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两冬季节》萧茵

19、第 19 章

　　19
　　尔奇坐在床边，右手撑着头在打瞌睡。
　　他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之间似乎作了一个梦，却又像是场景重现。
　　在几个月前，他也是这样坐在床边，望着自己。
　　他坐在黑暗里面，目光闪烁不定，笑容明暗迷离。
　　林尔奇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惶恐。
　　他不能那样一个人在黑暗里面，会被吞噬。
　　然后自己便醒了。
　　揉了揉眼睛，尔奇看到宇桥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宇桥醒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寒冷。
　　在八月份的现在，他居然会突然觉得寒冷。
　　薄薄的被子抑制不住的是来自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寒意。
　　微微发抖。
　　他大概是也做了一个梦。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天知道他在黑暗里面多少次想压抑这种恨意，最终却试徒劳无获。黑暗之中段宇桥多少次抓住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抓得自己的肩膀都疼痛了起来。
　　有多少次他在黑暗里面失眠，只能盯着空洞的角落，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
　　然后，有一双温热的手捂上他的额头。
　　偏头，看向床边的尔奇。
　　“你身体真好。”他笑笑，收回了手，“昨天晚上烧得那么厉害，现在居然已经褪了。”
　　轻轻地笑，宇桥平静地说：“也不好，我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儿都不行。”
　　突然有点尴尬，尔奇看着这个一时间又冷漠起来的人，突然开始怀念昨天晚上的段宇桥。
　　“那个，你要不要吃东西我去……”
　　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不想吃东西，那就再睡一下把。”有些温柔的帮他掖了掖被子，尔奇轻声说道。
　　“我不想睡了。”他说，有点吃力得撑起身体，坐起来，“会做梦。”
　　“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尔奇突然说。
　　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宇桥轻轻点了点头。

　　配合宇桥的脚步，尔奇走得很慢。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希望可以越慢越好。

　　拉着他，去了广场。
　　雨后的天更蓝，洗去了夏的闷热。
　　大概因为是星期天，广场上有许多小孩子跑来跑去。笑容灿烂而纯真。
　　突然想起来，身边这人，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
　　心中一痛，尔奇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尔奇，宇桥微微弯起的嘴角：“怎么？带我来这里是准备让我和小孩一起玩么。”
　　“如果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微笑？”望着宇桥的眼睛，尔奇轻轻地说。
　　手一抖，宇桥想抽回被握着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让自己挣脱不开。
　　“林尔奇，我警告你。”他说，“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看我的笑话，那你就错了。难道我对着你不应该笑而是应该一天到晚像个女人一般哭丧着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桥，真的。”抓着他的肩膀，尔奇说，“我只是希望，你有什么不愉快，不要总是自己闷在心里。你也是人，不是神。是人总会有痛苦的事情。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好不好？”
　　宇桥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林尔奇的脸上难得绽开大把的笑容，“跟我来。”

　　其实段宇桥有时候也会觉得林尔奇是个好看的男人。
　　某种意义上，他觉得那个叫做林尔奇的人就像是一个古代的侠客。
　　飘落江湖，身不由己。
　　眉眼间明明是挡不住的锐利，却总是装得傻傻呆呆。
　　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望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微笑。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拉着自己来了这里，居然是为了买一罐吹泡泡的液体。
　　“你应该没有玩过这种东西吧？”拉着宇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尔奇笑着说道，“你看，小孩子们都很喜欢这种东西，因为五颜六色的泡泡很漂亮。”
　　宇桥不禁生出一种想骂人的感觉，自己本来就觉得心烦意乱，他却还有心思说这种话：“你什么意思？”
　　尔奇拿出那个小小的东西搅了搅，吹出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泡泡来，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在我逃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女孩。”望着宇桥的眼睛，尔奇安静地说道，“那时候，是我最难过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没了希望。和你现在一样。就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一时间觉得还不如被他们抓回去死了倒好。”
　　“那一天，我就这样坐在这里。脏得像一个乞丐，身上只剩下一百块钱。我望着那些小孩子跑来跑去，笑容灿烂，却觉得我自己是被生活被梦想遗忘了。天空那么蓝，阳光那么明媚，雪白的鸽子白得刺眼。这一切的一切却都不属于我。”他低低地笑着，继而抬头看着天。
　　“那时候我就觉得，死了多好啊。没有梦想，没有明天的活着。多痛苦。”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走到我身边，望着我说：‘哥哥，你为什么不笑呢？大家都那么高兴。你为什么一个人愁眉苦脸呢？’”
　　“我说，哥哥觉得心里空空的，没有梦想。我不觉得她会懂，但是就是觉得想找个人说说，不管他是谁，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但是，那个小女孩想了想，举起了手中的瓶子，吹出一大堆五彩缤纷的泡泡。”
　　“她指着泡泡对我说，你看多漂亮，是不是像梦一样，我帮你创造出来这么多的梦，哥哥是不是应该微笑一下呢？”
　　“她是真的不懂，甚至把梦和梦想都搞混了。我却望着那些追逐着她吹出来的泡泡的孩子，突然觉得很想微笑。”
　　“那些泡泡真的很漂亮，就像梦一样。追逐着它的小孩子们也很快乐，即使他们碰到泡泡的瞬间那个梦般的东西就会破碎。他们还是那么开心，因为他们的快乐在于奔跑之中，而不是那个泡泡。”
　　尔奇拍了拍宇桥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大概还没听懂我要说什么。我再说得清楚一点。”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造梦者。从幼年的时候便拿着一个吹泡泡的东西，吹出一个个美丽而又不切实际的梦想。每个梦都很美妙，都很容易破灭。”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泡泡会留存得比较长久。而我们也慢慢的长大，开始懂得向梦想靠近。就像那些追着泡泡的孩子们一样，好开心。”
　　“那唯一的一个梦想也有一天会破灭，于是我们开始变得失望而麻木。你看那些一脸厌恶的躲避着泡泡的人们。他们都是胆小而麻木的人。失去了自己梦想，只能混沌度日。”
　　“其实，我们是一直拿着那个瓶子的。只要你愿意，低下头去，再吹出一些泡泡，你的生活就会又有了希望又有了梦想。但是很少会有人这样做。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很幼稚，很傻。所以他们没有勇气去创造新的梦想。”
　　“所以我们大多的人，都是在一种混愕而迷茫的状态下度过日子。也不管是否拥有梦想。”

　　他抓着宇桥的手，把手上的瓶子塞给他。
　　他的眼睛明亮而不含阴霾，仿佛可以洗去哀伤。
　　他说，笑着说：“段宇桥，不觉得你是个胆小鬼。”
　　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创造出自己新的梦想。
　　望着他，某种流泪的感觉，又呼之欲出。宇桥低下了头，先是低低的笑，继而大笑了起来：“天啊，尔奇，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一个普通的泡泡也可以扯出来这么多……”
　　看着他笑，尔奇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宇桥停止了笑，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看向尔奇。
　　“虽然有点瞎，不过我喜欢。”
　　“哪里瞎！”尔奇怪叫起来，“这可是我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咧！”

　　不理他，宇桥望着飘在空中的泡泡发呆。
　　今天的天气很好。
　　蓝天白云，雪白的鸽子。
　　开心的小孩，微笑的父母。
　　宇桥的眼神明亮了一下又黯淡。
　　意味不明。

　　“尔奇……”他轻轻地叫道。
　　“什么？”专著地望着他的人应着。
　　“谢谢你了……”

　　揽过他的肩膀，尔奇微笑。
　　“我很高兴能帮别人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的接受别人的帮助。”

　　玩了一个上午，两个人终于回到了住的地方。
　　段宇桥的脸，却在望见那辆熟悉的车之后失去了笑容。
　　段元博坐在车上，微笑着走了下来。
　　“宇桥，老爸来了都不欢迎一下么？”
　　慢慢地走上前去，宇桥抱住了他，低低地叫道。
　　“爸……”

　　那父子两人跑去谈心了，特地请了一天假的尔奇却突然觉得空了起来。
　　本来是想着好好陪陪他，却忘记了他还有那么多关心他的家人。
　　有些失望地晾着衣服，尔奇突然发现了一件小一号的衬衫。
　　是他的吧。
　　指尖轻轻的划过衣领子，尔奇觉得一种莫名的感情开始在心头蔓延。
　　自己喜欢他。
　　不同于那时候喜欢小贝，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拥有明天。
　　不同于喜欢小贝。
　　那个人的明天却是自己无法承担的。
　　自己想保护他。
　　他就是个孩子。会伤心会任性会霸道。
　　但是他又不单单是个孩子。
　　他的肩膀足够可以撑起一片天地，他的气魄却也是自己所没有的。
　　尔奇叹气。
　　段宇桥，你可否想过，会有一个男人真正的喜欢上你，想保护你？
　　门铃响起。
　　尔奇一愣，继而冲去开门。
　　满怀着某种期待。

　　雪萧站在门口，对着他失望的脸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怎么，不欢迎我么？”

　　望着客厅的摆设，雪萧露出一个笑来。
　　“你真是个好男人。我第一次见到男人的房间可以这么干净。”
　　坐在她对面，尔奇微微扬起嘴角。
　　“多谢夸奖。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呢？”
　　雪萧的眼睛突然严肃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心理系的研究生。”
　　尔奇点头。
　　“我在段宇桥身边，你难道不会觉得奇怪么？”
　　“你不是他的……”尔奇突然睁大了眼睛，“你是心理医生么？”
　　雪萧轻轻的一笑。
　　“我当然是心理医生，而且是受段元博委托，专门为段宇桥从美国回来的。”
　　望着那个女人，尔奇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真正接触到那人背后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