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两冬季节》萧茵

18、第 18 章

　　18
　　段宇桥突然一阵心烦意乱。
　　那个家伙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仿佛散步一般自在，自己却快被他烦死了。
　　“林尔奇！”终于受不了，宇桥回头对他吼道，“我拜托你好不好，别跟着我了。”
　　楞了一下，尔奇冷冷地笑了起来：“别自作多情了，我也要回家，你还能不让我回家不成？”
　　一时气结，宇桥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
　　“随便你了。”他丢下一句，加快了脚步。
　　尔奇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角。
　　喝了那么多酒，脚步居然还能这么稳，也不知道都喝到哪里去了。
　　林尔奇知道自己喜欢他。
　　是真的喜欢，不是那种感激般的喜欢。
　　这种喜欢会让尔奇希望他快乐，微笑里面有阳光的气息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种喜欢会让尔奇牵挂他，这个人不懂得照顾自己，却总是要硬撑着坚强。
　　这种喜欢会让尔奇想宠着他，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会再受那些记者的气。
　　这种喜欢会让尔奇想抓住他，让这个如风般的人为自己停下脚步。

　　这种喜欢，也会让他明白，他太骄傲自己碰不起，他太脆弱自己不能碰。
　　所以林尔奇能做的无非是站在他身后抓一抓，再抓一抓，仿佛要抓住幸福却又任它流走。
　　他了解他，因为他们太像。
　　那种眼神，只有在长久孤独的人身上才有，只有在痛苦了许久之后的人身上才能看到。
　　所以不需要他说什么，林尔奇都明白。
　　他无非是有点遗憾。
　　自己失落的时候，段宇桥可以给自己一个肩膀，而他失落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观望。
　　巨蟹座的人通常都很善解人意，而常年的人情世故又让尔奇能更加洞察人心。
　　所以他在前面走着他跟着。保持着一段距离。
　　所以他忧伤着他心疼着，这一段距离却是无法迈进。

　　眼看着要到家了，宇桥望着漆黑的高楼，突然坐到路边，点起一根烟。
　　从他面前走过，林尔奇目不斜视，一瞬间却开始担心。
　　向前走了几步，终究是不放心，尔奇又折了回来，站在他面前。
　　“走不动了？”轻声问道。
　　他垂着头，右手拿烟。
　　青色的烟雾升起，在闷热潮湿的晚上化成缕缕绝望
　　然后他挥了挥手，含义明显。
　　给我滚。
　　林尔奇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却吐不出来。
　　转身，大步离开。

　　长长地叹了口气，宇桥终于敢抬起头来望着天空。
　　两年前可曾想过今日的段宇桥会如此狼狈。丢了格斗天王丢了骄傲丢了尊严。
　　当然没有。
　　那时候段宇桥意气风发如同君王。
　　格斗便是他的世界，他是这个世界的王者。
　　什么叫做失落，什么叫做颓废，他统统不知道。他知道什么是失败，但是不知道什么是放弃，他知道什么是争取，但是不知道什么叫施舍。
　　那时候的段宇桥什么时候想过会要人施舍胜利，什么时候想过会在擂台上说出我放弃三个字。
　　轻轻叹气，仿佛梦一样啊……只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段宇桥的世界就可以坍塌成一片废墟，荒凉的如同不曾有过人烟。

　　林尔奇难得的坐在保安室里和那保安聊的热络。
　　嘴上说得开心，眼神却不自主地飘向外面。
　　他是要在那里坐多久。
　　在黑暗里面沉淀着自己的忧伤自己的孤独，林尔奇曾经很多次做过这种事情，但是通常他会发现，沉淀之后虽然可以让自己平静，但是一旦爆发出来却是如同山洪一般要将人淹没。

　　夏天的雨来得快，也来得疾。
　　刚刚还满天繁星，蓦得一阵穿林打叶声，大雨降临。
　　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尔奇向保安借了把雨伞，向雨中跑去。

　　你别到处乱跑，等我。
　　等我去找你。

　　宇桥原本只是痴痴望着天，头脑一片空白。
　　突然一滴水落到脸上，继而倾盆大雨落下，将自己淋了个透湿。
　　有点冷啊……
　　他再没常识，也知道淋了雨会生病。无奈脚如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方才没有作用的酒精仿佛是要欺负人一样，终于有了效果，头，昏了起来。
　　被雨淋得睁不开眼睛，段宇桥突然委屈得想哭。
　　像是一个和父母赌气的孩子，离开家，在外面受了委屈，却没有人来安慰，没有人来吁寒问暖。
　　于是段宇桥在雨里面抱紧了自己，紧一点再紧一点，孤独彷徨得仿佛身处混沌。
　　他把自己的头埋在胳膊里面小声地哭，因为雨很大，所以没人可以听到，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哭。两年是多长的时间，每次想哭的时候他总是告诉自己别哭，你是一个多幸福的人有什么好哭的，每次重复着仿佛催眠一样，但是现在催眠的效力过去了。
　　过去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孤独的。
　　段宇桥是真的很希望这个时候可以有人来安慰自己来把自己带走。不管是谁。就算是研浩甚至英崎都可以。
　　他好讨厌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尔奇本来是想很酷的把伞塞到他手里，然后自己转身离开。
　　无奈心就是太软，看着他那样子，脆弱得跟个孩子一样，尔奇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
　　所以他慢慢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蹲下。
　　觉得雨突然停了下来，宇桥抬起头，望向尔奇，不由得心头一抖。
　　他躲，躲过了那么多人，却偏偏躲不过这个和自己相象的人的关心。
　　正因为太像，所以他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最脆弱，正如自己知道他最脆弱的时刻一样。

　　这年代，哪里会有人用手帕，男生随身携带纸巾已经是另类。
　　林尔奇身上自然也没有手帕没有纸巾。
　　所以他很笨拙地拉着自己的衣袖，小心地擦着宇桥脸上不知道是泪是水的液体。
　　粗糙的质地让宇桥的脸有点痛，他却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男人小心而温柔地做着这一切，眼泪开始止不住。
　　为什么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把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扯碎。
　　看到他流泪，尔奇有些慌张却不询问，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擦着他的眼角。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让湿透了的人打了一个寒颤。
　　他的眼睛里面是毫不伪装的温柔和心疼却不会让自己觉得他是在同情。
　　“起来吧，我们回家。”他轻声地说，站起来，对宇桥伸出了自己的手。
　　宇桥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握住了他的。
　　一用力，把他拉起来，尔奇扶住了他的肩膀。
　　“走吧。”他说，向前跨了一步，那人却站着不动，“怎么了？”
　　“尔奇……”他抬起头，哀求地望着他，“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心底一抖，尔奇望着他。
　　他没办法拒绝他，真的。
　　这双眼睛，曾经透着阳光的气息，也曾经反射过冰山的光泽，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赤裸裸地展现着悲伤。
　　于是他伸出手去，环住了他的肩膀。
　　宇桥的身体很湿很冷。雨水连尔奇的衣服一同打湿，他却不想管这件事。
　　他第一次拥抱段宇桥的时候，是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刻。
　　他对段宇桥说我可不可以抱抱你，是因为他想找一个人来拥抱来告诉自己还可以拥有点什么。
　　那时候他手中空空如也，没有明天没有希望。
　　他第二次拥抱段宇桥，是在段宇桥最失落的时候。
　　段宇桥对他说你可不可以抱抱我，是因为那个人想找一个人来拥抱自己告诉自己在最失落的时候会有一个人站在身边沉默的安慰。

　　尔奇感觉到宇桥缓慢而颤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腰，喷在自己脖子上的呼吸急促而冰冷。
　　他知道他在哭。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给他一个肩膀让他依靠让他哭泣。
　　所以尔奇收紧了自己的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
　　他瘦了那么多。肩膀的骨头咯得尔奇的手发痛，可是尔奇却不想放开。
　　他的心为这个人快痛死了，怎么又会在乎这一点点疼痛。
　　看到他哭泣，尔奇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因为哭泣的人是段宇桥，所以这种感觉来得分外震撼。
　　“尔奇……”他低低地说道，声音带着鼻音，“我总觉得我在做梦一样……我也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梦……梦一醒就什么都好了……尔奇……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打格斗了……”
　　鼻尖一酸，尔奇几乎要落下泪来，却无法回答。
　　说是，有多残忍。
　　说不是，又是在骗他。
　　怀里的人微微叹气，不再说话。

　　两个人拥抱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顺了下来，尔奇轻轻放开了他。
　　“走吧，回家。”

　　穿着林尔奇的衬衫，段宇桥着实打了个喷嚏。
　　啊……有好久没感冒了呢。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人在厨房里面转来转去说要煮什么姜汤，段宇桥揉了揉鼻子突然觉得自己想苦笑。
　　这两年来自己超级想大病一场吧？
　　管它什么哮喘肺炎总之能让自己昏迷不醒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无奈健康这东西果然是和锻炼身体有很大关系。一个运动员，健康得要命的人就算天天盼望着生病都没有那个机会。
　　于是有些时候段宇桥很哀怨地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病神，让他老人家遗忘了自己的存在。
　　其实哪里是真的想生病，无非是想找个时间找个地点让自己可以不再微笑累得要命让自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现在终于生病了。段宇桥扯了扯身上明显过大的衬衫很没形象的又打了个喷嚏。
　　虽然自己并不是很想装着柔弱无力的样子，但是现在还真的提不起什么力气……
　　而且头好痛……
　　靠着软软的沙发，段宇桥突然觉得自己很想睡觉。
　　有点冷……
　　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尔奇觉得自己哭笑不得。
　　像一只猫一样缩成一团窝在沙发的一角。
　　叹了口气，林尔奇走上前去，温柔地拂了拂他落在额边的发。温柔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平时锐利的双眼，或许隐藏在微笑下，或许明白的释放光彩。刚刚，就是在不久以前，却表现得那么软弱。
　　梦想被打破的痛苦，真的有那么强烈么？
　　林尔奇觉得，自己似乎更喜欢那个有些骄傲自信满满的段宇桥。摸了摸他的头，有点发烧。叹了口气，尔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
　　突然想起来大概是很久以前，这个家伙呆呆的喝完了酒就睡在了自己家的阳台上。那时候自己把他扶上床，望着那张四人的照片不以为然。那时候还觉着他是个王子。笑容清澈骄傲，是自己碰不到的人。
　　而现在……
　　望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林尔奇觉得自己是彻底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