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写在故事之外》鹿角翼兔

32、032

　　方雅絮第一次见林意尽是在上幼儿园一年级的时候。
　　放学那天下午，李莞把自己从学校接出坐车回家。
　　到前院的时候，李莞没有进去，而是拉着方雅絮去旁边空了很久的房子门前按门铃。

　　方雅絮站在李莞身后，天真懵懂，只记得这里没有人住，为什么妈妈会按门铃，但是下一秒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酷酷的小男孩，他冷着脸，叫了一声阿姨。
　　李莞应了声，男生后面就走出来一个女人。

　　“林老师。”李莞满脸笑容。
　　“小宛。”

　　“来，小雅，叫阿姨，这是咱们以后的邻居哦。”
　　方雅絮点点头，乖乖地叫了声阿姨。
　　林绛应声，然后低头对她前面的小男孩说:“小尽，这是你领居阿姨，这个是阿姨的女儿，你应该叫妹妹。”
　　李莞:“小雅，你应该叫哥哥。”
　　方雅絮有点奇怪，怎么冒出来个哥哥，她抬头看李莞，天真地问:“妈妈，我没有哥哥呀。”
　　几人哭笑不得。
　　方雅絮眼睛圆圆的，盯着那个正在看自己的男孩。

　　后来每次放假，李莞和林绛不在，方雅絮都会跑到林意尽家玩，亦或是把林意尽抓到自己家玩。

　　“哥哥，你为什么这样？”两人在屋里堆积木，方雅絮突然摆出一个动作。
　　林意尽正在专心搭积木，皱着眉抬头:“哪样？”
　　方雅絮指着自己的脸，在模仿林意尽刚刚的表情:“这样。”

　　林意尽看到方雅絮嘴唇紧绷成一条线，眉毛紧皱。
　　“我哪有这样？”
　　方雅絮摆出一个鬼脸:“哦。”
　　“赖皮鬼。”见林意尽低下头，她又小声嘟囔。
　　林意尽像是听到了，蹭地一下站起来:“我不玩了。”
　　方雅絮看着他走出自己家的背影:“不玩就不玩，小气鬼，就知道臭着脸。”

　　小学的时候，林意尽还是一个喜欢臭脸的人。每次放学，方雅絮都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七嘴八舌。

　　“哥哥，今天老师夸我作业上的字很好看。”
　　林意尽:“哦。”
　　“哥哥，我今天没有在学校用我妈妈给我的零花钱，我们等会去买烤肠吧。”
　　“哦。”
　　“哥哥，你喜欢荷花吗？我们语文老师今天给我们看了荷花。”
　　“哦。”

　　方雅絮追在林意尽身后，气得直跺脚。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初中那会，也许是成熟了一些，林意尽不再是一个臭脸怪，方雅絮不再是调皮鬼。

　　“我们班的女生又托我给你送情书了哦。”
　　林意尽走在方雅絮身后，听到这话，提起她的书包，满脸笑意:“哦，替我谢谢人家的情意了没。”
　　方雅絮:“没有。我说你是一个臭脸怪。”
　　林意尽拿开手:“这样，挺好的。不过好像只有你觉得我是臭脸怪。”
　　方雅絮:“虽然你现在不一样了，但是我不会忘记你小时候总是对我哦哦哦。”
　　林意尽轻笑一声:“哦。”

　　高中的时候，两人经常会一起回家，有时候会说话，有时候也能沉默一道。

　　“你还记不记得钟灵疏。”
　　“嗯？谁？”林意尽坐在方雅絮身边，想了想。
　　“小时候见过的，我们三个一起搭积木，结果你因为人家不小心搭坏了你的积木，又臭着脸回家去了。”
　　林意尽:“你记得这么清楚？”
　　方雅絮:“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每次不小心把你的积木弄倒了你就会生气。”
　　林意尽:“次数多，那就不记得了。”
　　“她考上一中了，以后我们可能一起回家。”
　　林意尽:“嗯，挺厉害的。”

　　林意尽这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很温柔的，但一关乎到方雅絮，他又会变回小时候那个他。

　　初中那会，方雅絮被街上的一群小混混纠缠，林意尽看见了，拿着钢管，二话不说就上去揍他们了。
　　从那以后，林意尽放学总是跟着方雅絮放学，形影不离。

　　林意尽第二次那样，就是在高中那次，那群人再次找到了方雅絮，这一次，他拿了一把刀。
　　如果不是方雅絮和警车及时到场，她不敢想象后果。

　　她看着他的模样，笑着说:“你这样就不像你了。”
　　林意尽面不改色:“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
　　林意尽:“这就是我。”
　　方雅絮:“为什么这样？”

　　清风拂面，林意尽睨着巷口，没回答方雅絮。

　　“你喜欢我？”
　　林意尽:“嗯。”

　　方雅絮笑了。
　　“我知道了。”

　　……
　　2027年12月，方雅絮恢复记忆了，她找回了自己。
　　在失忆那段时间，她很迷茫，每个人笑着看她，眼神里却尽是悲伤。
　　那个下午，方雅絮忽然晕倒，然后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所有人都脸都模糊不清，最后逐渐清晰。
　　她睁开眼那一刻，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床边削水果皮的林意尽。
　　林意尽见她醒了，把刚刚好削完的水果递给她，然后笑着对她说:“醒了？吃点东西吧。”
　　方雅絮看着他无比娴熟的动作，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林意尽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淡淡一笑:“怎么了？睡糊涂了？”

　　刹那间，方雅絮热泪盈眶。
　　她不敢想象，林意尽就这样坐在床边守候了她多少年，每次削完水果，他会不会都在盼望自己苏醒的这一刻？
　　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她笑着说:“林意尽，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林意尽动作一顿，呼吸一滞，红了眼。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擦去方雅絮眼角的泪水。

　　“我很想你。”

　　……

　　方雅絮醒来后没多久，她决定重新高考，于是她重修高三，加倍努力，毫无意外的考上了N大。

　　那天方雅絮刚下课走出学校，她站在人来人往里，低头回复林意尽课前发来的消息，然而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会开这个？”方雅絮收起手机，两眼弯弯的看着电动车上的林意尽。
　　“因为我喜欢。”林意尽拿出头盔，递给方雅絮。
　　方雅絮知道，林意尽不是喜欢电动车，而是因为她晕车，才会开它来接自己。

　　“去哪。”方雅絮揣着答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着问他。
　　林意尽扬唇一笑:“烧烤去。”

　　林意尽就是这样。
　　他可以给灾区和山区捐赠丰厚的物资，也可以去路边摊买仅仅几块钱的小吃。
　　他可以开价值不菲的豪车，也可以因为方雅絮去开毫不起眼的电动车。

　　春意阑珊，风已经开始有些燥热。
　　方雅絮拉着林意尽的一片衣角，她知道，她遇见了一个对的人。

　　二零三一年，方雅絮毕业。
　　林意尽向她求婚了。

　　于是第二年，他们要结婚了。
　　写请帖的时候，方雅絮躺在沙发上，看着林意尽忙活。
　　“你不要漏人了。”
　　林意尽:“好的大人。”
　　“对了，要不要给灵疏写，我之前听我妈说她去旅行很久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
　　林意尽想到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很多年前了:“问问她吧。”

　　方雅絮找到钟灵疏的联系方式，发现她竟然注销了，自己又没有存她的电话号码，于是就拜托李莞去询问。
　　李莞在几分钟后就打电话给方雅絮回复了。
　　“灵疏说她回不来。”
　　“这样啊，那好吧。”
　　……

　　他们的婚礼在一个黄昏，因为方雅絮很喜欢这个时刻。
　　以前，她很想去澶山看一次日落，但因为林意尽想看日出，她从来没有说过。她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日出，他说，希望他们两个人每一年都是新的开始。

　　林意尽给方雅絮戴上戒指那一刻，看见她眼里噙着泪，溢出眼眶。
　　晚风虔诚，天边是层层分明的火烧云。
　　林意尽抚去她脸颊上的热泪，露出最真挚的笑容。

　　“别哭。”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