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两冬季节》萧茵

10、第 10 章

　　10
　　是梦么？
　　尔奇意识模糊地想着。
　　曾经的记忆，仿佛梦一般浮现在眼前，自己就好像一个观众，看着过往一桩桩的上映。
　　好赌的父亲，柔弱的母亲，家里空空的四壁。
　　这真是一个烂俗的背景不是么？自嘲的想着，尔奇却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即使不想承认，尔奇在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要感谢琛哥。因为至少他让自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让自己成为了一名设计师。如果不是他，现在的林尔奇，会是什么样子？接头的小混混，还是流氓？

　　你叫什么名字？
　　……林尔奇……
　　以后我就是你的干爹了，要记得叫我爸哦。
　　………………
　　你怕我么？不用怕，我会给你很多你生父没办法给你的东西。

　　然后呢，自己做了什么？是伸出手去，还是转身奔向妈妈？
　　又好像都不是。
　　一方面自己是真的很想离开这个家，让自己觉得厌恶的家；一方面，却又舍不得母亲。

　　于是既不是伸出手去，也不是转身离开。而是傻傻的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后退，后退……
　　然后他就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那么，后来呢。
　　失去了儿子的伤心女人自杀了。
　　家庭破碎的男人疯掉了。

　　真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尔奇这样想着，却有一种想流泪的欲望。

　　于是在黑暗中林尔奇突然弹坐起来，呼吸急促得仿佛刚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大汗淋漓，全身发抖。
　　难以抑制的发抖。
　　然后他慢慢的抱住自己，长长的叹气。
　　黑暗仿佛一只凶猛的兽，把他心里去面对琛哥的勇气都吞噬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蔓延全身。
　　捂住脸，尔奇痛苦的喘息着，似乎想把这种感觉赶走。

　　然后，这个时候，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没事了，我在这里。”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却让尔奇的头脑瞬间停顿。
　　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
　　尔奇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段宇桥。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笑得温和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觉的人，尔奇的喉节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
　　“没事了，”他又重复了一次，仿佛让尔奇安心一般，“那些人都走了，你现在在我家，很安全。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再有人来抓你。”
　　尔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见到段宇桥之后放松了下来。
　　“……谢谢。”他用沙哑的嗓子说着。
　　段宇桥的笑意更深。
　　“你还真是害人咧，他们为了引你用了那个什么东西，害我都不能向外面打电话。”
　　尔奇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靠上床头。
　　“你就别讽刺我了……”
　　“……你不想说些什么么？”宇桥轻声问道，“把那么多事情放在心里，不是一件好事。”
　　张了张嘴，尔奇叹了口气。
　　“我不想说。”
　　“那随便你了。”宇桥无奈的妥协，“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这里虽然只有泡面，不过还是可以填肚子的。”
　　摇摇头，尔奇沉默的拒绝。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不太想说话，就任凭这种气氛持续下去。
　　尔奇张开眼睛望了望宇桥，小声地说：“我是不是占了你的床？”
　　宇桥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你睡吧，我还有事要想呢。”

　　宇桥伸出手去，想关上灯，却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求你，别关灯……”低低地说道，那男人的眼神里面满是哀求。
　　谁知道明天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所以先让光给我点温暖，给我点希望。别让黑暗灭了我的勇气。
　　宇桥眨了眨眼睛，慢慢收回了手。
　　“好，不关。”

　　然后尔奇睁大了眼睛看着柔和的灯光下段宇桥柔和的轮廓。
　　某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流淌。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尔奇突然问道。
　　宇桥一愣，继而又开始微笑。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段宇桥……我可不可以抱抱你……”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了出来，尔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没有回答。
　　尔奇叹了口气，睁开眼睛说：“如果……”
　　然后他听到宇桥忍着笑说：“你不把被子掀开，难道要隔着被子抱我？”
　　有些窘的从被子里面爬了出来，尔奇指尖颤抖的将那个人抱在怀里。
　　他的肩膀不是很宽，更说不上厚实。
　　抱在了怀里，才觉得他是一个那么纤细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让尔奇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的感觉。
　　他身上的气息仍然是那个清爽的味道，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怎么办……段宇桥……”尔奇低低地说着，仍然在发抖，“我好担心亚斯他们……”
　　感觉到宇桥安抚一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背，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轻轻地说：“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好，我已经告诉他们这里的事情了。他们不会有事的，甚至比你还好。”
　　尔奇沉默着，将宇桥抱得更紧了。
　　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的木头一样。

　　宇桥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却任着他把自己抱得紧紧的。
　　那种绝望孤独无助的感觉自己很清楚。只是，在那个时候却没有人可以给自己这样一个拥抱。所以段宇桥很乐意为他提供这样一个拥抱，因为他知道，这对一个恐惧不安的人有多重要。
　　探头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缠的绷带，宇桥觉得自己的肩膀也隐隐作痛起来。
　　看来明天要先去包扎一下才行。这样想着宇桥偏了偏头，靠在尔奇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他愿意抱多久就抱多久吧，我明天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尔奇终于慢慢放开了宇桥。
　　“谢谢……嗯？”放开他，尔奇却哭笑不得的发现，那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
　　哎，明明是个很可靠的人，为什么有的时候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样想着，尔奇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拉好被子，自己走到了客厅。
　　就这样离开吧。
　　别再把这个人也扯了进来。
　　会……舍不得……

　　沉重而无声的脚步停顿在门前。尔奇愣愣地望着门，那一瞬间哭笑不得。
　　门上贴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家和机车的钥匙都在我这里，你觉得你能去哪儿？你以为自己是英雄，事实上只是个傻瓜。现在去，能帮他们什么忙呢？”
　　字体漂亮而龙飞凤舞。尔奇却在那一刻感觉到无力的挫败。
　　段宇桥，你不觉得，你聪明得有点过头了么？
　　颓然地坐在宇桥家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
　　夜，是么？

　　那晚的照片。
　　弯着嘴角似笑非笑，宁静的笑容悠远得如同绵长的笛声，却仿佛杨柳曲一样奏起了某种哀伤。

　　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没办法做。
　　一路流浪，自己为别人做了什么？
　　是否给过别人一点温暖一点帮助？
　　只是一直在接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好，狼狈之中也忘记了去报答。

　　那个笑容甜甜对自己说每个泡泡都是一个梦想的小女孩；
　　那个拍着自己肩膀说年轻人不要放弃希望的老奶奶。
　　那个踏着滑板鼓着脸颊的少年爽朗一笑然后说，警察大哥，你放心我帮你缠住他们。
　　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那样认真的帮助着自己，然后却无法报道。
　　长久以来，似乎连怎样付出都忘记了。
　　望着自己的手，尔奇轻轻抿起了嘴巴。
　　这双手，可以为别人打造美丽打造希望，却连一个小小的梦想都没办法送给自己。
　　明天，明天。
　　林尔奇的明天是生在台湾，还是死在香港。

　　终究还是没有听段宇桥的话。林尔奇习惯把备用的钥匙放在保安那里，下楼一趟，便回了自己家。
　　八成是在等待着什么。
　　太阳自东边爬起又懒懒的爬到了南方。
　　段宇桥不曾来找过自己破口大骂。
　　琛哥也不曾来找自己要他回家。
　　仿佛整个人被世界遗忘了一般，平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下午三点，电话铃声。
　　不接，等待语音留言。
　　“我知道你在听，尔奇。我现在在NEO-IMAGE。半个小时不见你，我就开始砸店。”
　　冷笑着起身。
　　认真地刮好胡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可能是真的有某种悲壮的感觉在里面，林尔奇的心出奇的平静。
　　早就知道这里是生活是个遥远的梦想。
　　梦想终会破灭。
　　或许要在心里先说一句。
　　别了，台湾。
　　别了，NEO-IMAGE。
　　别了，杜亚斯。
　　别了，费南度。
　　别了，段宇桥。

　　看到琛哥的时候，尔奇的心猛得一沉。
　　带笑着站起来，迎上前去，琛哥亲热地捏了捏尔奇的肩膀：“果然是你，一分不差。怎么？准备好要和我回去了么？”
　　“尔奇！”上前一步，拉着他到一旁，费南度焦急地说，“你别跟他走，这里是台湾，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看了看那两个好朋友，尔奇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们为我做得够多了，不是么？现在，应该换我为你们做一点什么了吧？NEO-IMAGE是大家的梦想，别为了我一个人毁了它。”
　　拨开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尔奇向前走了一步。
　　“我……”

　　深蓝的法拉利悄无声息的自众人面前滑过。在阳光下面闪烁着高贵的光华。

　　先下车的程伟恭敬地为自己的少爷打开了车门，然后段宇桥便如同希望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惊讶，有欣喜，有一点点愤怒。

　　“黄先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摘下墨镜，宇桥含笑对琛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