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Puzzle》苻蓠

4、四

　　就在次年的春分祭上，史昂击败了所有竞争者成为倒数第二件黄金圣衣的主人。白羊座代代传承的绝技需要辅以强大的念力和空间操控能力，因而白羊座圣衣对于嘉米尔族的偏爱是人尽皆知的传统。于是这一连串的比试看起来像是一场流于形式主义的表演，而结果切中所有人的预料。
　　马尼戈特热心地充当了一整天的观众，虽然相识已有六年之久，但即使是他也从未得见史昂的身手。回想起来，陪让叶过招玩的时间还要远多于和史昂的对战，屈指可数的几次较量里也仅限于拳术，少年的特技和小宇宙对他而言都是未知。他甚至并不知晓史昂的目标是白羊座圣衣，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少年会如他一样继承师长的星座。

　　“诶，臭小鬼也变成黄金圣斗士了嘛。”
　　远远地看着浅绿色长发的背影轻巧地走近竞技场另一侧的看台，并在教皇面前单膝跪下，马尼戈特伸出拇指擦了擦鼻翼，带着“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的表情转身走下看台。至此黄道十二宫的主人已经聚齐了十一位，除了狮子座之外，黄金圣衣都有了各自的归属；而不知不觉之间，当年跌坐在灼热沙土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大误！）的小正太已经在庄严的雅典娜神像下站到了与他比肩的位置。——时间如此妙不可言。

　　正式拥有黄金圣斗士的身份也意味着史昂在圣战到来之前的时间里会在圣域生活，马尼戈特在偶然的良心发现中觉得自己有必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起码该告诉那小鬼食堂的大门朝哪边开。不过当他一路信步走上白羊宫的石阶时，却迎面撞上背着圣衣箱低头下行的史昂。
　　“喂你去哪里？！天快黑了很容易迷路噢！”
　　少年抬头，目光里并没有惊讶。“去取白羊座圣衣。”
　　“咦？那你背着的是什么？”
　　“这里面是空的。”
　　马尼戈特拧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说，刚才在竞技场上，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授予你的是一个空箱子？”
　　“啊那并不奇怪。比起和一群没有威胁力的竞争者比武，寻找到圣衣才是最终的试炼。”少年从最后几级台阶上一跃而下，出了这个范围，十二宫限制瞬间移动的力场就不再生效，他的落脚之处燃起金色的光芒，仿佛来自地底的风激荡起他的长发，他仰起头，微闭着双眼，那姿态像是在海岬的悬崖上迎风而立的旅行者。
　　“你要去哪里找？”
　　愈来愈浓烈的光芒吞噬了少年的身影，马尼戈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不过身为黄金圣斗士，他的速度是不容置疑的，在被打开的异空间关闭前的刹那，他闪身冲进了光圈，并准确地抓紧了少年的手腕。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在瞬移过程中被干扰是很危险的啊！！！——”

　　总之由于这出乎意料的干扰，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大约又到中东、北极圈或者大西洋上的某个礁岛上中转了一次，不过身周景物切换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马尼戈特的辨识能力，所以他最终也无法确定一瞬间踏上的实地有着怎样的经纬度。
　　落地站稳时，他发现被抓紧的已经变成自己的手腕。
　　而眼前是熟悉的嘉米尔的群山。这里是午夜，高原的空气寒冷而稀薄。他们落脚的地方是石塔前那道长长的狭窄的石梁，夜色隐去了深谷中令人生畏的嶙峋石笋，挟带着磷火的死者气息却在黑暗中蒸腾。那气息为惯于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巨蟹座战士所熟悉，但他难于将这种感觉与光辉热烈的金毛羊联系在一起。
　　“它就在这里。”
　　“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黑暗中少年笑得狡黠，“第七感。”他说，“我要下去。这季节高原的深夜不适合地中海的住民长时间待在外面。你到屋里去吧，小心不要吵醒老师，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马尼戈特探头望了望深不见底的峡谷，记忆告诉他那里遍布着尸骨和圣衣的残骸，年幼的时候史昂最害怕的惩罚就是去那里捡圣衣残片。但是如今他只看到了少年脸上平静的表情，既无恐惧，也缺乏应有的跃跃欲试。史昂不紧不慢地把圣衣箱子从背上卸下，紧了紧手腕上的绷带，走到石梁的边缘，探出半截身子。黑暗毫不客气地包裹住少年尚未长成的身形，小宇宙金色的微光却固执地在黑暗中勾勒出一片属于他的领域。
　　“真黑。”他咂舌。
　　“咦，怕黑就等天亮了再下去嘛。”
　　这是建议还是讽刺，马尼戈特自己也无法区分。
　　但史昂回头向他一笑。岁月没有抹平那两个酒窝，却增添了一些愈发朦胧而难于看清的东西——抑或那是夜的一时兴起。
　　“真正的试炼，就是黑暗。”

　　尾音穿透凛冽的高原夜风敲击至鼓膜时，少年的身形已经随着重力加速度一起坠向目力无法企及的黑暗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