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引》喻黛青

21、第 21 章

　　往事暗沉不可追，过去的已经过去，谁都无法挽留。陆炳锋垂下眼，神情恍惚。半晌，他才难为情地说道：“我想去祭拜一下……江夫人。”

　　江文彬早猜到他会这么说，便嘱咐江语瑶与他一起，周颜琳也紧随其后。

　　在江家人眼里看来，韩初瑶做了这种见不得光，有损女德的事情，本就不该入江家祖祠。按规矩，她本应该沉塘喂鱼，是江文彬苦苦哀求，才让她在灵堂停尸三天，最后也只能将她葬在后山荒无人烟的杂草堆中。

　　直到江文彬的父母去世，江家落魄，他竟将韩初瑶的尸骨挖出来，带回现在住处的后山埋起来了。

　　“初瑶一个人在那里太冷清了，她喜欢漂亮的地方，这里满山遍野的野花，我将她葬在此处，她会喜欢的。”

　　江文彬将他带到韩初瑶的坟前，陆炳锋傻傻地看着，不觉间便红了眼眶，只有江语瑶眼神犀利地盯着他。

　　江文彬注意到她的眼神，便扯了扯她的衣角，江语瑶这才收起了凶恶的神气。

　　周颜琳一直盯着墓碑上的字，并未注意到周遭的一切。见陆炳锋的神情不对，她才问道：“老爷，这是谁的坟？”

　　陆炳锋神情平淡，从容一笑，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来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与你说过，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可惜，我把她弄丢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着墓碑：“她就是。”

　　周颜琳转了转眼珠：“原来是她。”她未多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拉起江语瑶的手，“难怪我见了语瑶就欢喜，她竟是你初恋的女儿。”

　　闻言，江文彬轻笑一声，语气有些自嘲：“陆老爷，以后，语瑶就是你陆家的媳妇了。我希望你看在初瑶的面子上，让陆家上下，善待她。”

　　陆炳锋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别这么说，无论语瑶是谁的孩子，只要嫁到我陆家，我都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两人对视一眼，刚才的对话中，总透着其他的意思。

　　周颜琳挽起衣袖，把手腕上的玲珑翡翠镯取下，将其戴在江语瑶的手腕上，她拉着她，站在韩初瑶的墓碑前：“江夫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待语瑶的。这是我周家祖传的手镯，今日我既将它给了语瑶，便认定了这个儿媳妇。”

　　江语瑶假笑着点点头，陆炳锋牵着周颜琳的手，离开江家。

　　他们渐行渐远，江语瑶跪在韩初瑶的墓前，手指尖轻轻抚过韩初瑶的名字。江文彬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父亲”江语瑶轻声说道，“母亲当真是因为陆老爷才去世的嘛？”

　　“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还会骗你嘛？”

　　“可是，他的样子，明明是很爱母亲的模样啊。”

　　江文彬迟疑了一下，上前去扶起江语瑶：“你永远都要记住，他陆炳锋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母亲当年的帮助，没有你母亲，就没有今天的他。为了他，你母亲付出性命，他陆家的一切都本该属于我们！”

　　江语瑶抬眸，眼神冷淡：“我会记住的，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为何而死，我江家是如何落到这般境界的。”她收起神情，眼神坚毅，“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裴邵炜沿着上一次的路来找，却只看到一片被烧焦的废墟。他上前察看了一番，似乎看到一具烧焦的尸体。他大笑出声：“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裴某人！”他拍拍衣袖，嘴角上扬，随后便满意地离开。

　　医院这边，蒋博文陪裴瑾换完药，便想着去饭店再查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正准备进去时，裴瑾发现旁边似乎在搭戏台子。

　　“这是要做什么？”

　　蒋博文看了一眼，从容说道：“哦，这儿在搭戏台子，听说过几天有个唱戏的会来。”他说着便靠近裴瑾，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听说啊，那戏子唱戏可好了，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

　　说完，他啧啧赞叹：“真不知道，这县老爷是怎么把人请过来的。”

　　裴瑾无奈地看着他，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那县老爷怎么把她请过来的，你回去问问你爹，蒋、县、令不就行了。”

　　这话还真让蒋博文笑不起来，裴瑾摇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不过，要来这市井之间体验生活。”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虽然现在是民国了，但这市井中免不了还是有恃强凌弱的现象，本少爷即做了县令之子，受百姓赋税，自然要守护一方安宁。”

　　裴瑾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你还真是与那些富家公子不同。”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进去，就听到饭店传来一声惨叫，两人连忙跑进去，却只看见一人躺在地上，后脑勺不断流出鲜血。

　　蒋博文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去探那人的呼吸，他转身对裴瑾摇了摇头：“没有呼吸了，看样子是从楼上摔下来的。”

　　裴瑾上楼查看情况，却看见倒在一旁的沈安冉，他急忙跑上去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陆婉兮，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陆婉兮？”

　　他突然感觉手上湿漉漉的，收手一看，沈安冉头后面在流血，他赶忙叫道：“蒋博文，快叫医生，快去！”他将陆婉兮又抱紧了一些，“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有事！”

　　蒋博文以最快的速度叫来医生，裴瑾将陆婉兮抱上车：“博文，这里就交给你了。”

　　“你快去吧，我会处理好的。”听到蒋博文的承诺，裴瑾才放心离开。

　　蒋博文找到店家，询问刚才的情况。昨天刚在饭店发生了枪杀案，今日又出了人命。店家本就不想今日营业，可偌大的饭店，这么多工人需要养家糊口，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颤颤巍巍说道：“这……我也不知道，我正在前台看账本，查算昨日包厢的损失，突然就听见几声惨叫，这一看！哎哟！人就倒地上了！”他害怕的不行，连忙恭手恳求道，“您可一定要帮忙查清啊，不然，我这里以后谁还敢来吃饭啊！”

　　蒋博文宽慰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此事，还您一个公道。”他略顿，“但也请您积极配合，这些天暂时不要营业，损失我们会补偿给您。”

　　店家连连点头表示感谢，蒋博文疏散现场，准备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躲在二楼柱子后面的裴邵炜，正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