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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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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找泉哥哥吗!”
已经是8岁的男孩子了,天真的如同五岁的小孩,好像永远都不会长大。惠庭这样认为,也是因为有对比的原因。
“哥哥应该在工作。要去妈妈出生的地方呢。”
“啊……”
张大嘴巴的男孩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失望。妈妈出生的地方对妈妈意味着很多,但是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又没有泉哥哥在那里。
“有好玩的地方吗?”
“……有啊!”
惠庭说谎了。出生的那座城市很普通,就如所有的都市一样。习惯了大城市生活的小儿子也许不会喜欢那座城市的,而且冷。
“啊!”
男孩突然精神一振:“泉哥哥是在那里出生的吧!”
“呵呵,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泉哥哥呢?我看他对你也是很严肃的呀?”
男孩很认真的在摇头:“泉哥哥可好了!”
男孩的天真使他不会纠结于一个问题,清高彩烈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泉哥哥出生的地方参观了。
惠庭停下手中整理的行装,回忆着同是自己出生的那座城市。
那年入秋的时候,泉出生了。
因为年纪小,骨骼没有完全闭合的关系惠庭生产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痛。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惠庭就知道是个男孩。那洪亮的声音很有气势,虽然只有五斤却不干示弱。惠庭没有被孩子的哭声纠结于自己即将作出的抛弃行为。因为真的没有了扼杀生命的负罪感吧,还是因为看到衣叶抱着那孩子时微笑的幸福表情呢?总算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惠庭当时就是那样想的。
衣叶之前担心自己瘦弱的身体抱不动这个小家伙呢,还担心不懂技巧的她抱不好小家伙呢。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小家伙就在自己的怀中蠕动着。虽然紧闭眼睛,惶恐于身处的陌生世界,小拳头紧握着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衣叶的臂弯感受着另一个生命的呼吸,感动得快要令她哭泣。衣叶忘记了一切她所不应该经历的痛苦,因为幸福已经到来。
“呐,你叫泉。”
衣叶用指尖轻轻的摸着小家伙还有些血红色的小脸蛋,悠悠的说。
“泉水的泉,你喜欢吗?不喜欢也要这样叫呢!呵呵……”
衣叶很任性,对着一个无法说拒绝的孩子任性。
“以后,我们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要抛弃我呀,我们做个约定好吗?”
强行的,衣叶用小手指勾起了小家伙的小手指。是那样的柔软、脆弱,却要与自己结下一个不离不弃的沉重誓言吗?衣叶即使任性也做不出这样的约定了。有一天他会长大,逃离自己的怀抱;有一天他要为自己的梦想而奔走;有一天,他会和相爱的人真正在一起。
衣叶松开了小家伙的小手指,他们之间的约定没有任何意义。
——誓言,不容易信守;伤害,轻而易举。
正在衣叶松开小家伙的小手指时,那个名叫泉的孩子睁开了眼睛!
肿胀的眼皮露出一条缝隙,几乎被黑色的眼仁沾满。他在努力的睁着眼睛,要把衣叶看仔细一样。衣叶是这样感觉的,因为那柔软的、脆弱的小手指还在碰触着衣叶的小手指,想要勾起、想要继续誓言吗?
衣叶眼中含泪,勾起两个人的小手指:“……这个约定是属于我的,我不会抛弃你,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惠庭听到了,这个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誓言被夺走了。背过脸去,看着慢慢泛黄的绿叶。这是属于自己的春天,有些伤感的春天……
惠庭看着此时的窗外,春光明媚。真实与否同样是个伤感的春天。被自己的亲生孩子抛弃,这是命中注定的下场。更加可悲的是还要去求助孩子的养母、被自己利用不只一次的朋友、用样的是自己因为背叛而得到的恶果。明明最不想的就是被抛弃,结果自己只能得到被抛弃的下场。
不在多想,也不知道究竟要带些什么衣物应付北方那座没有春天的城市。其实,是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妆容面对故人。
手机突然响起,号码却无法显示。惠庭急忙接起了——
“喂,是泉吗?”
急切的,需要得到肯定的答复。
“遗产继承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如何帮您。您是要抢,还是仅仅需要我作为您的倚靠。”
一个,竟然是没有语调的声音。其实音质很好听,却失去了全部应有的感情色彩。因为正确的用词、因为用“您”替换了“妈妈”。
“……是,妈妈需要你在身后做倚靠,毕竟你弟弟这么小又不懂事,我是腹背受敌……”
惠庭不能对儿子的冷漠做出任何抵抗。因为事实如此。一个与刘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已经失去了继承权利,所以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惠庭壮壮胆而已。
“我可以给您请最好的律师,费用也由我来承担。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去见您先生劝说他。我知道,在一些事情上我的行为会让他感觉您与我一样淡薄感情。我可以负担这责任。”
泉说的没有错。之所以刘家不愿意给惠庭半分的遗产,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泉对待自己母亲的态度。能做出书面形式的断绝母子关系的行为,该是多么冷酷的人。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这都是不应该的。所以,刘家更加怀疑惠庭的目的,甚至怀疑她为刘家生的孩子。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绝情,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呢?我,我已经向你道歉了……”
“您为什么还不明白呢?您对我来说同陌生人是一样的。而且,保持您和我的母子关系只会令您以后更加伤心。我们的问题就不要再谈了,我不想变成您口中所称的冷酷的人。”
冷漠的声音变为谆谆教导,就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你的意思是在说我没有资格讲别人冷酷,因为我就是冷酷的人。对吧!”
惠庭的声音变得尖刻,有些事是不能挑明来说的。尤其是在当事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好,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
“同样的,我帮您之前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泉开出了条件,惠庭没有惊讶。虽然不了解这个孩子,但是从观察的五年间,惠庭知道泉是一个功利主义者。但并不能说成是自私自利,因为在对待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心眼坏的人,是不讨孩子喜欢的。
“你讲,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衣叶,这个人您一样要断绝所有关系、来往。”
也不知为什么,惠庭明明在之前有求于衣叶,现在从泉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却是这样的厌恶,像被蟑螂从身上爬过一样的恶心。
“你是怎么知道我联系她的?”
“您没有必要知道。您可以做到我所开出的条件吗。”
这不是在达成共识,而是威胁。
“我总要知道为什么不能与衣叶联系吧?她毕竟是我的朋友。”
惠庭终于亮出了属于她的歇斯底里,不过庄重些罢了。
“您还有资格做她的朋友吗。”
惠庭连呼吸都忘记了,紧要牙关发不出声音。又是因为不能被挑明的实情被人拿着大喇叭四处宣扬自己是个多么无情无义的女人。
“我拒绝。”
因为愤怒与羞愧而扭曲的声音在郑重的声明:“我决绝你的帮助,如果生下你的时候把你掐死就好了!”
“您是说您还要找衣叶是吗。”
泉,根本不在乎惠庭的咒骂。也许是因为那句咒骂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个“如果”罢了。
“你那么在乎她为什么十年前不选择留在她身边?你以为她还会念着你与你之前感情吗,好好想想你十年前说的话!”
“衣叶身体不好,你既然说她是你的朋友就应该为你的朋友考虑一下。”
泉虽然还是冷冰冰的语气,却不想就这样挂断电话,要坚持惠庭答应自己的条件为止。
可是,惠庭已经挂断了电话。强力忍耐着不去把手中的电话砸向墙壁,可是泪水是忍不住的。惠庭是纯粹的女人,因为她是水做的。激动会流泪、愤怒会流泪、幸福也会流泪,可是她的泪水没有被人同情过,反倒是一脸坚忍的衣叶有人去关心、呵护。惠庭永远都不会理解衣叶的坚强和她所要坚持的尊严。憎恨,不是此刻萌生的,是由来已久的比对所造成的。如果那年没有听衣叶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呢?没有意义的提问,惠庭自己也是知道。有人告诉过她,“如果”二字,是最没有意义的。
——泉说的话。
“衣叶,下午的飞机,晚上6点我就能到。”
惠庭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声音便已经调整好给衣叶打去了电话。
“不用接我,7点,我们在那间咖啡厅见。”
衣叶知道惠庭所指代的那间咖啡厅,那是自己多年未去的咖啡厅了。明明很喜欢却承载了太多东西变得不能置身其中。好的东西真的要悄悄的保留起来,防止变为不能面对的情与景。
“她还真是说来就来呀!”
魏沙沙拿起电话要打给张浚,手中的电话却突然响起反倒是吓了她一跳:“操!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喂,你来电话也正是时候……”
“衣叶呢,为什么手机占线?”
张浚神经兮兮的音色。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你他妈的能不能听我先说!”
魏沙沙把搭在茶几上的两条大长腿用力的踩在地板上,那一边监听中的2649的耳朵差一点被震聋。其中一个窃听器就在茶几的桌底。
“惠庭那娘们明天就来,衣叶要帮她……唉!”
电话被衣叶抢走。
“我不是想帮她,是想帮她和泉缓和关系。总觉得泉的人生观都扭曲了,我不能坐视不管了。”
“这……其实惠庭的事情也很简单,我就是害怕惠庭不会领你的情。她若是把泉不认她的原因归结到你身上怎么办?”
“那是她的问题,我只希望泉能正确看待我和惠庭。”
“呃……那就这样吧……”
“你找我做什么?”
“……”
一时间的语塞,衣叶是敏感的人。
“牧野做了全面检查,一切正常,怀的是个女孩呢!”
“哦,不值得祝贺。女孩活的辛苦啊。”
“那是有些人自找的辛苦,我的女儿可不会!”
张浚以为搪塞过去了,却没有想到衣叶的突然发问——
“到底是谁让你提起泉的话题。”
张浚倒吸一口凉气,隔着太平洋几乎可以看见衣叶微微皱起的眉头了。
“是我自己的主意,你总不能看着惠庭不被亲生儿子相认又得不到应有遗产吧?到时候,你会更加头疼的!”
“操!用你操心!”
魏沙沙被抢去了电话,却紧贴着耳朵认真的听着。衣叶挡开她:“我先告诉你我不相信你说的理由,请你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理由。但是,我警告你,时机一定要恰当,小心我衣叶翻脸不认人。”
“你们两个……可真是亲姐妹啊!一个骂我,一个威胁我!我招谁惹谁了啊!”
“你不用逃避话题,自己好好想想,看看是我们的友情重要还是你要帮的人重要。”
衣叶挂断电话,张浚反倒是镇静了。
——正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愿意为了你的幸福牺牲我们的友谊
2649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在鼻下晃了晃,散发出的淡淡烟草气味并没有给他提神。2号男子的办公室中又有信息——
“这件事我没有其他意见,还是听您的安排。”
2号男子的声音透露出他在对一个人卑躬屈膝的姿态。
“那你说,有没有必要召开董事会议呢?毕竟她是这家公司的恩人……”
“这到不至于吧?毕竟恩人不是董事会成员,这样一来容易引起分歧,万一引起集团瓦解怎么办呢?”
2号男子的声音变得心怀叵测,底气十足。看来女主人的一番教训还是有帮助的。
“恩恩,是这个道理。那就按兵不动?”
没有回答,应该是两个人默契的互相点了点头。
“你晚上在家等我电话,有些账目要整理。”
“是,您慢走。”
2号男人恭敬的送走了声音苍老的3号男子。2649终于等到实质性的收获,可却从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找不到任何欣喜的表情。还是不喜欢烟味,皱巴巴的烟盒被重新揣进衣兜,微微的仰头闭目休息。闭上眼睛还是她的存在,那个女人。经常的“翻脸不认人”,蛮不讲理。那一次是因为……
“请您庄重一些,这是在大街上!”
终于忍耐不住了,女人在大街上也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因为一个无赖的纠缠。
“你怎么就是对我无动于衷呢,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爱吗?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吗!”
“别!停!你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请您理智一些……”
“你还要我怎样做?这不是很浪漫的事情吗?!”
刚才,女人心中的无赖要当众强行拥抱自己。
“天啊!所以说你不了解我,我是传统的,不喜欢张扬的爱慕!求你,求您庄重一些好吗!”
女人在冰面上战战兢兢的行走,生怕因为快走而摔跤。如果因为躲避一个无赖之徒而摔跤那就更不值得了,简直就是倒霉透顶。
“你就这样拒绝我吧!我提醒你,放弃了我,你以后是不会找到像我一样好的男人了……”
“你在诅咒我!”
女人彻底崩溃。眼前的人不是无赖,是卑鄙之徒竟然在实施诅咒。
女人刚要上前理论,终于栽了跟头,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才感觉到屁股的疼痛、脚踝的肿胀。
卑鄙之徒惊慌了,上前本想扶起女人。不成想自己也是眼满天花乱坠,因为鼻下的滚烫而意识到自己被狠狠的揍了一拳。眼前是一个英俊得有些冷酷的年轻男人。
没等跃跃欲试要上前比划两下,肚子又挨了两拳躺在地上。
年轻的男人跨在他身上,又要揍一拳的时候,女人的喊声传来似在制止年轻男人的举动。
“你!你……你是谁!”
“我就是她拒绝你的原因。”
年轻的男人是很自信的说出这句话:“我的女人,别让我再看见你对她动手动脚。”
警告过后,年轻的男人离开走向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女人。那生气的表情在看到年轻男人的时候是悲伤的、是落泪的,带着一番训斥还要看看行凶者受伤没有。2649不会忘记的——
“你怎么这么鲁莽呀!你要是打不过他怎么办呀!”
“你自己看看,手都破皮了!使那么大劲儿干什么呀!”
那是一双一年四季都有些凉的手心握着自己的手,又不敢抚摸伤口担心会感染。
“破伤风会死人的!”
“破伤风是深度创伤面感染造成的,这不过是破了一层皮,你紧张什么。”
“都出血了呢!”
“崴脚了?”
“恩……”
泪水簌簌的落下,是觉得丢人吧。
抱起她一点都不费力,不是因为单薄的关系,是因为心里想着这就是我的女人,一定要抱起她的关系。
2649没有过多的感情起伏,却在这次抱起她的时候心跳不止。
“放下,把我放下!”
她在小声的嗔怒,却不知道该怎么挣脱。
“别乱动!要让我也摔跤吗。”
她红着脸紧闭眼睛,不做声了。
2649紧闭着眼睛,回忆着女人当时的表情、模仿着她可爱的表情,不自觉的上翘起嘴角。
——不要回忆,现实才是可以触摸的幸福。
2649调整好所有频道,他要尽快的结束这项工作回到女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