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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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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殿。
乐瑶在屋里一连待了几日,大概规划好了往后的事宜。她仍旧打算留在京城,只是要搬出宫去住。
本想去告知皇兄,却得知皇兄不在京城,只好暂且作罢。
今日骄阳正好,乐瑶走出殿外,全身暖洋洋的,舒服得弯起了眉眼。唤了纤凝出宫去置办宅子,自己则乘上马车,前往梵音寺为二皇姐祈福。
这么些日子都没有一点消息,她实在心神不宁。
途中经过闹市,百姓聚集,偶有关于她身世的谈论声传来,乐瑶完全不想听,闭目小憩。
马车停下,佛寺黄墙灰瓦,殿宇楼阁鳞次栉比,处处香火缭绕,烟雾弥漫。
小沙弥出来迎接并引路,乐瑶缀在后面,路过一间宝殿时,无意往里瞥了眼,顿时止住了脚步。
女子衣着朴素无华,面容却姣好明艳,星眸丹唇,乌发以一根翠带简单束起,飘逸自在。
她细嫩的手拿着苕帚,方要微弯腰进行扫洒,就被一旁擦拭净瓶的高瘦僧人阻止了。
镜无口吻有些无奈:“公主,你莫要再与贫僧争抢了。”
他拿过苕帚,不顾姑娘嗔怒的目光,眼神清明而温和。
看样子,这副场面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乐瑶愣愣站在台阶下,注视里面的两人,暗忖道二皇姐怎么会在这山寺里?
走远的小沙弥见她没跟上,又倒回来,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下鼻尖,解释道:“前些日镜无师父从河里救回这位姑娘,她伤得很重,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一定要留在寺里,求镜无师父给她诊治。”
听起来他还不知晓魏琼玉的身份。
二皇姐怎么会不记得,难不成被磕到了脑袋?
思及此,乐瑶担忧地蹙起眉头,看向殿里那两道身影,谁料,他们似是闻见动静,也侧过头来,和她对上视线。
魏琼玉的目光有一瞬近乎惊悚,而后躲躲闪闪地移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镜无眼眸依然平静淡然,玉洁修长的手放下苕帚,走出宝殿拾级而下,合掌作了礼:“公主。”
乐瑶点点头,视线仍落在后面的素衣女子身上,迟疑地唤了声:“皇姐?”
方才魏琼玉见到她的反应,分明是认得她的。
果不其然,魏琼玉像是放弃挣扎,慢腾腾挪步走上前来,心虚道:“永安,你怎的来了?”
一旁的小沙弥诧异瞪大双眼,满脸懵地摸摸自己的光头,看着她们。
乐瑶知晓二皇姐安然无虞,便也放下心来,随即撇撇嘴,小小的抱怨了下:“我担心皇姐,来寺里祈福呢。”
这么一说,魏琼玉更羞愧了,支支吾吾半晌,“对不起啊,让你忧心了。”她顿了顿,没什么底气地祈求:“永安,能不能拜托你替我同母妃报声平安?”
乐瑶一愣:“皇姐不与我回宫?”
魏琼玉觑了眼旁边清冷挺拔的僧人,低声说:“我……想再留一段时日。”
她的神情被乐瑶收入眼底,结合此前的经历,有什么渐渐浮出水面。
未及开口,镜无却先道:“公主既未失忆,留在寺里于理不合。”
他手捻佛珠,语气平淡,魏琼玉听出他是认真的,有一瞬心慌意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是公主,你要赶我离开不成?”
镜无眼瞳温润,却又趋近于淡漠,“公主自然可以从心而为,只望公主莫扰贫僧清修。”
魏琼玉手指颤了一颤,红了眼眶。于他而言,她这些日子都是在搅扰他?他当真把从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乐瑶还在此处,她深呼吸几口气,勉力镇静下来,望向他,不容置疑道:“你跟我来。”
镜无捻动珠串,合掌与乐瑶作别,落了几步距离,不紧不慢随魏琼玉而去。
乐瑶不知作何反应,迷糊站在原地,瞧了瞧那二人背影,心道镜无师父是个僧人,皇姐难不成……
这种事有点超乎她的想象,乐瑶便不再深思,视线转而四处游荡,看见那棵熟悉的古树,已是繁茂之态,葱郁盎然。
似乎是菩提树。
方想到此,就见魏琼玉独身回来,双眸泛着水光,面庞隐约有泪痕。她走得很急,拉着不知所以的乐瑶前往山门,仿佛迫不及待离开此处。
忙跟上送两位公主离开后,小沙弥又回到镜无身侧,对着僧人清冷的淡眸,那些疑问下意识咽了回去。
他不敢多问,但不由心想,公主竟没有失忆,那镜无师父此前到底知还是不知呢?倘若知晓,又为何任由公主跟在身边?
兴许是不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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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乐瑶抚慰了二皇姐好一会儿,二皇姐才渐渐停止啜泣,依靠在她肩上。
车厢内安静须臾。
虽然乐瑶对皇姐和镜无的事有些好奇,但也不好触及皇姐的伤怀之处,遂转移话题道:“上回皇姐给我的糖快吃完了,是何处买的?”
魏琼玉:“你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来,是我名下铺子里的。”
乐瑶诧异睁大眼,追问了许久,才知二皇姐有许多铺子,遍布大梁境内。
姐妹俩又聊一会儿,魏琼玉看上去没那么难过了,马车也正好到了皇宫,乐瑶便与她分别。
几日后,纤凝来禀道宅子置办好了,宫婢也整理完衣物饰品,装了几个大箱匣。派去东宫的人恰在此时回来,说是太子昨夜归京了。
临搬离前,乐瑶想了想,还是得与皇兄告别,于是乘轿子到东宫外。
赵全见是永安公主,直接领了她进去。
推开明德殿的厚重殿门,赵全留在外面,笑吟吟地望向她,“殿下就在里边。”
乐瑶独自趋步而入,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宁,想到上次见皇兄的场景,他说要带她去杀人,也不知最后有没有改变主意。
与皇兄多日不见,乐瑶脚步都下意识放轻了些,殿里灯烛明亮,转过玉石屏风,书案前那人照旧一身雪衣,正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她目光落下,只见晃过一抹白色,还未看清是何物,就被他收在掌心。
魏愁掀眼睨她,也不说话,难辨喜怒。
乐瑶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时隔几日,他似乎清瘦许多,仿佛没睡好,眼底是淡青色。尽管如此,却半分不损容姿,依旧好看得世无其二。
她抿着唇,福了福身,小声道出来意:“皇兄,我准备到宫外去住。”
话音甫落,那道视线如有实质压了过来。
阴恻恻,犹如坚冰笼罩住她。
魏愁弯了下唇,轻声:“宫外?”
乐瑶点头,大眼睛瞅着他苍白的面容。
心里有点儿乱,本以为皇兄不会多管她,但现在看来,皇兄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她恐是没那么容易出宫。
“是住几日,还是不打算回宫了?”他问。
乐瑶绞着手指,实话实说:“日后都在宫外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回宫了。
魏愁轻笑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
他慢条斯理收了手中的东西,悠悠站起身来,雪色广袖垂下,踱步到她面前。
乐瑶以为他要说什么,谁料他目不斜视,脚下不停地绕过去了,渐渐走远。
殿外隐约响起他和赵公公的声音,隔太远听不清晰。
乐瑶想跟着过去,又怕皇兄以为她要偷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他回来,她暗自忖度方才的话,应当没说错什么吧。
不多时,那道轻缓的脚步声回来,屏风后显出他修长挺括的身影。
烛光熠熠,落在他脸侧。
乐瑶咬着唇角,心莫名乱跳了两下。
半明半昧的地方,光影在魏愁脸上浮动,他眼珠黑沉,殷红的唇弯了弯,看着她,慢步而来。
距离渐近,乐瑶觑他唇边上挑的弧度,精准而诡谲。她心里直打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皇、皇兄,怎么了……”乐瑶尾音发颤,整个人几乎被纳进他的影子里。
话才落,魏愁倾身抚上了她的脸颊,他手掌宽大,覆住了她半张脸,冰冷的温度钻进骨头缝里,乐瑶瑟缩着身子,不习惯他离得这么近,躲也躲不开。
“皇妹想出宫?”他语调诡怪。
他的脸缓慢压下来,最后只隔了一寸距离。
两人的瞳孔里都映着对方的影子,容不下其他,呼吸在逼仄的空间里交缠,几乎鼻尖抵鼻尖。
乐瑶努力后仰,脸颊烧得滚烫,仿佛被他的气息侵占。
她小声“嗯”了一下,双手拼命去推他结实的胸膛,却无甚用处,她急得快哭了:“皇兄,我们离远点说话好不好?”
他不应,她继续低声恳求:“皇兄,太近了……被宫人看见了不好。”
“皇兄,呜呜呜,求你了。”她羞得耳根都红了,泪珠啪嗒啪嗒掉。
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在她嫩生生的脸颊滑出一道痕迹。魏愁看着看着,心中灼烧感愈烈,不知怎么的,被蛊惑般低下了头,用唇细细密密摩挲她的脸。
沿着泪痕,从她的下颌,到柔软的唇角,最后轻轻触碰她的眼睫毛。
一下又一下。
把她的泪珠含进去。
魏愁压根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全凭心意行事。
乐瑶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身体彻底僵住了,双手颤个不停。他的唇冰凉,在她脸上磨弄,鼻尖轻轻重重地拂过她。
“皇皇皇兄……”她磕磕巴巴,话都说不出来,懵懵睁圆了眸,近距离对上他的。
睫毛都和他的睫毛黏在一起,嵌得密不可分。
她嗓音软得像水,在他耳畔绵绵流淌。
魏愁微微离开了些,看着她眼底浸润的泪光,映出他朦胧的模样,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让这双眼睛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她哭得好可怜,好想欺负。
小可怜的皇妹,怎么就落他手上了?
魏愁抚摸她柔软的脸颊,笑得温柔又残忍:“孤不会让你活着走出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 魏愁只有嘴是硬的,过不了几天就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