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变成我的宠物后》容浊

12、梦境

　　“宿主，宿主你还好吗？！宿主你没事吧呜呜呜……”
　　007摸鱼摸着摸着发现自己的能量又恢复了一点，正十分惊喜地准备给沈玉通风报信。

　　结果它环顾了一圈，却大惊失色地发现自家宿主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十分焦灼的007在沉思了半晌后，想起之前宿主说传输的记忆不完整这件事情，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继续把能量用在恢复这段记忆上。

　　……毕竟这是宿主自己做出的选择，它这样干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打定注意之后，007就挪到了沈玉旁边，把那团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光球推到沈玉身体里面。

　　“……”

　　沈玉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上一秒他还在森林里犯病，结果下一秒眼前一黑，他好像瞬间就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过情况比起先前不仅好不到哪里去，反而更恶劣了。

　　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次眼前的画面很清晰——这张脸不是他的脸。

　　但沈玉知道这个人就是他。

　　这是他遗忘的记忆。所以他现在在梦中？也是…毕竟他刚刚才昏迷过去。

　　呼吸道隐约还伴随着浓烟呛过的酸涩感，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透了一般。就如同火海中的一粒尘灰，随着风飘来摇去，最后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床上的少年动了动手指，艰难地试图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却好像压着万斤的重量。即使他这么努力，最后也只是让睫毛颤了颤。

　　又过了好半晌，沈玉方才终于有力气掀起眼皮。

　　“他醒了！他醒了！”
　　一个娇俏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似乎对他的醒来有着万般期待一般，惊喜间还撞翻了凳子。

　　“阿雪，你太急躁了。”
　　另一个声音清雅温柔的女子低声制止了她试图直接去触碰沈玉的举动，把她往后拉了点。

　　银雪于是眨了眨眼，乖乖地后退半步，眼睛却禁不住好奇地一直往沈玉的方向瞥。

　　灰发的少年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动作有些迟缓。他像一个被放置了很久，关节都已经生锈的老式人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颓丧气息。

　　这张脸不是沈玉的脸，也称不上多好看。
　　眼睛和头发都是浅浅的灰色，像是梅雨时节的雨和雾交织谱成的安眠曲，虽称不上特别好看，却有一种独特的朦胧美。

　　这种美与皮相无关，是气质天成的美感。

　　但少年只是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脸上什么表情波动也没有，像个活死人。

　　就连沈玉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他一向是一个情绪极其稳定冷静的人…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让那时的他变成这副模样？

　　他怎么想都觉得毫无头绪。

　　房间里的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银雪挠了挠头，又摸了摸下巴，一张玉雪可爱的脸皱成一团，挤眉弄眼地示意洛璃说点话。

　　她伸出食指，悄悄地从背后戳洛璃的手臂。

　　洛璃轻轻瞟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心中思忖着这人如此态度，又是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莫非是经历了什么生死离别的苦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陌生人简单的几句话语又怎么可能轻易抚平这种伤痛呢？

　　二人正一筹莫展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点响动，是一个人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那人尚未进门就已经开口了，声音冷冽，还带着少年时期的清淡感，话语里满是不赞同：“阿雪，我听说你带了外人回来。这太危险了。”

　　沈玉心里突了一下，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等等，这个声音——

　　不会…这么巧吧？……

　　他脑海中瞬间划过希描述他那个初恋白月光的话语。

　　——那人有着灰色的眼眸和头发。

　　和希相遇的时间在几年前，而且是他失忆的时间里。

　　名字是阿玉。

　　这么多重合的地方，真的是巧合吗？

　　沈玉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他定了定心神，望向门外。下一秒，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撞入眼中，只是比日后更有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从外面进来的少年五官冷峻立体，相貌清俊，墨眸如寒星，声音也淡淡的：“你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吗？还是你根本就不长记性。”

　　“如果村长有心追究的话，不仅你要挨骂，就连这个人也会被直接赶出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态度却有点冷酷得不近人情。

　　但他说的确实没错。

　　银雪知道希不会同意她把这个人带回来，但是她今天外出采药，遇到晕倒在草地里、浑身是伤的少年时，心底的不忍让她没办法把人放下不管。

　　可是希和她不一样。

　　希一向不会做没必要的事情，因为她们和希算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所以希会关心她们的生活。但对其他人，他一向都是如此漠不关心的态度。

　　听到希的话语，沈玉居然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对味。
　　他就说这才是希的真面目！

　　先前梦里的他看见的什么可怜小狗，以及患得患失一直害怕被丢掉什么的绝对、全部都是演的！

　　沈玉心中生出了几分感慨。

　　还好自己天生心硬如铁冷漠无情，不然可能真的会心软妥协…他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几次醒来时那点微乎其微的零星愧疚，顿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
　　银雪也知道希说的这些话是对的。

　　——可这种丧气话，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讲呢？

　　况且这个人还一副了无生意的模样，万一被希哥哥这么一刺激，真就不想活了可怎么办？！

　　银雪顿时一副大事不好的神情，急急忙忙地跑到希身边，二话不说就要把他往外推，嘴里也跟着碎碎念：“希哥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啦，况且是我非要把他带回来的！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你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嘛……”

　　但银雪还没把希推出去，坐在床上的灰发少年却忽然开口道：“…我会自己离开。”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目光依然没有着落点地落在半空中。说完这句话，他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少年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块布满裂痕的玻璃，只要别人轻轻地碰他一下，他就会直接碎掉。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就没再说话了。

　　也是直到他开口的时候，希的目光才真正落在少年身上。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正眼看过这个银雪捡回来的少年。

　　银雪扶额，顿时感到情况无比棘手：“希哥哥真是的，都怪你……你快出去啦。”

　　洛璃也说：“希，你先出去吧，我和阿雪陪他谈谈心。不管怎么样，人命最重要，不是吗？”

　　但是希却没有动。

　　黑发少年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有些发怔。

　　他忽然不说话了。

　　直到银雪又喊了他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希的心跳得很快。

　　银雪和洛璃都看着他，希喉头滚动了一下，忽然有些说不出话，他又看了少年一眼，摸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只能按住乱跳的心脏，垂眸快步走出去了。

　　这是沈玉的记忆，从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希离开了。

　　“……”
　　黑发少年走出门，关上门，手指落在门把手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离开，背脊轻轻靠着门背，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他听到银雪咋咋呼呼地向对方说了一大堆，俏皮的话语估计还伴随着生动的肢体动作，是她一向逗人开心那套。

　　对方却还是没说话。

　　少年冷清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绕着，低低的，没什么情绪，和他这个人一样透着一股极强的距离感。

　　就好像是一抹雨林中的雾气。当你看到他时，他总是安静地待在那里，等你着了迷，伸手要去抓他，却又只能亲眼看着他从你的指尖滑走。

　　思及此，他忍不住又往后靠了一点，侧着脸，那张冷淡的俊脸几乎要和木门贴在一起，神情却不像方才那样平淡，反倒有些隐隐的心悸、忐忑和期待。

　　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感。

　　但是看到少年的那一瞬间，那颗冷漠的心脏上尘封的经脉好像忽然活络起来了一般，争先恐后地推着心脏去搏动，使得胸腔处的震动愈演愈烈。

　　这种感情实在是太陌生，他眼中还带着几分茫然、以及无措。

　　他又听到洛璃问：“你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我们可以帮你吗？”

　　“你不要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桃源村虽然不让外人进入，但是你来都来了，他们不会贸然赶你走的。希那个人就是太不会说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听到这一句话，希抿了抿唇，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少年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我的家人离世了。”

　　由于看不到少年的神情，他不知道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会是什么样的情绪…但这并不妨碍希的心脏一下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般，猛地泛起疼意。

　　屋内旁观自己记忆的沈玉沈默了。

　　银雪和洛璃也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好半晌，她们才继续开始说些琐事，装作很轻松地和少年交谈。只是这样表面轻松实则沉重的交谈注定没办法持续多久，她们很快就说不下去了。

　　“…但就是这样，你才更需要好好地活下去呀。”
　　洛璃说。

　　希静静地听着。

　　直到门再度被打开，银雪和洛璃从里面走出来，表情都有些凝重。

　　看到希在门外，银雪有些惊讶地捂住嘴，不过她克制着没发出声音，直到把门关上了才小声问：“希哥哥，你怎么还在这……”

　　希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攥紧手指，忽然说道：“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银雪沉默片刻，捂住脸小声开口说：“算了吧，希哥哥你不要再刺激人家了……他很惨的。”

　　闻言，希语气急促了一点：“我没想刺激他，我只是……有些话想和他说。”

　　“……”

　　“那你保证你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我保证。”

　　见希都这么说了，银雪看了看洛璃，妥协道：“那好吧……”

　　“……”

　　床上的沈玉依然静静地看着空气发呆。

　　直到床边传来一点动静，那个人坐在床边，有些生硬地放轻声音，问道：“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没有得到回答。

　　对方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便也没有纠结，只是先解释道：“阿雪以前也有带过外面的人回桃源村，只是那个人离开后便把桃源村的事告诉了主城的贵族。桃源村里奇珍异宝很多，觊觎的人也不少，这件事情给村里带来了麻烦，阿雪也因此被村长骂了一顿。”

　　他很少一下子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此刻对着少年却仿佛有着用不完的耐心。

　　但少年依然不言不语，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希便接着说道：“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为我刚刚说过的话道歉。”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少年苍白削瘦的手指：“……你的手好冰。你会觉得冷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名字是希，希望的希。”

　　少年态度冷淡，希却像一只依依不饶地缠着他的小狗，不知不觉间就说了一大堆。

　　他握着少年的手，但根本不敢用力，好像再多用一份力，就会伤到这块脆弱的琉璃。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像是深海里埋藏的一颗宝石，即使蒙尘受淤也无法掩盖其本身的光芒。

　　希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有些疯狂、却莫名固执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经滋生，就宛如一颗生机勃勃的种子一般在心底植根，根系扎破心脏，在整片心里葳蕤地生长，直到再也藏不住，然后橄榄的枝叶便从喉管中伸出。

　　他忽然郑重地说：“我可以保护你，我做得到的。”

　　“我喜欢你。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种情绪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喜欢。”

　　他笨拙地说道。甚至此时他或许甚至分不清这种喜欢和对银雪、对洛璃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我喜欢你，我想要永远地守护你。”

　　他们才见过一面而已，希忽然意识到这样突兀的话语可能会显得他是一个相当轻率的人，可他早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就已经飘在了空中。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个人。仅仅只是坐在那里，甚至不用说一句话，就能够轻易牵动起他的心弦。

　　他喜欢他。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命运就注定了他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