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东京幸运洞》哒郎

14、第 14 章

　　一整个上午，重海都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度过。笔记本一片空白，只有第一行落了个重重的墨点。

　　美菜过于雀跃的反应让重海有些措手不及，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直到午休都让她指尖发颤。

　　重海该承认自己根本不习惯与人相处。

　　午休时间的学生们纷纷拿出自己的饭盒，关系好的人互相将课桌拼在一起交换食物，重海也打开了罗森的蓝色塑料袋，平平无奇的几个即食饭团排在了一次性餐盒里。

　　在周围新鲜便当的香味中，她突然不是很想碰那几个冷冰冰的塑料袋。

　　即使是最贵的原切牛肉饭团，也改变不了已经吃腻的事实。独居的重海根本不会做饭，三餐全靠速食跟餐馆解决。而午休的时间根本不够她走出校门——

　　身后传来一小阵惊呼，习惯安静的重海拿起塑料餐盒准备去天台，却在绕过教室后方的时候看到了惊呼的来源。

　　“太、太夸张了海堂！”

　　重海瞟去淡淡的一眼，众人视线的焦点聚集在海堂拿出的漆盒便当上，便当里码放着丰盛的日式午餐，豪华程度之高仿佛冒出金光。

　　“可以交换吗？！我用甜虾换！”一双双筷子夹出了自己便当里最好的食材，纷纷伸到了海堂面前。

　　海堂薰还沉浸在被众人围住的无措当中，面上渐渐冒出了淡淡的红晕，“……啊，可以。”

　　“那么……我先来换这个醋海带！”

　　“——不要！这是我先预定的！”

　　人群变得更加热闹，海堂那原本就十分豪华的便当更是摞得快从食盒里溢出来。

　　重海收回了视线，把手里的包装袋打了个结挂在手臂上。

　　巧妙地绕过了人群的缝隙，她向着海堂那边走去，“好漂亮的厚蛋烧，”她开口道。

　　在重海说话之后，围观的学生忽然安静了下来。

　　周围人从未见过天上院重海主动说话，甚至都没注意过她的声音如何。海堂同样惊讶地抬头，看到拨开人群站在他面前的重海。

　　“我可以试试吗？”重海指着他食盒边上摆的一排淋了甜酱油的厚蛋烧。海堂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在食盒和她剪的圆润的指甲之间微不可查地流连。

　　与此同时重海的脸上几乎还是一片的面无表情。围观的人太多，她居然扯不出任何笑容。

　　“……好，”海堂好像吞了一口唾沫，“请便。”

　　重海的眼珠往上转动了一点，盯住了他那张崩得紧紧的脸，似乎在等那些窘迫从他的脸上溢出来，重海伸手的动作相当之慢。

　　像一只正在试探的流浪猫的爪子，看着那只慢地像是“小心翼翼”伸出来的手。海堂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样的想法。

　　没有筷子，没有勺子，没有餐具。重海只用手指捏住了那个卷的很厚实的厚蛋烧，早上做的便当到中午已经凉透，因此传到手上的只有凉意和零星的油腻。

　　“那我就不客气了。”接着，她捏着那个正在滴落着甜酱油的厚蛋烧，在周围的视线中咬了下去。

　　——

　　后续的事情回想起来让重海感觉有些轻飘飘的。

　　她走在通往天台的楼梯上，嘴里还残余着油煎鸡蛋的香味，脚步像踩在家里的沙发上一样软绵绵的，脑子也像一层层卷起来的厚蛋烧，找不到头和尾巴。

　　本来去天台是想安静地解决掉自己的午餐，但现在她却说不清楚自己向着天台走去的原因。

　　事情确实在往她计划的方向去，她一改沉默自闭的形象，突兀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重海突然就再也预见不到明天，但这种不可预见让她的心里生出了古怪的雀跃。

　　感觉还不错，就这样做下去吧。一边这么想着的重海一边推开天台的大门，差点撞到两个迎面出来的女生。

　　随口道歉之后，那两个女生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

　　“诶——？刚刚好像看见一只重点色的猫咪？”女生迟疑的声音慢慢消失在楼梯口，“学校里什么时候……”

　　天台的门是防火的设计，沉重而难以移动。重海要先用半边身体撑住才能进去，她费力地扶住门板，让它慢慢地关上以至于不会撞出太大的动静。

　　也许是饭点就快要结束，天台上的人已经走光了。楼顶的排风机房在嗡嗡运作，重海路过它的时候，喷出的热风哗得掀乱了她的头发。

　　重海狼狈地胡乱抓了几下。

　　也许该把头发束起来，她想，也许应该像别的女生一样编个辫子，夹上可爱的发夹。她低头，看到自己快拉到腿根的长筒袜，也许该穿普通的过膝袜，或者像那天一样大方地穿着短裙与短袜………

　　她看到自己的手指乱麻一样搅和在一起，一边互相扣紧一边颤抖。

　　正午十二点的钟声敲起，重海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她忽然抬头，一只灰脸的喜马拉雅猫正站在机房顶，炸起了浑身的毛，对她嘶嘶哈气。

　　重海想慢慢伸出手安抚它，但手刚抬起一点点，那只猫便受惊一样窜了出去，窜到了天台的边缘拱起了背瞪着她。

　　仿佛在说她再往前一步它就跳下去。

　　重海被内心的想法惹笑了，她解下挂在手上的午饭，在那只猫警惕的目光中蹲了下来。

　　那只喜马拉雅猫的看着重海从哗啦作响的塑料袋里拿出饭团，撕开包装袋，然后从里面挑出了里面鲜红的牛肉。

　　重海用力一扔，那块牛肉便掉到了它的面前。

　　它凑近闻了一会，叼起来甩着脑袋吃掉了，吃掉之后仍然站起来敌视着重海。重海却没有逗它的心思，见它不会再往后逃跑，便朝向另一边坐下，就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饭团啃了起来。

　　饭团的包装袋上用巨大的粗体汉字标注了用的是昂贵稀少的越光米。重海继续咬了两口，没觉得这一团微波加热后被水汽泡发的大米有什么特殊之处。

　　猫还在那边盯着她，但是屁股已经坐了下来，仿佛放下了一半的警惕。重海瞟了它一眼，光洁的皮毛和饱满的体态，怎么看都是学校附近走丢的家猫。

　　咬到了饭团里的梅子干，突如其来的酸让重海皱起了眉毛。而此时午休结束的铃声从天台上的扩音器里响起，把重海与喜马拉雅猫都吓了一大跳。

　　音量巨大的铃声结束的时候，重海的脑子还在嗡嗡乱响。

　　她去推开天台的防火门准备下楼，回头却看见那只猫也跟了过来。

　　“你也要走吗？”

　　她刚准备问它，就看到猫下定决心一般地快速向她冲来。重海只感觉到腿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刮过。再低头看，那只喜马拉雅猫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