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偏爱》我曾踏枝

7、热爱

　　一下午的体育训练结束，苏鸣把杜昭叫过去说话，其他同学也都纷纷回去收拾一番回了教室。晚上还有文化课晚自习。

　　杜昭从苏鸣那里回来时，已经是夕阳斜下，残血的夕阳壮观盛大，几乎染红了整个天边。她身上还穿着下午体育课上那套露出双肩的宽松运动衫，只身一人站在暗红的光辉里。

　　身影昏暗朦胧，线条却流畅清晰，只有不停歇地动作，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地在球场里跳跃投球。

　　“哎！”黄忆淮单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球网外，一只手放在嘴边喊道，“一个人打球多无聊，去玩游戏吗？”

　　杜昭灵活地动了下手腕，双手一翻，掌心的球便轻松地落入了篮网中，球又从远处弹回手中。
　　她拍着球头也没回地问了句：“什么游戏？”

　　黄忆淮笑道：“带你吃鸡！我看了下时间，咱们可以趁着晚饭的时候出去，游戏玩过吧。”
　　“玩过。”杜昭将手里到底篮球扔给他，“我去换衣服。”
　　黄忆淮接过球说：“学校附近有一家网吧，我之前去过。”

　　于是，两人晚自习胆大地翘了课。

　　网吧地处居民区这一带，很清静，离开了嘈杂熙攘的小吃街道，声音便渐渐地弱了下去。
　　天色渐暗，深蓝色在天际晕开，缀上繁星几许。

　　现在网吧都搞未成年人不许进入，但对这一带经常翘课来网吧的同学来说，都已经是老手了，找关系好的借用一下身份证就可。

　　明面上有着规定，但是营业员也不细查。
　　杜昭每次去网吧，用的都是江晔的身份证。
　　前台的服务员给两人开了两台游戏机，就在靠门这边，挨着坐。

　　学校这边，晚自习平常都没有老师过来，偶尔班主任或是年级主任会到班门口转一圈，看看班级纪律。

　　陈树人这晚来班级转悠，看见后排两个人都没在位置上，找了周围的同学问，同学说不知道。
　　华桉拿着笔，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心里有了些猜测。
　　人在学校，成绩为大，其次是要听老师的话。但她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出卖朋友行踪的人。
　　“班主任，他们应该是上厕所了。”
　　这理由有点太过牵强。
　　怎么说都是一男一女，一起去厕所，这听着得有多么不合适。
　　容易让人想歪。

　　唐之颖见缝插针，幸灾乐祸地看着华桉的背影对老班道：“班主任，他们两人自从晚自习就一直没出现过，不过，我倒是知道杜昭经常会翘课。”

　　华桉一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心中紧张，尽力挽救：“班主任，你可以去问问杜昭的哥哥江晔，他或许知道，我之前看到过杜昭去找了江晔。”

　　事情放在江晔那里，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无论面临什么，江晔都有能力摆平。
　　唉，有这样的一个哥哥真好。
　　“一班的江晔是她的哥哥？”陈树人有些吃惊，倒是不知道这事。
　　“是的。”华桉回。

　　陈树人走了一会儿，教室恢复安静，唐之颖当众讥讽道：“华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谎，下了课后你就一直待在教室里，哪也没去！”
　　“呵！还是班长呢，包庇不守纪律的学生，这就是班长应该做的？真令我大开眼界。”

　　唐之颖说话句句难听，铁了心就要为难她，让她心里不好受。

　　也不知道今天中午唐之颖是不是吃了枪药，下午上课的时候，总给她找麻烦。她又是一个不想惹事的主，结果惹得正在讲课的美术老师当众对她不满。
　　她认栽。
　　过去，她没有做好，但是她现在只不过想尽力去经营一段友谊。
　　没别的，就这样。

　　晚自习下课后已经八点，江晔来到艺术十班给杜昭收拾了储物柜和书包，旁边跟着瞿泉。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杜昭还没回来？”瞿泉四处看了眼艺术班级，嘴上说着，目光便被教室的布置吸引了。
　　他没来过艺术班，有时跟着江晔过来时，也就在走廊里站着。

　　这么仔细一看，艺术班比文化班要丰富多了，什么都有。讲台上放着一个插着新鲜花朵的玻璃花瓶，颜色是深色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装了半瓶清水。

　　窗台上摆着一排的盆栽植株，有花有草，特别应景。四周的墙上还画着一些精彩的漫画人物。教室后面的黑板报画的那简直是高层次水平，墙边还放着专门放球的篮筐和储物柜。

　　瞿泉再叹：“艺术班的生活真得太TM的幸福了。”
　　一位本班女生经过，侧头呛了他一句：“谁跟你说艺术班的生活幸福的？”
　　瞿泉看了一眼四周：“难道不是？环境比文化班还要好。”

　　女生偷偷看了眼江晔，边回：“环境好那是咱们班学生会苦中作乐。不跟你说了，我们美术生十一月还要艺考，可忙着呢！”
　　瞿泉双手投降，不跟女生计较争论，腹诽女生忙着同时还有时间偷看江晔，点头说：“嗯嗯，你们艺术生忙，还真是非常忙！”

　　江晔给杜昭收拾好书包，就去网吧拎人。
　　不难猜，杜昭的书包还放在教室里，运动衫和鞋子都还在，不会走远。极大可能是趁着晚饭期间出校门去了附近的网吧。
　　而且，他和杜昭的手机上都设置了定位，只要手机开着，很容易能找到人。

　　夜色幽深，悬空的月亮皎皎如洁，出了校门，便是高楼大厦上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往西侧人影稀少的居民区过去，唯有路边伫立着孤零的街灯亮着暖橘色的光。

　　瞿泉道：“江晔，我建议你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说教杜昭，自己翘课就算了，还带上新转来的同桌。”
　　江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声音如微凉的夜色，冷了几分下来：“不是她。”

　　他早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好，但不至于会翘课去网吧。
　　若是翘课了，她也会独自一人去，不会带上其他人。
　　“什么？”瞿泉问。

　　江晔没多说，两人来到网吧门口推门而入，不需要进去，要找的两人就在靠门这里戴着黑色耳机挨排坐着打游戏。

　　还正在投入中……

　　“对方拿着枪呢，你就拿个平底锅冲上去，这不是找死么。”
　　杜昭没理他，趁对方不注意，丢了一个手榴弹过去，然后拿着平底锅冲上。

　　“后面有人，我过去解决。”黄忆淮看着游戏屏幕，手指快速地啪啪啪地按着键盘。
　　“别小看平底锅。”杜昭淡淡地说了句，“我见你拿枪也没那么厉害，照样被人干掉。”
　　黄忆淮当众噎了下，不说话了。

　　对方被干掉后，杜昭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着，动了下鼠标，一个蛇形走位，避开了窗户处的偷袭。
　　“这就是你的掩护？”
　　“我去二楼补药了。”
　　“刚才我没注意，我给你掩护。”

　　杜昭淡淡地吐了一句：“猪队友。”
　　黄忆淮嚷道：“杜昭，你这样可不厚道啊！咱们可是队友，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江晔和瞿泉就站在两人身后，瞿泉倒是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搓着双手不禁建议道：“江晔，要不然我们也来一把吧，顺便放松下？”
　　江晔也没拦着：“你要是觉得自己今晚可以完成老刘的竞赛题，随你。”
　　瞿泉双手环抱在胸前，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吧。”

　　“我去拿一瓶水，你要吗？”黄忆淮说着，扯下耳机就要站起。
　　杜昭：“不要。”

　　黄忆淮转身起来，目光便停在了身后两人的身上，一位正低头看杜昭打游戏，一位面容温和的看着他，手里提着杜昭的书包。

　　他费力地咽了下喉咙，转身拿手去戳杜昭的胳膊。
　　杜昭不耐烦地回道：“说了不要！”
　　黄忆淮有点尬，探过身直接晃着她胳膊道：“好像，你哥来找你了。”
　　他这么不合时宜地一晃，直接GAME OVER了。

　　杜昭拿下耳机，正想知道她身旁的这位猪队友发什么神经，一天能损她好几回。
　　然后，看到身后二位，她便收了动火的情绪。
　　没看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黄忆淮挠着头，挺不好意思的，玩着玩着一下子就忘记了时间。杜昭回去不会被他哥哥教训吧，想到这里，他便开口替她解释。
　　“其实，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晔插了，他把包递给杜昭说：“今天晚上，你们班主任来找我问你去哪，下次想翘课，注意防范。”

　　黄忆淮见状，挺尴尬没再说话。
　　瞿泉好笑地看着他，又把视线移到江晔身上。

　　交代了一番，江晔这才向杜昭问起她身旁这位。
　　“她就是你的同桌吧。”
　　杜昭嗯了声。

　　黄忆淮向他伸手交好，道：“你好，我叫黄忆淮。”
　　他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江晔似乎装作没看见，对他微点了下头，温笑着回了句：“你好，我叫江晔，杜昭麻烦你照顾了。”

　　黄忆淮收回手，蜷着了几下放在了后脑勺，笑容不太自然：“没有没有。”
　　总觉得江晔好像对他有敌意。
　　但行为举止有礼貌地让人挑不出错误来。
　　估计还是责怪他怂恿杜昭翘课来网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便也释怀了。

　　江晔见杜昭出了网吧后，便默不作声地走着，没有打车的意思，便陪着她一路走回去。

　　月亮西移，被薄纱的云层缓缓遮住，朦朦胧胧的。路边矗立的灯散着暖黄的光，飞蛾环绕，密林间响着的蝉声搅动着寂静的夜色。
　　灯下，人影一长一短，时不时地交缠在一起。

　　“等等。”江晔轻身唤了下。
　　杜昭回头疑惑地看他。
　　江晔走到杜昭身前半蹲下：“鞋带开了，小心踩着摔倒。”

　　杜昭低头看着，身前少年沐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面容轮廓被打散的模糊，可她依稀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捕捉到了一丝很温暖的笑意。

　　她动了下脚，低下脑袋说：“我可以自己系。”
　　江晔：“瞧你心不在焉的，还是我来吧。”
　　杜昭便没再挣扎，乖巧地顺着他。

　　她记起，江晔的父母因为要长期待在国外工作，把他送来她家。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真心拿她当妹妹照顾。
　　他说，他一直想要个妹妹，会疼她，爱她，护她一辈子。

　　几年来，她也习惯了他对自己这般，却同时在不知不觉间对他生出了一种依赖感。
　　也许，真得是她情窦初开了，才会梦到江晔对她说那种暧昧的话。

　　但醒来后很现实地想，怎么可能！可心里有种苦涩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整的她烦躁不舒服。
　　算是见鬼了。
　　最近真是诸多不顺。

　　江晔已经替她系好了鞋带，扶着膝盖起身瞧见她出神的模样，问道：“在想什么？”
　　杜昭摇头：“没什么。”

　　“我找过苏教练了，他跟我说了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江晔边走着，边侧头看着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时，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杜昭心情不好，语气也淡下几分：“连你也想劝我放弃吗？”
　　她继续道：“我心里也挣扎过，可就是不想放弃，有时候想，只要能参赛，左腿废了就废了吧。”

　　江晔：“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很热爱短跑这项运动，那你现在可一直真心热爱着？”

　　热爱？

　　杜昭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往这两个词想过。
　　她爸爸在世时，那时候的短跑真是一件快乐的时光。

　　但爸爸走了之后，她曾一度自暴自弃过，为什么努力不仅得不到回报，还带走了她爸爸的生命。
　　跑了一整个童年，终究是放不下。

　　她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抿了抿唇，嗓音有点沙：“我不知道。”
　　江晔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就不提这个了，今天阿姨回来早，别让她担心了。”

　　沉重的气氛一下子被这句轻松的话打破。
　　迎面有微凉的风吹来，将额头上的发丝吹向两侧，让人感到一些惬意。

　　杜昭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毛病，手拿开。”
　　江晔不愿，又搓了两把：“头发质感不错，揉着舒服。”
　　杜昭：“你以为你在撸猫，信不信我待会儿撸狗给你看看。”
　　江晔挑眉：“那我还真想看看你怎么撸狗。”

　　杜昭抬起头，对方个子太高，不得不让她费力踮起脚尖。身高优势泾渭分明。
　　“你先弯下腰。”
　　江晔看破不说破，就这么对她弯下腰来。

　　杜昭身手很快，直接上手，胡乱地揉着他的头。他发丝很软，摸上手像是触碰一团团棉花似的。
　　终于解气。

　　夜色幽幽，混着蝉鸣，又多了一声被压低的噗嗤笑声。
　　江晔也跟着笑，眼角眉梢处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从肩上拿下书包，打开拉链，掏出晚自习期间杜昭老班特地送来的手机：“这是你班主任让我代交给你的。”
　　杜昭接过，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
　　手机上还存留着少女温热的气息，江晔拇指收拢，放在胸前慢慢地又握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