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两冬季节》萧茵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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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奇沉默地望着宇桥。
　　不知道为什么，心理总是有一丝隐隐的不舒服。仿佛某个地方被人抓住了，闷闷的，却又不知道痛在哪里。
　　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宇桥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坐在黑暗与光的交界处。
　　他的轮廓很深，眼睛很黑很亮。光影复杂的交汇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倒影。一半温柔，一半诱惑；三分慵懒，三分忧伤，四分漠然。
　　林尔奇不得不再次承认，段宇桥真的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平时他不需要做太多的动作，已经足以吸引人的目光。一旦到了镜头面前，认真起来，那份魅力却是无法抵挡。
　　他的眼睛深深的，仿佛可以看透所有人，却又将所有人阻在外面。
　　有些尖的下巴微微地抬起，嘴边是若有若无的笑容，眼角是暧昧不明的迷茫。
　　尔奇觉得自己开始无法呼吸。胸口某一处的疼痛，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共鸣。

　　JASON，也就是那个摄影师却摇了摇头，直起身来看着宇桥：“宇桥，你的眼神能不能再忧伤一点？这样才能抓住人心啊。”
　　摇了摇头，让自己从情绪里面恢复过来，宇桥揉了揉眼睛，抱怨道：“我都快把眼泪忧伤出来了，你还想怎样？还不如让我直接哭还容易一点呢。”
　　无奈的叹气，JASON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想一想让自己伤感的事情啊。你现在的眼神嘲讽多于颓废，冷漠多于忧伤。我看，你干脆去当冰主题的MODEL算了。试一试，我觉得你可以的。”
　　望着JASON期待的表情，宇桥突然觉得一丝无奈从心底蔓延开。他知道他是无心，只是单纯的想把照片拍好，只是这个单纯的小鬼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的。
　　段宇桥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拒绝他，因为这个CASE是自己接的，自然要尽量将它做好。
　　怎么，可以因为过去，而阻挡自己向前的脚步呢？

　　于是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看着JASON，问道：“给我一根烟，还有十五分钟，好么？”
　　拿着手上的烟，宇桥只是看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几乎要让人窒息。

　　他那样缩在墙角，闭着眼睛，沉入自己的世界。尔奇便在一边望着，寻找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忧伤。
　　十五分钟是个很长的时间。那两个人因为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去了，只剩下尔奇一个人留下来进行接着的工作。
　　看到JASON在一旁无聊起来，尔奇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你们这个系列很棒。”他说。
　　JASON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得意地说：“那当然虽然这个系列一个瞎理由提出来的，不过第一主题的反响相当好。”
　　“不过我很奇怪啊，男人的味道怎么会和夜扯上呢？”尔奇好奇的问道。
　　“正如光是阳光，活力的代表。夜所要诠释的是颓废，忧伤，故作坚强的脆弱，还有诱惑。所有属于夜的元素都要在这一个MODEL身上体现出来。所以……”JASON看向宇桥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我对于他们能找到这么一个MODEL感到十分满意。”

　　“JASON！他说可以了！”一个工作人员叫道。
　　“失陪一下。”歉意地对尔奇说道，JASON匆匆的离开了。

　　宇桥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眼角涩涩的。
　　“可以了。”他说。
　　一切又重新开始。
　　他望着那漆黑的镜头，仿佛掉入了旋涡一般，挣扎不开。
　　并没有什么语言，也没有什么动作，他便只是那样望着，却让旁观的人感受到忧伤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OK，非常好。”JASON对于这张照片十分满意，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绽开笑容。
　　缓缓的站起来，宇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向JASON：“我可以休息一下么？”
　　“可以，当然可以。”JASON傻傻的看着那一双眼睛，机械地点头。
　　报以一个淡淡的笑容，宇桥转身向外面走去。

　　夜有微些的寒意，只穿了一件衬衫的宇桥不禁抖了一抖，又懒得回去拿衣服，便径自走向台阶，坐下来望着前面发呆。
　　哎，虽然总是说没事情，可是真的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难过呢。
　　自嘲的笑了起来，宇桥不禁抱紧了自己。
　　我的感觉，你们又怎么会明白呢？我的伤感来自哪里，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真正想要的，你们怎么会懂呢？
　　幽幽地叹了口气，宇桥突然觉得，今天这样子的自己都不像是段宇桥了。
　　“……无所谓……反正只有今天。”将脸埋在胳膊上，宇桥对自己任性地说着，
　　轻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宇桥不去理睬，却在下一秒钟感觉到一件衣服落在自己肩上。
　　惊讶地抬起头，对上尔奇微笑的眼睛。
　　“春天还没来，晚上很冷，小心着凉。”他有些温柔地说，对着这样一个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不温柔。
　　宇桥撇了撇嘴：“我身体好得很，就算在冬天裸奔也没关系。”
　　尔奇不禁为他孩子气的话感到好气又好笑：“算啦，就当我多管闲事行么？”
　　不说话，宇桥将下巴放在手上，睁着眼睛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望着他的侧面，尔奇突然说道：“我觉得你不适合‘夜’。”
　　微微歪头，宇桥望着尔奇的眼睛，问：“为什么。”
　　“嗯……”艰难的措辞，尔奇回答：“我就觉得，你应该在阳光下面。夜这东西，太黑暗，太沉重了。”
　　“嗯，然后呢？”狡黠地看着尔奇难得的宭态，宇桥抱着恶作剧的心理继续问。
　　“我是觉得……也许阳光那个主题会更适合你。‘夜’……会让你心情不好，不是么？”小心翼翼地说，尔奇的眼神看起来就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走的兔子。
　　段宇桥突然觉得，这么一个大个子的人露出这种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是觉得……无所谓啦……不过心情不好倒是没想到。”
　　尔奇看着他，本来就瘦，又不高，现在缩成一团，看起来就更加娇小。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在嘴边，要冒出来却那么艰难。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干脆不拍了？”
　　诧异地看着他，宇桥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我接了这个CASE的一个原因是自己感兴趣，另外一个原因……”他狡猾地笑了起来，“他们说会帮我介绍一个香港的客户。”
　　听到这句话，尔奇的身体不禁一震。
　　“香港的客户？”
　　点了点头，宇桥努力想着那家公司的名字：“好像是叫……皇龙……什么东西来的……我不记得了，不过下个月他们的老总应该会来一次。”
　　恐惧仿佛一颗炸弹一样在心中炸开，波及了每一个角落，尔奇的手难以抑制的抖了起来。
　　“怎么了？”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宇桥望着尔奇瞬间惨白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摇摇头，尔奇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先进去了，你不进去么？”
　　“啊，我还要再等一下。”宇桥说道。
　　“那我先进去了。”说着，尔奇便向屋子里面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宇桥微微眯起了眼睛，掏出了手机。

　　“喂？TINA么。帮我查一下林尔奇和那个什么皇龙的关系。”

　　到了凌晨三点，所有的工作终于都结束了。
　　“大家辛苦了。”JASON微笑着对大家说，“收工了。”
　　宇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终于完了，我都快睡着了。”
　　“好啦，我们的大功臣。”拍了拍他的肩膀，JASON开心的说，“我向你保证，这一期杂志一定会破记录的。”
　　“那是你们的事。”一脸干我何事的表情，宇桥揉揉眼睛，拍了拍正在收拾东西的尔奇，“辛苦了，一起回家吧。”
　　“哦，等一下。”将工具仔细的整理好，尔奇说道。
　　看着他大概还要不少时间，宇桥耸了耸肩膀：“那我去车上等你好了。”
　　漫不经心地回答，尔奇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如果琛哥来了台湾，自己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尔奇叹了口气。
　　流浪了快两年，走了许多地方，尝遍了人情冷暖。唯有在台湾，才能感受到那么一点家的味道。有兄弟，有朋友。
　　如果离开了这里，接下来，能去哪里呢？

　　这样想着，尔奇沉默地背起包，向停车场走去。

　　已是凌晨，这里的车并不很多，段宇桥的车又是一辆极其拉风的法拉利，自然很容易就能找到。
　　走过去，尔奇轻轻敲了敲窗，却发现段宇桥根本不在驾驶座上。
　　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尔奇向后一看，才看到那家伙原来早就靠在后面睡着了。
　　这不禁让车外的人哭笑不得，他这样睡着了，自己又不能进去，难道要在这里等他醒不成？
　　无奈地尝试着拉了一下前门，尔奇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容易就打开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家伙根本没关前门。
　　尔奇脸上不禁冒出一跟黑线。
　　这小子，还真是信任台湾的治安啊。就这么开着门，也不怕有坏人。
　　方向盘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抱歉啦，就麻烦你把我的车和我这个累赘拉回家了。我估计我的意志力是坚持不到两个小时了。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只好司机换人了。PS：钥匙在它该在的地方，转一下就好了。
　　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尔奇觉得自己是彻底被他打败了。
　　算了，他也累坏了。
　　这样想着，尔奇帮他拉上安全带。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一路上都很安静。凌晨的台北只有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个地方还在喧哗。

　　尔奇的心却乱得和解不开的乱麻一样。
　　一方面，舍不得离开这里，另一方面却又不想连累这里的朋友们。
　　仅仅是华仔那几人自己还能应付，但是如果他亲自来，恐怕……
　　用力摇了摇头，尔奇将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
　　怎么办啊……

　　到达了目的地，尔奇却开始为了另一件事发愁。
　　是叫醒段宇桥，还是不要叫醒他？
　　扭过头去，望着他的微微垂下的头。
　　今天，或者说昨天。
　　他那个眼神，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痛彻心扉。
　　什么样的事，能让这样一个人露出那样的表情，让人生出一种保护的欲望。
　　或许JASON的眼光是对的，他真的很适合‘夜’的主题。
　　忧伤，故作坚强。
　　平时的段宇桥总是那样强势，让人忘记了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林尔奇惊讶的发现，自己认识他这么久，快要两个月，却连他是怎样的性格都说不出来。
　　是开朗么？那为什么有时候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露出忧伤的表情。
　　是温柔么？绝对不是，他不是那种善于表达温柔的人。
　　是冷漠么？也不是，他的笑容总是那么温和，仿佛阳光一样，冷漠的人又怎么会有那样的笑。
　　尔奇不禁叹气。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真的是太像了。
　　都在用微笑为自己打造城池，用微笑将自己包裹起来。
　　尔奇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内心对曾经的恐惧。
　　宇桥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究竟在忧伤些什么。
　　不能说，还能怎样。
　　微笑，便是最好的选择。
　　林尔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舍不得。舍不得段宇桥一个人背负他或许很沉重的过去。因为潜意识里面他仍然认为段宇桥应该是那种被所有人宠着的孩子般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都很脆弱，无论男女。
　　而现在偏偏出现了一个段宇桥。笑容明亮，却暗藏悲伤。便让尔奇的心莫名的产生了一种疼痛。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要叫醒他么？

　　犹豫了许久，尔奇还是伸出手去，摇醒了他。
　　“到了，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