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隐约雷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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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天边雷云翻滚。
似是暴雨将来。
如月穗理跟北野武一起在无名街里走着。
沿路荒凉又破败的建筑和两旁成堆凑在一起的人们交谈的声音作为背景和背景音却并未影响两人心情。但久别重逢的喜悦持续在心间发酵，对此刻的两人而言好似从无名街里穿过的狂风都是温柔的。
一路走来，简单的话语将各自的近况清楚表达，两颗分别已久的心在交流中不断靠近，直到最后便是紧紧相连。
“爸爸给小猫取名「牛奶」，小家伙很可爱……”
“TAKESHI！”
温软欢喜的语调被骤然急促的呼喊打断，如月穗理跟北野武停下脚步。身后急匆匆走来的少年红发比秋季枫叶更绚丽，但此刻发带下的双眼里满是焦急，他快步而来。
“S MOKY又发病了。”
简短的话语，严肃的表情。
却让北野武的心瞬间提起来。
如月穗理感受到青年握着自己的手骤然收紧，并且脸上放松的表情瞬间转变。虽然她不知道「S MOKY」是谁，但也隐约察觉到这人对眼前两人的重要性。
“没事吧？”
斟酌着，她关切问道。
“没事。”
即使内心焦虑，却也不愿身旁少女也跟着担忧起来，于是北野武露出安抚性的笑容。虽说这让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曾经与他相处那么久的如月穗理又怎么会看不出那企图掩饰下的真实情绪。
但她什么都没多问。
“紫苑现在正陪在S MOKY身边，他会拿药给他。”
或许是瞧见北野武眉头皱的太紧，也或许是想宽慰一下他，P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继续道：“也不用太担心，等我们回去的时候S MOKY的状况应该已经平稳下来了。”
说的也是。
北野武放松下心来。
随即他看向身旁也有些无意识紧张起来的少女，道：
“抱歉，穗理。”
如月穗理知道他的道歉是因为什么。
重要的人身体不好突然发病，他应该是想一刻不停的赶去对方的身边，又怎么还分得出心思来跟她叙旧。
所以久别重逢的叙旧，要暂时在此结束了。
“没关系。
但如月穗理知道能被北野武如此重视的人应该也如曾经的她一般是被他看作「家人」的，便理解的笑着，并道：“你快点过去吧。”
02.
如月穗理本意是让北野武跟P一起赶去担忧之人的身边，但他却并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原地，只是让P先走，自己再带着她尽快过去。
P对此并没有意见，离开之前还特意说了句「不用太急」，如月穗理估计少年大约是在照顾着她。
所以果然呢，这里的大家都很温柔。
跟着北野武快速穿行于复杂的无名街之内，两人的手一直都握的紧紧的。风呼啸着从两人之间吹过，但寒冷却并未驱散心中的热度，因为仅是双手交握间互相传达给对方的温度便已经是如此清楚的在诉说着「温暖」。
而望着身前衣角翻飞的青年，如月穗理恍惚回到小时候。
冬季飘雪的无名街冷的出奇，从人体内呼出的热气会立刻消散在空气中。寒风将无名街中心地带的废弃工厂里的铁制建材都吹的冰凉，若是拿手去触碰的话哪怕仅有一瞬也会给人一种要将手指都冻掉的错觉。而在靠近海面的地方，随着海浪被推送过来的海风更是有如实质化，吹的人脸痛如同刀割。
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寒冷与饥饿的二重奏。
寒冷会使人体温度流失。
可没有食物毫无疑问也是在加速走向死亡。
还记得那天带着她出来寻找食物的男孩手心冰凉一片，但脸上的笑容却那么的温暖。两人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终于找到点吃的，可在这「世外之地」缺少食物的也并非仅有人类。
饿红了眼的野狗盯上了他们，不想失掉这唯一能填肚子的东西，他们只得头也不敢回的使劲跑。
那个时候灰色的苍穹不断飘下细雪，两人奋力奔跑着。
没有摄入充足能量的身体超负荷的剧烈运动让双腿都如同灌铅一样沉重，胸腔里的氧气在不断的被挤压出来，张口呼吸时寒风灌进嘴和肺里，喉咙和肺都干辣辣的痛。
好痛苦。
当心里冒出这般想法的时候，身前的男孩却回过头来。
干瘦的脸颊和有些枯黄的乱发，嘴唇也因为缺少水的滋润和空气干燥而裂开口。而干裂后流出的血很快的凝结起来，暗红色的血块点缀了唇瓣，驱散了那么几分的苍白。
他气喘吁吁的问她，「没事吧」。
那个时候，不知是否是他明亮眼瞳中坚定而温柔的神色感染了她，即使肺都已经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干痛，双腿也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可她还是如同他那般坚定的回答「没事」。
过去的路仅能回望却不能走。
现在的路就在脚下却脚步不能停。
而通往未来的路他正拉着她的手拼命去找。
其实并非没事。
只是他都那般艰苦的拉着她的手想要一起活下去，那她又怎么能说「有事」。
从回忆里出来，如月穗理抬头望天。
风将黑发全数吹向身后，她不由笑起来。
她的阿北哥哥啊，手心里的温度也还一如从前呢。
03.
不算太破旧的房屋，但有些地方还是用木板来修补过。
如月穗理跟着北野武一路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之时，前方却又亮起微弱的光。
走近一看，竟是现在少有人点的蜡烛。
但在断水断电的无名街里，就这点光也已经弥足珍贵。
进到了屋内北野武就先行松开了手，他走到正中央的那张看起来像是随意拼凑起来的床前，目光担忧的看着正安静沉睡的人。而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看不清对方模样，但如月穗理还是依稀看清了那头柔软蓬松的黑发。
他就是S MOKY么。
“怎么会没有了？”
“可能早就吃完了，但是S MOKY一直没说。”
两道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如月穗理顺着声音看过去，从另一房间里有两人掀开帘子走出来。其中一人是先到的P，而另外一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回想起之前P安慰北野武时说的话，也就估计对方应该是那个叫「紫苑」的人。
“你们说什么没有了？”
两人谈话自然不止如月穗理听见，北野武也听到了，他快步走过去问着，而P跟紫苑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药早就吃完了，但S MOKY没跟我们说。”
“怎么会…”
北野武表情诧异，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床上原本昏睡的青年却突然表情难受的吐出一口血来。这般响动瞬间吸引四人目光，紫苑立刻上前去扶住S MOKY的身体，P也马上去拿起水杯随时准备递过去，
只是随着咳嗽的不断加剧，青年指缝间溢出的鲜血也越发的多。
“我现在就去买药！”
眼见S MOKY表情痛苦，吐血的症状也必须要药物才能彻底压制，北野武立刻做出决定。说完后他又看向明显没料到会是这样情况的如月穗理，神情认真的道：“穗理，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如月穗理点头。
北野武便立刻准备出发。
S MOKY终于停止咳嗽再次昏睡过去，紫苑照顾他，而如月穗理跟P一起把北野武送到门口。
“从这里到山王地区来回可能要50分钟左右。”
“最快的话来回30分钟就够了。”
“你认真的？”
P忍不住加大音量，但随即看了眼身旁神色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的少女，又努力平复情绪：“S MOKY很重要，但你也很重要。TAKESHI，别胡来。”
北野武抿嘴不语。
其实P说的他何尝不懂，但他实在是忧心S MOKY的身体。
曾经在穗理离开后他也想过等到再长大点就离开无名街去找她，但后来他遇到了S MOKY。比他大些的S MOKY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在照顾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非由血缘来决定，也因此他最后经过多种考虑决定留在无名街，也是留在S MOKY的身边，并跟随他的脚步一起守护「家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冷静，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阿北哥哥。”
内心情绪翻涌之时，熟悉的呼唤像是穿越时空，北野武看过去。少女漂亮的眼瞳里染上点点忧愁，皱着眉的模样任谁都能察觉出她此刻情绪如何，但最后所有的担忧却都化为温和的笑容，她朝他道：“路上小心。”
并非是没有听懂两人对话间流露出的信息，但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必要。
仅需要，将自己的心情尽量传达就行。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眉眼弯弯的少女乖巧的模样一如儿时。
北野武恍惚回到曾经。
那时他每次出去找吃的都会将她留下，而女孩尽管担心却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每次分别之时都会用那般温柔而乖巧的笑容对他说着「路上小心」和「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仿佛内心躁动情绪都被压下，原本紧握的手松开来。
他摸着她的脑袋温和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也是一如儿时那般。
于是她便也笑起来。
04.
北野武离开后没多久天边积压许久的雷云终于有了响动。
闷雷阵阵之时，房间里又来了人。
来人是护卫队的，通知P和紫苑说有贩子混进来了。
无名街里最多的便是幼童和老人，并且因为这里是没有约束的「法外之地」，所以许多的贩子都会到这里来掳走小孩去贩卖。而器官买卖，就是被掳走的孩子最多的归宿。但除去孩子，有些贩子也会盯上年轻漂亮的女性，因为到时候可以将人卖到一些地下的黑色组织里去强制性的出卖身体来赚钱。
而无名街护卫队防的就是这些贩子。
“怎么偏偏是下雨的时候。”
P看了眼外面已经渐渐下大的雨，面色有些不爽。
雨天不仅难以追踪对方踪迹，并且因为无名街内废弃建筑居多，四处光线都很黯淡，到时候再加上雨幕作为掩护，就算他们再怎么了解地形，也难保不会有滑头的家伙逃脱追捕。
“我也一起去。”
作为今日无名街巡视护卫的人员之一，P自然是要去收拾贩子的。但紫苑今天并不值班，却也提出一起去，自然是考虑到天气因素，想着人多更好，能够以防万一。
“不，紫苑你就留在这里守着S MOKY。我担心他的身体。”
但P更担心S MOKY。
而这话让紫苑沉默，看得出他也在纠结。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如月穗理轻声道：
“如果放心的话，请把S MOKY交给我照顾吧。”
两人闻言一愣，随即视线交流一瞬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那S MOKY就麻烦你了。”
有些沉默寡言的紫苑这是第一次与如月穗理说话，等她点头后便颔首以示感谢，随即与P快速离开。两人走过时带起的风让桌上的蜡烛火光晃动跳跃，那一瞬房间陷入短暂的黑暗，等到再次明亮起来时，她移到床边坐下。
屋外雨声渐大，屋檐也开始滴水。
而床上躺着的青年安静的仿佛呼吸都如云雾般轻巧。
如月穗理之前都在稍微远点的地方坐着，此时移到跟前，她这才打量起人来。
青年五官立体，柔软蓬松的黑发略有些长的遮住眼睛。但或许因为患病的缘故脸颊有些过于消瘦，鼻梁上一颗痣很有特点，嘴唇也不像是一般人那般红润光泽，反而是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
目光瞥见对方嘴角凝固着的血迹，应该是刚才咳嗽时留下的。如月穗理想了想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纸巾来，在旁边的杯子里沾了点水，打湿后动作轻柔的去将那血迹擦掉。
将纸巾放到一边时，窗外闪电骤亮，如月穗理突然听到有些痛苦的闷哼。随着声音望去，方才看起来还睡的挺安稳的青年此刻皱起了眉，嘴唇紧咬，手也抓紧了身上的被单。
有些担忧的伸手去摸了摸S MOKY的额头，并未发烧，暗自松了口气，但见青年这般睡得不安稳的样子，便又轻轻的去握住他的手。宽大的手掌却显得那么冰凉，如月穗理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手背，同时轻声哼起歌来试图让他放松些。
或许是病痛暂时的远离，也或许是安抚真的有效，青年紧皱的眉缓缓松开。如月穗理也跟着放松下心，同时她感受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阿铁给她发的消息。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仅是关切她在哪儿，还说她出门前晾的衣服已经给收回去了。
随后还发来一张牛奶坐在窗前发呆的照片。
并配字：等你回来哦。
如月穗理觉得有些好笑，单手打字回应，却没料到一声惊雷在天际炸响。整个人一惊，手机瞬间掉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有些心痛的弯腰将手机捡起来，仔细检查还能用，这才放心，但下一瞬突然感觉手被握紧。
诧异抬眸，却撞进青年眼中。
那是较一般人更为淡的瞳色，此时在火光的映照下沉着些许的暗光。
如月穗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S MOKY却先行开口：
“害怕吗？”
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青年问的是什么，但目光触及交握的双手，这才发觉方才雷响之时自己不自觉的握紧了对方的手。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他才醒来，而自然问的也是怕不怕响雷。
但如月穗理有些疑惑。
两人并不相识，但醒来之后他不问她是谁又为什么在这里，却是关心她是否害怕雷声。
思绪翻转间，如月穗理并未回答。
S MOKY察觉到她有些走神，却也并未觉得失礼。只是凝视着那双安静垂下的漂亮眼眸，有些忆起曾经那个女孩。撑着床坐起身来，休息了好一会儿的身体状况有所恢复，但活动后从喉咙里涌出来的冲动让他几欲咳嗽，却又都被强行压下。然后在少女担忧的注视里，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
光线有些昏暗的房间内两人距离相近，互相之间都能瞥见对方的眼瞳颜色和眉间情绪。
S MOKY凝视着少女那张漂亮的脸，笑道：
“吃颗糖吧。”
苍白的脸色却也遮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光，青年笑的那般温柔，嘴角眉梢的弧度都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如月穗理恍惚察觉心跳声「怦怦」的好像有点快。
却也不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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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隐约雷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