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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 1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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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叶川低下头，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摇摇头：“不是的！如果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如果不是我害死她，我不可能，不可能……害怕别人知道，我那么努力的瞒着你，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他的一只手突然被唐景紧紧按回床边，就像被铁箍锁住，再用力想抽回也动弹不得。
“别乱动，待会针口扯掉。”
那是他正打吊针的手。
这句话像是有某种魔力，快要被自己逼疯的卫叶川忽然愣住，抬头认真的端详唐景，过了一会喃喃道：“你不信。”
唐景哭笑不得，第一次见非要别人相信自己是杀人犯的家伙，一看人不相信还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没有挖开卫叶川之前，他像个完美的贝类，外表精致冰冷，内里甜美柔软，挖开之后唐景才发现，卫叶川是只寄居蟹，这个壳掉了，就拼命找下个壳。
“你让我怎么相信没有证据的事？”唐景猜测，卫叶川所谓的‘杀人犯’只可能是间接造成他养母的身故，根本没有直接证据。
“我不动，不用按了。”卫叶川苦笑。
唐景松开他的手，摇摇头：“你可以不用告诉我。”
卫叶川垂下眼帘，事情到这种地步，谁来揭开已经没有区别，既然唐景选择相信他，那他就应该将真实的自己告诉他。
*
十五年前
交警正在移除G市第三重点中学一百米的路障和禁鸣条幅，学生陆陆续续从考场走出来，来接孩子的家长把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生怕苍蝇比自家孩子更早飞出来。
傅叶川没有背书包，手里拿着笔袋，里头装有准考证和文具，腋下夹本上个月从图书馆借来的闲书，一袭浅色校服信步从校门口走出，人头攒动中有个蓝色的人影朝他飞奔过来。
傅子鸣还没长个，头顶刚到傅叶川腋窝，穿着第三中学初中蓝色校服，身后蓝红相间的书包上面印了个超人，侧边是头黄色小怪兽，这是去年考上市重点初中时，傅叶川送给他的礼物。
看到傅子鸣书包塞得鼓鼓囊囊，傅叶川随手提了提，至少得六七斤，二话不说扒下来扛到自己身后。
“你每次都扛这么多书，不累吗？”
傅子鸣讷讷的说：“妈说我得努力点，将来才可以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我都还不知道考上哪，你急什么。”傅叶川摸摸弟弟的脑袋，笑着说：“我要是留在本市上大学，你就根本不用努力。”
“本市大学是专科！”傅子鸣一脸嫌弃：“我要考重本，妈说哥你这次肯定能考得上！”
傅叶川没有说话，重本都在外省，那样的话，他就会很少时间回家 ……
今天某处出了交通意外，车辆不通行，他们只能走路回家。
傅叶川加快脚步：“我们需要走快点，不然晚饭会凉。”
“我不饿。”傅子鸣扭头瞥到身后大片番石榴林，硕大的果实包裹在塑料泡膜里，满目白绿相间，让人莫名的喜悦。
“哥哥，我们到里头玩吧。”
“不行！”傅叶川拒绝。
“以前小胖他们带我进去过，现在大家都不跟我玩了，我想去看看我们挖的地道还在不在。”傅子鸣拽着他的手不断的央求。
傅叶川看着竖在眼前的细瘦的手指，无奈点头。
两人从竹篱笆的窟窿里钻进去，行走在阡陌间，走着走着就听见傅子鸣好奇问：“哥哥，我同桌说男生喜欢男生是有病，哥哥，到底是不是病？”
“咳咳咳咳……”傅叶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竖起眉头：“你为什么会跟同桌聊这些。”
“哥哥，我看过你藏在床底下的日记，你喜欢你们班一个男生是吗？”
“胡说八道什么！”傅叶川只觉脚底发凉，血液却往脑子里冲，又惊又怒：“你怎么可以乱看我的笔记本！我警告你，不许跟爸妈乱说！”
高中生活马上要结束，他确实对那个人有好感，但他不可能表白，所以在笔记里悄悄的写下这个青春的烦恼，没想到被弟弟瞧见。
傅子鸣委屈的缩缩脖子，低声说：“没有，我没有告诉爸妈。”
两人在沉闷的气氛中往回走，傅叶川望向竹篱外，公路对面树影重重，天竺桂的檀香夹在风里。
秋季天黑得快，方才还亮如白昼的公路，眨眼已经只能靠几盏豆丁大小的路灯勉强维持可见度。
“我们该回去了。”
“再溜达一会吧，我好久没来这里玩啦。” 傅子鸣拉他的手低声央求。
傅叶川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弟，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养母收养他时说‘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结果他才到傅家不到两个月，养母就怀孕。
这让刚有家的傅叶川感到深深的不安，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充满敌意和未知的恐惧，只能努力一天比一天乖巧懂事。
许是食言的深深歉疚，元英子对他特别好，处处偏爱他。
弟弟出生之后，元英子总是让他要听哥哥的话，向哥哥学习把哥哥当成榜样。
傅子鸣从开始会走路起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看什么书，傅子鸣就看什么书，他干家务，傅子鸣就打下手，他不喜欢跟人玩，傅子鸣就只跟他玩。
在年轮的打磨下，傅子鸣逐渐失去自己的个性和目标，一切都是因为哥哥要干嘛我就得干嘛，哥哥总是对的。
想到这些，傅叶川心里一软：“就五分钟。”
傅子鸣却没有欢欣雀跃，反而扭捏的站在他面前，把手背到身后，小声说：“哥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说吧。”
傅子鸣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说：“我那天看完你的日记，忘记放回去，妈妈打扫房间好像看到了，后来我再去看，她给你放回去了。”
“你说什么？”傅叶川心脏猛地一缩，像突然被人卡住脖子，喘不过气来，伸手要抓住傅子鸣。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傅子鸣害怕的一溜烟钻出篱笆洞。
傅叶川气急败坏的追了出去，很快把比自己矮小的傅子鸣困在电线杆上。
“你这个混蛋！”
这么多年，他极力做一个好孩子，妈妈说他性格孤僻，他就带朋友回家，爸爸说他长得慢，他就努力吃饭锻炼。
他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爸妈知道，他把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都藏在日记里，藏在床底下。
傅子鸣不但擅自翻出来，还让妈妈发现！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此刻看着傅子鸣那张无辜的脸，傅叶川胸中更是郁结。
他气得抡起拳头。
“哥哥，你别打我！”傅子鸣害怕的说：“我、我、我觉得，其实妈妈知道，她可能会带你去看病。”
“去看病”三个字彻底将傅叶川青春期那颗敏感脆弱的心击碎。
他怒极，羞耻极，恨极，心中蓦然升起个恶意的念头。
低下头狠狠地在傅子鸣脸上咬了口，冷冷的说：“我把病毒传给你了，以后你也是个喜欢男人的人！”
就在这时，身后的公路上，骤然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喇叭和轮胎擦地的锐响。
傅叶川受惊回头，狂风拂面，强光刺目，一辆大货车从眼前疾驰而过，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条公路上看见这么大的车。
脑袋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想起自己刚刚干的事情，似乎有点过分，可想起傅子鸣对他做的事仍是无法解气。
“你.......”傅叶川还想骂，发现正傅子鸣瞪着恐慌的眼神看他，眼眶逐渐盛满水，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来。
“你骗人，我不要得病，我讨厌哥哥，你不是我亲哥，我讨厌你，我从小就讨厌你！”
傅叶川怔住。
傅子鸣用力推开他，闪身钻进番石榴林里。
“你别走！”傅叶川背起书包追上去，他跟在傅子鸣身后艰难的穿行，很快从另外一处人为破坏的围栏处钻出到外面。
傅子鸣轻车熟路的顺着条羊肠小道奔跑，疾奔十几分钟不带停歇，傅叶川跟在他身后差点把人跟丢，等他看见傅子鸣没头没脑一溜烟钻进道铁门，才意识到他们竟然已经跑回家了，他们竟然走了条从未走过的捷径。
傅叶川此刻忐忑万分，十分害怕弟弟把这个事情告诉爸妈，急忙冲进家门。
“爸，我回来了。”
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前看电视，懒洋洋的应了声。
隔壁的餐桌上四菜一汤，碗筷摆放整齐。
“妈呢？”傅叶川紧张的张望。
“她等急了，去找你们呢，怎么你们没碰见你妈吗？”
傅叶川心里咯噔，他们从另一条路回来，肯定不可能碰见母亲。
他的母亲平时都深入简出，偶尔出去散步也会远远看见那条公路就拐弯回家，她不太喜欢那里。
她可能在离公路更远的路段等待着他们，傅叶川心想。
“没有吗？指不定搁哪跟人聊天，没留神错开了。”傅康打量着满头热汗气喘如牛的儿子，指了指洗漱间：“快去洗手擦把脸，待会给你妈打个电话，她应该走不远，我先去把菜热一下。”
傅叶川边洗手边听见他爸在叨念“这么晚回来”、“今天考试怎么样”，他随口应答着，心绪紊乱的看向上二楼的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