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偏爱》我曾踏枝

12、误解

　　从空荡的楼梯口上来后，杜昭在九班后门叫了一个坐在门边的男同学把贾平平喊过来。

　　那男生看了眼杜昭，挺好说话，直接下了位置去叫贾平平。回来的时候又看了眼杜昭，挺好奇她来找贾平平什么事，班内顿时又多了十几颗往后门这儿看过来的脑袋。

　　杜昭刚开学就在整个高三彻底地出名了一把，怎么说现在也算个“名人”了。
　　从她过往的经历得出一个结论，习惯就好。

　　贾平平一脸愉快地过来：“杜昭，你找过有事吩咐？”
　　杜昭：“两张数学试卷抄完了吗。”

　　“你说巧不巧吧，我刚抄完你就来了。”贾平平老大爷似的语气回了句，说着转身回去拿试卷，“你等下，我过去把试卷拿给你。”

　　不论是杜昭的动作和表情，都表明她在抄作业这方面有多么熟练，这一定是前科累累啊。

　　黄忆淮从贾平平离开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侧头忍不住问：“九班和我们班布置的数学作业是一样的？”

　　“九班的数学老师曾经是老班的学生，也带艺术班，布置的作业大差不差。”杜昭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回。

　　“杜昭，你是怎么知道两班老师竟然是师徒关系的？”
　　“听说的。”

　　黄忆淮不禁怀疑：“贾平平的试卷，可靠吗？”
　　说话这一顿功夫，贾平平拿着一本书，仔细看封面，鼓鼓的，塞得就是今晚的两张纸卷。
　　各班级查抄作业挺严的，被发现就不得了。

　　他过来时，刚好听到这句，当即回怼：“又没给你看，你操心个屁！”
　　今早的事情，他还记恨在心呢。

　　“杜昭，最近老黄查得挺严的，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发现他总爱在我们艺术班这边转悠，你小心点。”贾平平说着，又不放心补了句，“被发现了千万别把我供出去，你还有江晔护着你，我去家只有板子。”

　　杜昭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黄忆淮。
　　黄忆淮此刻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气息沉着。

　　杜昭拿过书顺道说了句：“你那本论摄影的艺术在我那，下课后过去拿。”

　　“原来是你拿走的！”贾平平骤然拔高音量，语气听着有些小气，随后又抱怨起来，“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了，昨天回家找不到，以为落在学校。回校找了一通也没有，我以为丢了。”

　　“杜昭，你拿我书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差点就要在网上下单买新的了。”
　　“你当时没在。”杜昭平淡地丢了句。
　　好吧，贾平平熄火。

　　二人回到班内，杜昭随意地把夹有试卷的那本课外书放在了桌子上，从桌洞里掏出今早布置的两张试卷。
　　眼睛从下往上一题一题快速地瞟着，然后翻过来看后面的大题。
　　目光停在最后一道几何题上，她拿出白纸简单地划了了几下。

　　黄忆淮见她正在做试卷，便把头靠过来观察一下情况，视线从上面的空白扫过，顺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道大题上。
　　他叹了口气，以为杜昭是在胡乱做题。

　　不过瞧着她的神色却很坦然，看着真像是在思考问题。

　　黄忆淮拿起卷子，这卷子怎么看都看不出答案，还是需要拿笔算，他是真的不想做试卷。除了数学，还有英语和语文作业没做。
　　被今晚的作业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赞叹杜昭心态真不是一般的好。

　　于是，他的目光瞟着瞟着，便停在了杜昭从贾平平那里借来的试卷上。
　　刚要开口，他便双眼惊愕地目睹杜昭把数学卷连带着草稿纸一同塞进了桌洞，翻开了那本她从早上看了一半的论摄影的艺术这本课外书。

　　“喂，杜昭，你不做作业了？这节课后就收作业了。”黄忆淮压低着声音轻声说。
　　杜昭：“不是有得抄么。”
　　黄忆淮：“……好吧，抄作业的确是很快。”
　　但是……
　　刚开始心里有些别扭。

　　“杜昭，看在咱们是同桌的份上，是不是应该有福共享，帮帮忙？既然你现在不看试卷，要不，先给我see see。”黄忆淮双手合上，求人的语气里又带着点嗲声的撒娇。

　　虽然他看贾平平不顺眼，可目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还有半小时就要交卷，他连一张数学卷都还没搞定。
　　脸皮厚点没关系。
　　反正贾平平也不知道。

　　杜昭一阵嫌弃，被这突然而来的语气恶心到了。她一只手将他推过去，把书本甩过去：“有事直说，男生太娘不是一件好事。”
　　黄忆淮：“……”
　　行！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诚恳样子。

　　拿到试卷，黄忆淮倒马不停蹄地拿笔抄起来，抄个作业也堵不住嘴。杜昭顾着看课外书，没理他。

　　两人都没注意，更没人放风，结果，黄忆淮抄作业当场就被他老子撞见了，直接提着耳朵把他从座位上拎起来。
　　疼得让黄忆淮扭曲着脸，直抽冷气。

　　“抄谁的作业！长这么大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可不可耻!”老黄黑着脸怒斥。
　　突然的一声怒吼，直接把班级里的同学吓着了，方才还时不时躁动的班级里一下子安静至极，大气都不敢出。

　　黄忆淮在心底暗叫倒霉，朝杜昭使眼色。
　　杜昭也光顾着看课外书了，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黄发现。但把贾平平牵扯进来，她也有责任。

　　“我的。”杜昭合上书，站起来淡淡地说了句。
　　“怎么又是你，你们两人跟我去办公室！”老黄不耐地说着，继续拽着黄忆淮的耳朵往外拖。
　　不愧是亲爹，教训起儿子来下手真狠。

　　刚来学校没几天，就已经被天天叫办公室，这节奏进展的有点快了。

　　杜昭被叫去倒也没多大事情，毕竟她没抄作业，但是怂恿抄作业的这种行为还是要接受惩罚。
　　于是，她被罚扫教学楼后面的空地卫生一个星期。

　　杜昭挺烦地抓了抓头发，从办公室里出来，门就立刻被关上了。紧接着便是老黄在屋里的大声训斥，摔书的声音，杯子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里面闹得有点凶。

　　“龟孙子，你还给躲！我看你能躲哪去！”
　　里面又是一阵摔书的声音。
　　“我犯错，你除了打我还会什么！还高校老师，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吗！”办公室内传来黄忆淮血气方刚的顶撞声。

　　“我们家世代就没有抄作业这种可耻的行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简直就是给我丢尽了脸！”

　　“你不是说不再管我文化成绩的吗！又插手！你说话纯当放屁吧！”
　　“我不管你，难道还要你继续自暴自弃！”
　　“我自暴自弃，你不是挺乐意的！”
　　这时，什么坚硬的东西似乎被扔在了门上，撞出轰隆一声响。

　　杜昭想，她还是走吧，抄个作业都把家庭矛盾给搞出来了。
　　不过，转眼想到自己要备受牵连打扫一星期的卫生，心中又挺气。

　　她过往抄作业倒也没被老师逮到过，估计是她同桌命不好。

　　“杜昭，你怎么会在这儿？”江晔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摸搓了几下她的头顶，手臂便自然而然地垂放在她的肩上。

　　杜昭也没觉得抄作业这事情值得遮掩，向来对江晔都是实话实话：“抄作业被老黄抓到了。”
　　江晔：“你同桌？”
　　杜昭无奈地嗯了声，她还没来得及抄，就连带着被罚扫了一周，亏大了。

　　江晔眉头阴着，仔细雕琢他还带着丝丝笑意的脸上，看得出他有几分不待见黄忆淮。
　　杜昭刚来学校头两天，天天被叫办公室，以前也没这样过。

　　这时，办公室里刚消停了一会儿，又稀里轰隆地闹起来了。
　　江晔看了眼已经被关上的门，云淡风轻地侃了句：“没想到老黄私下是这样，脾气不轻。”
　　杜昭扫了眼他手里的新试卷和几本竞赛练习题。

　　“老黄怎么罚你？”
　　江晔虽然没有经历事情始末，简单地看了眼，却似乎什么都能猜到。
　　杜昭不快地哼唧一声：“罚我扫一周的地。”

　　教学楼后面的那块区域，占地面积挺大，都是好几个值日生做值日。现在让她一个人打扫，老黄倒是念及她有的是时间。

　　江晔：“在哪里？”
　　杜昭：“教学楼后面那块地。”

　　高三现在都忙着备战高考，值日区域都被划分给了高一和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老黄讥讽她，既然她这个当学姐的这么有时间，正好给学弟学妹们打扫卫生，让他们多多学习。

　　“我们走吧。”江晔看着杜昭低声说了句，牵起她的手往楼梯口那边走。

　　杜昭顿时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异样触感，第一反应便是低眸去看她被包裹住的手掌。江晔的掌心柔软温凉，却很有劲。

　　她抬头看他，楼梯处暖白的光线浅淡地描绘着他好看的脸部轮廓，少年眉间神色淡然又舒适。

　　江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主动地牵着她手，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似乎像是一只正要觉醒的慵懒狮子宣誓着他的主权。

　　以前她和他有过很多次的肢体碰触，不过那些都是日常无可避免的接触。和此时的不一样，好像多了些她说不出的什么。

　　楼梯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背后是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哒哒的脚步声衬着周围静静的。
　　杜昭意识到她的呼吸此刻竟然有些乱了。

　　“昭昭，怎么了？”江晔声音温和清澈，顺带动了下手臂把她往他这边拉了下，手却微不可察地握紧了力度。
　　……他在紧张？
　　无意的吗？
　　杜昭想。

　　应该是她太刻意这么想了。
　　看来，她最近思春呐，杜昭恢复惯常的表情：“想到两张数学试卷还空着。”

　　江晔笑出声，语气挺让人琢磨的：“难道你还没有看完？”

　　杜昭斜睨了他一眼：“我是不想被老班叫去办公室，明明是数学老师，心灵鸡汤一壶一壶的。”

　　江晔没多耽误，将杜昭送回班级。临近门口，就听见十班同学议论纷纷，附近没老师看着，嘈嚷的声音嗡嗡的。

　　“我发现自从黄忆淮和杜昭坐在一起后，就没发生过好事。我现在都怀疑黄忆淮脸上的手指印和杜昭有关系。”
　　“对啊，也不知道他怎想的，我到现在都还惊讶他哪里来的勇气去抄杜昭的作业。”
　　“抄其他人的都比抄杜昭的作业好。”
　　“杜昭自己作业都不写，也全都是抄人的。”
　　“呵，杜昭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还少？我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生。”

　　话刚说完，杜昭和江晔这时出现在后门，说杜昭脸皮厚的那人正是最后一排靠门的蒋安。
　　有同学看见杜昭，立马熄声了，撞见江晔也在，离开的目光又忍不住扫了几眼。
　　同学们都还没见过生气时的江晔，连目光瞧着都是冷寒的。

　　杜昭已经见惯不惯，没放在心上。
　　“你怎么还不回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杜昭转身有点惊讶。

　　江晔笑得纯畜无害，故意提高了音量：“你被人欺负，想着该怎么才能教训那些背后乱嚼舌根的人。”
　　杜昭能被人欺负？！
　　她不欺负人就谢天谢地了！

　　同学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江晔是怎么说的出口，杜昭能被人欺负。
　　可他们并不知，言语上的诋毁和攻击比身体力行更为致命。三人成虎，积口烁金。

　　江晔抽开椅子，将手里的试卷和习题集放在桌子上顺着椅子坐下，从杜昭那里拿过一支黑笔投入做题中。
　　看来他是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了。

　　杜昭收回视线，没说什么，拿过贾平平的试卷开始挑挑选选地往自己的试卷上填答案。

　　艺术班的同学们没见过江晔学习的模样，旁若无人的投入让整个教室的女生都芳心暗动。他一来，整个教室的说话声都自然而然地弱下去，班长都省了不少心。

　　过了一会儿，江晔贴过来，看了眼她的试卷，压低着声音在她身边说：“给我一张草稿纸。”
　　杜昭胡乱地从桌洞里掏出一张草稿纸，看了眼潦草的字迹，还是她用过的。想起只有这一张，便算了，直接递给了他。

　　“将就着点用吧。”她敷衍了句。
　　江晔轻笑着接过，视线停在了草稿上刚见过的立体几何图，旁边写着小字迹的几行步骤，下面写着一个孤零的数字。

　　他看了眼正在抄第二张试卷的杜昭，按着目光又往她写字的右手上移去，不自觉地勾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