想到这儿居然会围那么多人。
可当她摸了摸黑猫的头，目光移向那一排老鼠时，嘴角噙着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那堆猎物里，好像混着……盗宝鼬？
新手盗宝鼬跟蒙德本土的耗子，外形还是很相似的……
一个城市的老鼠再多，也不可能突然繁衍，集中到一个地方吧。尤其是自己所在的位置，属于中高档住宅区……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脸上带着抱歉的神情向周围人道歉，并示意她会把这儿处理好。
阮佳忙不迭地找来了清扫道具，把那堆耗子装进破破的袋子里。她想要验证一些东西，还不能落人话柄。
等到回到家里，她将袋子口松开，就拿着树枝认真地拨弄了起来。
确实混着好几只新手盗宝鼬。
新手盗宝鼬背在身上的，破烂，与皮毛颜色一致的小布包里空荡荡的，一摩拉也没有，只是布袋里面似乎蹭着尘灰……
——看上去不是单纯的灰尘。
阮佳找了个小刷子，把粉尘收集起来，用指肚将那些灰抹开，这种粗细不均的触感，还有微微滑腻的肌理……像是白垩粉。
她在体感游戏中和阿贝多相处过几周目，对于矿石之类的，也粗通些皮毛。
阮佳在晚点时候请了一位热情的骑士喝下午茶，顺便从对方嘴里套出了那些“死老鼠”的事情。
她听说蒙德城里附近有“死老鼠”，可一只猫再怎么勤劳也不至于清理掉所有的老鼠吧……而且这个附近的范围，也尚不明晰。
“兴许只是最近猫妈妈们教授捕鼠，小猫们都比较认真罢了。”
“有风神的庇佑，蒙德城里怎么会有瘟疫发生呢？”
这位西风骑士显然对于上面的一些任务有些困惑，但好在记得守口如瓶。只是隐隐透露出了被“大材小用”的委屈。
阮佳赞许又同情地点点头，勉强掩饰住自己的苦笑。
可不是嘛，猫猫都过于勤奋了，估计被吃掉的……不少。
阮佳之前就猜测这次的身份，应当是一名洗白的犯罪分子……如今她确定了，是一名盗宝团。
而且自己的动向应当很受关注，不然不至于回到蒙德城，对方就想方设法地联系。
……这样想来，去酒馆里遇见的一些奇怪的人，还有奇怪的手势，或许都具有某种深意。
还在游戏中的时候，阮佳记得凯亚告知过自己很多组织的基本情报。
其中提的比较多的就是盗宝团。
盗宝团的中上层都极为谨慎，他们的真正的意图往往难以确定，也总会设法掩盖。用特殊的盗宝鼬传递密语，确实是一种常见的方法……
但那些夜里过去的盗宝鼬，可能都被热情的猫猫军团给干掉了吧……
阮佳看了自己丝毫不动的蓝色进度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重要剧情。
见她收下了“灰耗子”，黑猫再叼过去的就都是这种“灰耗子”了。
只可惜信息都是零碎的，并不全面。
听说骑士团会讲死老鼠集中处理，但按照上次那名骑士透露出来的时间……最近的一批还没焚毁。
阮佳难得出行了一次，还特地化了妆换了新衣服，围着蒙德城溜达。
她在观察沿街的房子……有些房子的窗户上，有浅白色的潦草涂鸦。阮佳假装凑在那里看人家窗台上的鸢尾花，顺便伸出手指蘸了一下……
白垩粉。
阮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抱着一堆逛街买来的小玩意溜到了那边。
附近没有多少人，她看热闹时“不小心”将宝贵的红宝石耳环掉进了老鼠坑里，只好一脸难堪地去附近热心而勇敢的小伙子帮忙啦。
借此仔细搜寻了一下。
…………
总之，是非常愉快只是多了点小插曲的一天。
阮佳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却不太妙。
那些盗宝鼬身上带的暗号，都被拿走了。即便知道白垩粉做出的记号可能是另一种联络手段，也不敢轻举妄动。
……西风教会或者骑士团，应当有人盯着她呢。
她待在家里，一直到晚上，就已有的身份进行猜想，想得心焦。客服小姐姐又联系不上，总是自动回复……
阮佳听见了敲门声。
阮佳把铅笔往耳朵上一别，披上一件外套，将裁纸刀放进了兜里。
站起身时，她又觉得不妥，将裁纸刀放了回去，往兜里塞了包女士香烟和口红。
若一切都如阮佳所想，塑造一个无害天真，警戒心不强的形象，对自己或许更有利。
…………
屋子的住客打开了房门。
迪卢克发现她散着头发，披着一件外套，神态慵懒，面上像是困倦又像是被打扰了一般，带着些不满。
她蹙眉，还未抬起脸，精致秀气的下巴埋在衣领里，只能透过发丝间隙窥见白皙细腻的脖颈，“我可没点外卖……啊，是信送到了吗？”
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又与几日前见到的不同了。那是月色下瑰异的罂粟，沼泽中娇弱的鸢尾。
可在她发现来人是自己时，愣了一会儿，又露出熟悉的笑容来。
“你是来交换我的姓名的吗，骑士先生？这个时间点的话……会让人多想的。”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如此坦然，迪卢克更是无法将那个怀疑与眼前的女性挂钩。
凯亚靠在墙上安静地看着他们，突然也笑了。若非他出声，阮佳还真没发现这人站在隐匿在旁边。
“你居然捷足先登，未免太狡猾了吧，迪卢克。”
凯亚带着一种别有深意的微笑，拍了拍义兄弟的肩膀，又对阮佳发出邀请。
“可即便如此，还是要问菲莉丝小姐，是否有荣幸与您认识一下？随便哪家酒馆。”
阮佳在看见凯亚的时候，大脑里就冒出了非常不美好的可能。
尽管如此，她还是稳住自己的表情，淡淡扫了眼迪卢克和凯亚，手指从衣兜里夹出一根女士香烟，
“你们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男士，却还不够给我点火的年龄呢。我还是比较守规章制度的哦……”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为难，她表现的就像迪卢克和凯亚调查的一样。
出色的外表带来了过多的搭讪和骚扰，多到让这位远道而来的旅人厌烦，干脆也不怎么出门了。
只是……
一只黑猫叼着今日份的猎物走了过来，它对于穿着骑士制服的人并不陌生，便叼着东西缩到了一侧，安静地蹲下了。
“这是您的宠物？真可爱呢。”
“一只亲人的猫猫罢了，多亏了它，我才不用担心画稿被耗子啃坏呢。”
凯亚和阮佳你来我往打太极的时候，迪卢克走了过去。黑猫丢下猎物，躲开了。
灰色的盗宝鼬，布袋里藏着窄而短的一小截衣料。
矢车菊的天蓝色，像是发带的颜色。
阮佳知道这次，确实是难以逃脱了。
气氛冷凝，但她想了想，还是转头看向迪卢克，笑得温柔。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确实对此全然无知。”
“迪卢克，我没有说谎。”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无颜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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