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变成我的宠物后》容浊

13、缘分

　　沈玉听完这段话后真情实感地怀疑希是不是出门这段时间被人夺舍了，否则为什么态度会发生这样堪称两极的反转。

　　床上的少年依然不说话，依然像木偶一样坐在床上，眼神无光。

　　“你先休息吧。”希扶着他的肩膀，动作十分小心谨慎地把灰发的少年塞进被窝里，把被角往上拉了点。

　　“晚安。”
　　希很轻地在他耳边说。

　　他出门时，银雪和洛璃还在外面。希对此早有预料，在二人充满探究的目光中移开视线：“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他下意识放低了声音，生怕吵到里面可能在睡觉的少年。

　　希说：“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从来不会对银雪和洛璃说谎。

　　银雪捂住嘴巴，她知道希从来不会说无意义的空话，一时间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讶，像是兔子一样蹦哒了好几下，然后小声说：“那我们还要送他走吗？”

　　希抿了抿唇，他现在不是很想听到“送走”这个词，即使这件事明明就是他自己先提出的。但银雪不经意间的话语，还是像一根刺一样，在他心里忽然扎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少年是会离开的。

　　对方不是桃源村人，他最终要回到他的家乡。

　　黑发少年抱着匕首，倚在墙边上，上方投下的微光在他鸦羽般纤长的睫毛下打下了一片阴影。

　　压下喉间的酸涩，希淡淡道：“我会想办法。”

　　他都这么说了，银雪当然没有异议，洛璃也点了点头。希的靠谱是不用多说的，少年性格一直很冷静沉稳，她们都相信希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

　　虽然希只是一个没有魔法的普通人，但是却可以做到许多连魔法师都做不到的事情。

　　留下这句话后，希就转身离开了，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留在原地的银雪和洛璃对视一眼，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完全不像是希会说出的话，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希，真的栽了！

　　-

　　翌日。
　　希起得很早。

　　他一向习惯了早起，但今日起得比平时还要早一点，或许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位少年的事情，睡得也不是很安宁。

　　希打了点水，拿上浸湿的白毛巾走到沈玉所在的房间门口，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而是动作很轻地把门推开了。

　　少年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像是一只弓起背脊的猫咪。

　　他还没醒。

　　意识到这一点后，希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坐下。他静静地看着少年，用目光描摹着少年的容貌，一看就挪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翻了个身，灰色的长发被压在脸颊下面，把苍白的皮肤印出几道红痕。

　　目光触及少年衣领上蹭到的尘土，希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拧干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少年的脸颊，然后是脖颈。

　　因为对方在火海里走了一趟，又摔倒在草地上，所以身上都是一些狼狈的痕迹。

　　少年需要清洗身体、更换衣物，可如果对方还是那副对外界的反应油盐不入的态度，那就只能……

　　希动作一顿。

　　他有些恍惚地移开目光，又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移了回去。

　　这一低眸，就和少年睁开的眼睛对视上。

　　希呼吸一窒。

　　少年灰色的眼眸像是蒙着一层云翳一般，层层叠叠的雾霭把眸子的情绪挡得很彻底。

　　他定定看着希，忽然开口道：“你是谁？”

　　希怔了一下。

　　沈玉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眼睛一睁一闭再一睁，就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希，眼底却有着几分警惕和戒备。

　　希张了张口，却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年不再像昨天晚上那样了无生气，但却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

　　“我的名字是希，这里是桃源村。”
　　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他回答得爽快，沈玉便接着追问道。

　　希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地开口到：“那场大火……你还记得吗？”

　　见沈玉露出茫然的神情，希就知道自己心底的猜测应验了。

　　沈玉揉了揉发痛的额心，没有再说话。

　　他把乱成一团麻的思绪捋了一下，大体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失忆了。

　　对方说大火……难道他是从火海中逃出来，最后被带到这里的？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和父亲母亲一同参加克罗山庄晚宴的马车上。

　　克罗山庄失火了，那……父亲母亲还好吗？

　　他试图回想起那段记忆，但身体却像是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一般，只要他一有回想的念头，脑袋就像是针扎般的发疼。沈玉只好作罢。

　　他把目光投在身旁一直看着他的黑发少年身上，问：“你知道些什么吗？我的父母……现在怎么样？”

　　希一时没有说话。

　　他这个反应，沈玉心里就已经划过一丝不对劲了。但那种被焦虑和不安很快就被他压在了心底，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却是笃定的：“你知道，对不对。”

　　希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如果说了的话，少年会不会又恢复昨天的那种状态？

　　可他不想对对方说谎。

　　于是希停顿道：“应该是……下落不明。”

　　沈玉知道他话后的隐藏的意思了。

　　他忽略掉内心一闪而过的刺痛，对对方的犹豫感到一丝好笑。他的父亲是一个在外面养了不知道多少女人和私生子的人渣，母亲对他严厉、苛刻，他从来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点温情。

　　不……或许有，但那是七岁之前的事情了。自从他七岁彻底检查出是一个没有魔法天赋、同时又身体孱弱的普通人，父母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变。

　　他们不爱他。

　　所以他也不会为他们感到伤心的。

　　如此想道，沈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他的声音有些冷淡：“我要回去，你知道离开这里的路怎么走吗？”

　　希呼吸猛地止住。

　　沈玉没有再次恢复昨天的样子，他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对方要离开时，他的心又变得空落落的。

　　他不想让对方离开……

　　这种想法像是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呼吸不上来。

　　希迟迟没有回答，沈玉便准备先起床，只是他刚掀开被子，就猛地感觉到大腿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顿时冷汗涔涔。

　　希立刻发现了他的情况不对劲，低眸查看情况，却被沈玉大腿处大片干涸的血迹惊到，瞬间站起身去拿伤药。

　　沈玉呼吸急促，他捂着伤口，但却总感觉这个伤口并不是被他人所伤，反倒更像——他自己动的手。

　　这个角度划出来的伤口，只能是他自己。

　　他挽起裤腿，大腿处肌肉紧绷。在那大片如玉般光滑的皮肤上，几道狰狞的伤口格外的刺眼，这些刺眼的伤口歪歪扭扭地组成了几个字——别、回、家。

　　沈玉心里一惊。

　　他这下真的有些茫然了。

　　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自己？

　　希拿了药回到他身旁，上药时神情十分地认真谨慎。但不知道是不是沈玉的错觉，明明是伤在自己身上的伤口，他却觉得希眼里的情绪好像痛的人是他一样。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你要离开……”上完药，希收好药瓶，忽然开口道：“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希避开沈玉略带惊讶的目光，只是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手指却一点点收紧，声音很低：“我也有点想知道桃源村外的景象是什么样的。”

　　虽然银雪每次跟他提起他都只是冷淡地回答说没兴趣，但如果跟在对方身边，不管做什么他都觉得心里有一种无端的甜意。

　　只要能看到这个人……

　　沈玉有些心烦意乱，低声说：“…我暂时还不能走。”

　　他的目光移到自己的大腿上，虽然已经缠好了白布，但刚刚上药的时候希肯定是看过伤口的全貌的，沈玉问：“…不过，你不认识字吗？”

　　“那是东大陆的文字吧。”希看着他，轻声道，“你原先是东大陆人？我学习的是西大陆的语言。”

　　原先这块大陆并不是像现在一样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而是分为东、西两块，两块大陆各自有其文明所在，但在几千年前一场巨大的灾难之后，东西大陆最终融为了一体。

　　那场灾难被称为“湮灭之灾”。

　　现在的大陆普遍都说西大陆的语言，使用西大陆文字。沈玉比较特殊，因为沈家原先是东大陆的家族，所以家族内有许多关于东大陆的传承。

　　沈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会走，希悬在心里的巨石终于重重落下。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关于对方的事情他全都想了解……但有一件排在最前面的。

　　“你的名字……是什么？”

　　闻言，沈玉一时没有说话。
　　他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他现在受制于人，凡事肯定都不能太张扬……至于身份，更是不能暴露的。

　　良久，他才说：“我的名字里有一个‘玉’字。”

　　希以为他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因为沈玉愿意告诉他姓名这件事心里几乎要被喜悦填满。

　　“玉……阿玉，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神情没太大的变化，开口前却已经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这两个字，一般是怕出差错，一半则是抱了想和少年亲昵些的小心思。

　　阿玉。
　　希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你开心就好吧。”
　　沈玉扯了扯嘴角，只想着快点敷衍过去。

　　他不想和希说话，但希却对他有很多问题。

　　他不敢问得太多，怕阿玉觉得他烦。但他又实在太想了解对方了，便只能很谨慎地开口。

　　“阿玉，你来自外围城的其他区吗？是几区，如果你走了，我可以去找你……”

　　“不。”沈玉打断他，淡淡道，“我来自主城，虽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

　　他随口编出了一道背景。沈玉对自己的回答相当满意，既能在身份上和希划开距离，又没有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主城贵族对外围城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他能感觉到希对自己似乎抱有好感，虽然不知道这份好感到底来源于什么，但如果希识相一点，听完这一段话后就应该自卑退场，再也不打扰。

　　他的想法很美好。

　　“主城贵族……”
　　希喃喃自语道。

　　黑发的少年冷俊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失神，但不是因为自卑，而是他终于找到了对方身上那种格外吸引人的气质来源——原来阿玉是贵族。

　　他对那些奢侈淫逸的贵族们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听到沈玉这么说却又觉得很合理。

　　所以阿玉真的是会发光的宝石。

　　希便说：“那我去主城找你。”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太理所应当了，于是补充道：“……如果你同意的话。”

　　少年纯黑的眼眸中情绪很纯粹，眼尾有些湿润。沈玉感觉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对方的尾巴估计一下子就会垂到地板上来。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啊！

　　但是希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不是，他一点都意识不到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吗？！

　　沈玉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被一只很难缠的小狗缠上了。

　　而且他莫名有种直觉，就算他拒绝了对方，希绝对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件事情。

　　沈玉叹了口气。

　　他语气轻飘飘地开口道：“……你能找得到我就行。”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小贵族，希要来找他，他大可以不见他。

　　沈玉绝对不知道，他随口的一句承诺，却烙在对方心里，一刻经年，使得他们之间的缘分再也无法轻易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