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
午间的事情简短地像个插曲。
天上院重海出格的举动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天台上的喜马拉雅猫也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多大的影响。她两指夹着圆珠笔，拖着脸颊斜眼盯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树叶的阴影，正沉默地等着老师来上课。
她的左手绕过手臂搭在桌上，在一下一下地敲着桌边。海堂薰悄悄地看在眼里，明明相隔很远，好像也能听到她的指甲撞到桌面的动静。
她的指甲很圆，很细致的贴着边缘修理过。
他其实很早就注意到过，在她递给自己气泡水的那个晚上。海堂薰猜她是正在练钢琴之类的，因为只有弹奏乐器的人才会这么一丝不苟地对待自己的指甲。
她的手指很长，海堂的目光沿着重海的指甲往上漂了一点，于是他忍不住开始回想。
她的关节也是恰到好处的明显，像小学时候吹过的白色竖笛。
而他午饭里的厚蛋烧，正是经由她修长的手指，送到了她的唇边，然后在她的牙齿之间溢出了薄薄的油光。
……嘶！
海堂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猛地把脑袋塞进书页中，试图用数学书里密密麻麻的角标来冲刷自己的脑子。
重海停住了自己敲来敲去的手指。
……怎么会注意不到。
铃声响起，老师走了进来，学生们在美菜的呼声下站起来行礼。重海跟着一起鞠躬，弯下身体的时候低头往后看了一眼。
与重海不小心对视的海堂薰立刻收回了目光，顿时感觉自己的额角好像有汗渗出。
怎么会注意不到，她这样的习惯了被人忽视的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重海直起腰的时候顺手将头发捋到背后，甩到校服领上的时候变成了整齐的一片黑色。
那样突兀的注视，重海想，就像在夜里，蓄满水的惊鹿撞到了池边的石头。
她想起惊鹿清脆的声音，忽然抱紧手臂掉进了回忆里。
——
“原来如此。”
桃城武把干净的运动短袖套在头上然后用力扯下，摇晃的透气布料中透出一股洗衣液的清香，“你是想拜托我跟你去看看7组的课后锻炼？”
海堂也闻到了这股气味，嫌弃的皱起了眉毛。
“没有拜托你，爱来不来。”
“——真是啊，这么恶劣的态度！”
桃城用力理了一把还在滴水的发梢，差点被甩到的海堂瞪大眼睛连退好几步。
“嘶……”
“没办法，”看海堂的意思似乎是认真的，桃城武摇头摊手，脸上做出了欠欠的表情：“毒蛇都苦手的事情，看来我桃城大爷必须要出场了！”
都大赛在即，网球社团的练习提前到了下午第一节课后就开始。虽然答应了班长高桥美菜的请求，但海堂也只能在休息的间隙去给7组的同学指导一下/体能技巧。
简直就是被迫担起了课后体育老师的责任。
离南边的操场还有一段距离，两人直接跑步过去，权当作是自觉加上的一组练习。
“我说，”桃城武依旧气息平稳，“田径社的那群人不是很闲吗，为什么你们班长偏偏挑你去。”
“……没有，”海堂薰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只是第一天是我而已。”
网球社的休息时间实在太短，他又不忍直接拒绝大眼睛班长可怜兮兮的请求，海堂薰只能不情不愿地拉上了桃城一起去当苦力。
“这里———！"高桥美菜远远地就对海堂他们挥起了手，转身对着正在做准备运动的学生们喊道："大家都准备好，可以开始训练了！"
她的目光由左向右扫过人群，又反过来仔细筛了一遍。高桥美菜叹了口气，整理了体操服的下摆也跟着大家甩起了膀子放松肌肉。
——
重海没有按时去。
她的体操服换了一半，正坐在更衣室的长板凳上按着自己的手机。
【小海：
应你父亲——即天上院拓真先生的要求，除了周四的课程以外，另外增加每周三，周六的课程，希望到时间准时见到你哦～】
中森郁子的信息来自十五分钟前，短信的末尾还附了一张跳动的四分音符。
从十五分钟前开始，重海便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下半身穿着三角裤状的体操裤，上半身还是领带散着的水手服。她打了一大段的回信，删了一大段，又继续重打。如此反覆，她最后盯着手机上的点阵字符许久，指甲按着删除键一用力，大段毫无意义的倾诉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屏幕里。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距离与高桥美菜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没有班长的奖励饮料喝了，一时间，她的脑子里首先冒出的竟是这样的想法。
东侧的更衣室出去拐个弯便是南操场，走过充满着凉爽穿堂风的门廊，重海本以为最先看到的会是那些正挥洒汗水的7组同学。
"怎么回事，你们7组的老师没有教过正确的跑步姿势吗？！"
没想到最先到来的是桃城大喊大叫的声音。
他背对着重海，站在门廊前紫藤树的树荫之中，手里拿着高桥美菜特地准备的冰饮，正学着体育老师的模样呵斥那些跑得半死不活的7组同学。
"4分30、4分32，"海堂薰正在终点处掐秒，他皱紧了眉头，充满了对结果的不敢置信，"……4分40秒。"
听到这些结果的桃城险些把手里的冰饮打翻。
"哈？一半的不合格率？"他低头看向那边脸色不太好看的高桥美菜，"你们每年的体能测试都是怎么过的？！"
"实、实话实说……"刚跑完长跑的美菜上气不接下气，"确实每年是有一半同学没通过……"
"哈啊啊啊啊啊啊？"
"井上老师特别吩咐我今年……"说了太多话的高桥美菜停下来大喘气了一会，"务必要把合格率提到百分之八十！"
海堂薰也沉默，顿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可悲地发现班上除了田径社的班长和篮球社的另外一人以外，唯三选了运动社团的人就是他了。
更何况……他再次看向手里的秒表，只感觉上面的数字微微颤抖，和这烈日一起灼得人眼睛痛。
更何况，高桥美菜就是跑了全班最慢的4分40记录的人。
海堂薰努力控制住情绪，把目光从秒表上离开。他抬头，便看见已经挺得像干尸一样的一堆7组同学，于是他又努力不去看这群扶不上墙的运动废柴。
海堂薰把目光放得更远，就看到了不远处在门廊入口处吸着冰饮的桃城武，他嘁了一声，更不想看到那家伙。
于是他便看到了门廊吊顶上长势旺盛如绿色瀑布一般的紫藤。它在交叠的阴影中随廊风摇晃，垂下的枝杈被晃开的时刻，一双白的发光的脚踝露了出来。
桃城的身后站的是………
“天上院同学！”恢复了些许力气的高桥美菜腾地站起来，“你终于来了！”
闻声桃城猛地转身，天上院重海在距离自己一臂的位置站着，黑框眼镜下是淡漠的一双紫色眼睛。
此刻这双眼睛正折射着从紫藤缝隙洒落的阳光，带来一种变幻莫测的色彩。桃城想说自己好像在哪看过，但具体是在哪里却想不起来。
“嗯，”重海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