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偏爱》我曾踏枝

11、治愈

　　高三的教导主任，的确是姓黄，出了名的严，学生学习成绩下降了或是在学校触犯了纪律，直接找家长。

　　高中两年，刘美玲都是此人叫来的。
　　杜昭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若不是看在她过往体育特招的成绩上，他几乎下一秒就想把她这个学校“毒瘤”直接退学似的。

　　教导主任正好带高三一班数学，喜欢成绩好的学生，江晔一直都是他身边的大红人。
　　当初想让他报名参加数学竞赛，江晔因为报了物理便没去。

　　杜昭拧开冷藏过的能量水，仰头喝了几口问：“北林不待怎么来这所学校了？”

　　黄忆淮叹了口气：“还是因为他，北林有个夏岁，全年拿大满贯，南华一个都没有。于是我爸就让我转来南华，给学校争光，条件是不再强制性管我文化课学习成绩，所以我就来了。”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可不是因为怕了夏岁就转来南华的。有对手的地方才有动力，我放着那么好的对手不要，干嘛自讨没趣地转来南华。”

　　杜昭无声地笑了笑，突然问了句：“你热爱短跑吗？”

　　“当然热爱，有了热爱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黄忆淮拿手比划着奋斗的手势，另一只停下了敷脸东的动作。
　　肿胀的脸侧对着杜昭，上面的手掌印被敷得泛白，痕迹浅淡了许多。

　　杜昭问：“你脸上的手掌印是你爸打的？”
　　“我爸从咱老班那里知道我晚自习没在，就知道我去网吧了，犯了他底线，昨天在家里闹了一顿。”

　　杜昭拧上瓶盖，将水瓶放在大腿上，双手支撑着草地仰头看湛蓝的天，顺道调侃了句：“知子莫若父。”

　　“害！”黄忆淮继续在脸上来回滚着冰水，“我跟我爸没有不见面不吵架的，在学校也是关起办公室动的门在里头摔东西。”

　　杜昭嗤笑了句：“打得过吗？”

　　“就他那身板，平常不怎么不运动，我都怕闪着腰最后挂着不孝的罪名。哪次不是我让着他。”黄忆淮不屑道，随即眸光里的神色有黯淡了下去，“我妈若是知道我和爸吵架，会伤心，大多的时候都搞冷战。”

　　随便聊了聊，心情有些愉快，九月虽热了些，但天气极好，就像这么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睡一觉。
　　或许睡一觉后，就不那么累了。
　　杜昭心里独自想着。

　　黄忆淮侧头问：“你哥昨天带你回去，没跟家里人说你晚自习去网吧吧？”
　　杜昭站起身过去训练，语气肯定道：“他不会。”

　　训练结束后，杜昭和一群男生们在球场打篮球。班上其他两个学体育的女生也过来跟男生混，也就体育生不把本班女生当女人看。

　　“今天上午下课后老班发的数学卷你做了吗？说是今天晚自习过后要上交。”黄忆淮手里把玩着篮球问道。
　　杜昭：“没写。”

　　黄忆淮耸肩：“好吧，算我问错了人。两张数学试卷今天晚自习看来是做不完了，得找人帮帮忙。”
　　“杜昭，你看，那不是华桉班长吗？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在？”黄忆淮抬着下巴往空荡的教室指着，顺带还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

　　高三教学楼后面是一栋艺术楼，一楼和二楼用作美术教室，上面的楼层用作音乐，舞蹈和影视等艺术专业。
　　华桉就在一楼靠近楼梯口的教室里，教室内灯光亮得犹如白昼，胜似白天。

　　“华桉小班长！”黄忆淮在后门处调皮地喊了一声。
　　华桉身子顿了下，抬起手臂擦了下脸，放下画笔后这才转过身。
　　“杜昭，你们怎么来了？”

　　“去超市买水路过。”杜昭的视线落在她崭新的画笔上，又看了眼她泛红的眼眶，有点心疼，“就你一个人？”

　　华桉笑着说：“是我没有及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不过快了，还差一副，很快就画好了。”
　　杜昭：“我知道你绘画功底深厚，但这才奇怪。”

　　华桉微微低着头，转过身继续拿起画笔赶画：“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杜昭眉间沉着，语气也不自觉冷了下来，她大概猜到了一些：“老师是不是又说你了？”
　　华桉没说话。

　　她在学校，尤其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很在乎老师对她的看法。她嘴笨，很少能说过别人，老师一说她，她就不吭声了。

　　今天下午，她没找到画笔后又两手空空的迟到，任教老师看见她，的确生气，说话严重了些。
　　此时，她嘴上说没事，但心里真的很难受。

　　“需要我替你教训唐之颖吗？”杜昭看着她，语气淡淡地问，没什么感情。
　　黄忆淮：“杜昭，你的意思是唐之颖捉弄华桉班长？”
　　杜昭嗯了声。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搞不懂你们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黄忆淮摇着头不解，丢玩着手里的篮球，“既然是杜昭的朋友，那也我是我的朋友，华桉班长，我去帮你教训唐之颖。”

　　自从和杜昭谈了一翻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也不介意脸上的手指印了，口罩半路上直接被他潇洒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华桉心里虽有数，但没有证据，不能证明自己画笔不见是唐之颖搞得鬼。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你们，算了吧，这是我欠她的。”

　　她手里攥紧着画笔，声音有些抽噎：“我曾经因为妈妈伤害了她，但我现在更想去弥补，也不想连累其他人也卷入到我和她之间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里。”
　　“杜昭，你是我在这个学校的好朋友，我不想给你招惹麻烦。”

　　杜昭看着她，也不知道身为朋友该怎么做，直觉告诉她华桉和唐之颖之间的矛盾很复杂。
　　应该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容忍和理解她这种性格的朋友，想去好好珍惜，想去为她做点什么。

　　到头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突然想起了江晔，或许……

　　杜昭抬起一只手放在华桉的肩膀上，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少女告别了小时候以后便几乎很少这样灿烂地笑过，但是若她的笑容对华桉有治愈的力量，这笑容也值了。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华桉一下子被杜昭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弄愣了，她的笑容很甜，很圣洁，很温暖，更让她感动地想落泪。
　　她是第一次看见杜昭这么笑过，还是对她。

　　她就知道她从未看错过人，是所有人都看错了杜昭。

　　华桉丢下画笔，环着手臂回抱着她，忍不住抽着鼻子，语气呜咽：“谢谢你，杜昭，真的谢谢你。”

　　黄忆淮站在边上挺不好意思的，他是第一次看见他同桌笑，平时要么面无表情，要么淡着一张脸参透不了她的情绪。
　　其实，她同桌笑起来很好看啊。
　　黄忆淮挠着头，不禁脸红起来，篮球也落在了地上，弹跳回后门。

　　“杜昭，你平常应该多笑笑。”黄忆淮不知死活地说了句。
　　此时，杜昭已经恢复了淡然的表情，斜视了他一眼：“看够了？”

　　变脸这么快吗？
　　又不是他想看的。
　　黄忆淮心里犯着嘀咕。

　　“昭昭。”江晔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捡着刚才落地的篮球，嘴角的笑容和黑色的发沐浴在火烧般沉寂的夕阳里，染上了暖黄的光。

　　“你怎么在这里？”杜昭走过去，目光从身侧的孟艺璇身上扫过。
　　江晔：“刚从超市买笔回来，看到你我就过来了，华桉她怎么了？”

　　华桉先一步回道：“没，没什么，就是杜昭看到我还在教室里画画便进来看我。”
　　杜昭看了她一眼，便附和她嗯了声。

　　“笔又不见了？”
　　“是啊。”
　　江晔的语气里尽是无奈。
　　杜昭露出一副我同情你的表情。

　　黄忆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听不懂，江晔还能把笔弄不见了？”
　　孟艺璇吃笑，一直保持沉默的她倒是这时说了句：“准确来说，不知道被谁偷了。”

　　黄忆淮困惑：“笔能值多少钱，偷东西的人不会都是傻子吧。”
　　杜昭难得露出赞同黄忆淮观点的目光。

　　但知情的人便不这么想了，这可是江晔经常写字的笔，高价都不卖！就算碰不到手也算是间接握手了，还能得考神庇佑。
　　但有这种想法的人的确太疯狂了。

　　玩笑只是开开，随即杜昭脸上便有些认真了：“总这样也不行，哎，到时候跟你爸说声。”
　　江晔从杜昭身上移开目光，落在了黄忆淮身上，似乎知道了什么，简单地笑了笑。

　　几人出去后，江晔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昭昭长大了。”
　　杜昭：“……”
　　这家伙今天没吃错药吧！
　　左一句右一句昭昭的。

　　“我还要回教室写试卷，先走了。”杜昭移开的视线直接从孟艺璇的头顶掠过，从江晔的手里拿过球扔给黄忆淮。

　　黄忆淮伸手接过，抱着球抹泪：“杜昭，你可算想起来要做试卷了，咱们互为同桌，今天晚自习互帮互助怎样？”

　　杜昭嘲道：“你敢看我作业？”
　　黄忆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瞬间摇头。

　　“杜昭，我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江晔在身后叫住。
　　杜昭停下等他：“什么事？”

　　江晔靠近，手臂越过她的肩膀搂住，将她往自己胸前这儿带，压低声音说：“我刚才看见你们班唐之颖，行迹有些可疑，她和华桉之间有矛盾？”
　　杜昭坦白地回：“嗯。”

　　丝毫没察觉到他们二人动作有多暧昧。
　　但唐之颖的悄悄出现，却很奇怪，的确让人起疑。
　　莫非是来看华桉笑话的？

　　孟艺璇往这里有意无意地多看了好几眼，眼底心思涌动。
　　杜昭和黄忆淮两人走远后，孟艺璇低头浅笑地，语气弱弱的：“我还从没看见过杜昭笑过，感觉刚才都不是她了。”

　　想起杜昭刚才的笑容，江晔的心像是被一根轻飘飘的白色羽毛挠了下，让他移不开目光，连着嘴角都忍不住勾起。

　　他注视着杜昭离开的方向，身影越过教学楼拐角消失在视线里，只有自己才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喃了句：“这才是原本的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