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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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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瑶被关在了东宫里。
太子没有妻妾,后院空置,赵全让人收拾出了一处宅院,恭恭敬敬地迎乐瑶入住。
正是亥时,天幕漆黑暗沉,月亮被云层遮挡,疏漏几缕莹润的华光,落在楹窗下的女子脸庞上。
乐瑶怔怔地坐在窗下,指尖轻轻地触碰脸颊,从眼角到下颌,她回想着方才皇兄禁锢着她的画面,手指颤得厉害,唇角抿了又抿,只觉脸上仿佛还留有他的体温。
明明冰凉,却又传递出一股莫名烫人的炙热。
乐瑶心脏慌乱地跳动,眼前克制不住地浮现魏愁苍白昳丽的面庞,轮廓凌厉,骨相优越。
那双漆黑长眸看向她时,兴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里面压抑翻涌的情感浓烈到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乐瑶甚至不敢与他对视,视线一直游移着,可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住了她,令她无处亦无法遁逃。
皇兄为何要那样做……别家兄长也会像他这样亲昵地吻去妹妹的眼泪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越想,越觉得有什么乱了套,犹如平静的冰面崩开一道道裂痕,底下的波浪汹涌翻卷。
太医署医正送了药来,乐瑶一点点喝完,直到偃卧在榻,她眼尾还染着绯红,纤长的睫毛打湿黏在了一起,双手紧紧攥住衾被,出神地望着昏暗的半空。
夜深了,床帐里鼓起的娇小身影碾转反侧。思绪沉入睡梦前,她迷迷糊糊想通,将这一切归因于皇兄常年在边陲征战,没人会教他要懂得避嫌。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东宫万籁俱寂,只余风声簌簌。
楹窗旁,一道雪色衣袂漾开旖丽的弧度,渐渐隐没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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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用完早膳后,乐瑶才得知魏愁不在东宫,不晓为何,她悄悄松了口气。
令宫人去唤了赵全过来,乐瑶坐在凳椅上,看着面白无须的宦官,试探着问:“赵公公可知皇兄为何要将我留于此?”
她还记得皇兄昨日说,不会让她活着走出东宫。尽管乐瑶现在并不觉得皇兄会杀她,但又实在不确定,皇兄是否会永远将她困在东宫。
思及此,她便有些忐忑。
赵全暗自端详着公主的神情,不动声色笑道:“奴婢不知。”
乐瑶手指蜷缩起来,一番话在腹中滚了又滚,小声吐露出:“赵公公能让我回一次玉芙殿吗?不用多久,顶多两个时辰我就会回来。”
话说出口,她却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没人敢忤逆魏愁的命令,但她还是忍不住升起微薄的祈盼。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赵全尖细而为难的嗓音:“公主,奴婢无法做主,这得问过殿下的意思。”
问魏愁?
乐瑶唇角瘪了瘪,毫不犹豫否定了这个想法,语气跟着蔫巴下来:“那可否劳烦赵公公差人去玉芙殿告知一声?免得我婢女担忧,还有……”她吞吞吐吐道:“能把我的兔子带来东宫吗?”
赵全颔首道:“奴婢会派人去玉芙殿,至于兔子,这也得征求殿下的准许。”
闻言,乐瑶恹恹垂下脑袋,闷闷不乐地挥手让赵全下去了。
她扑倒在床榻上,细白手臂发泄般捶打柔软的被褥,仿佛将它当成魏愁,边打边抽泣道:“皇兄讨厌讨厌讨厌……”
尚未走远的赵全听见这隐约的动静,驻足片刻,无声笑了下,心里琢磨着要如何告知殿下。
后面两三日,魏愁也不知做什么去了,甚少回东宫,乐瑶原本还提心吊胆的,发现皇兄没来找她后,放松之余却添了更深的忧虑。
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被陛下管束着,锦衣玉食,却哪也去不得,平淡而枯燥。
这日,东宫一位婢女呈了封函柬过来,“公主,这是二公主送来的。”
二皇姐?
乐瑶疑惑地接过,拆开来低头看了看,才知这是一封请帖。
十日后是魏琼玉外祖母、也就是齐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乐瑶与齐国公府并不熟稔,往年从未去过,二皇姐今日送请柬过来,大抵是担忧她在东宫,想看看她的情况。
乐瑶将其收好,发愁地叹气。
皇兄会允许她出去吗?若是允了,岂不是打了他自己的脸。
可她总不能真的一直留在东宫,她要嫁人,皇兄也要娶太子妃,她久居东宫实在不合适。
乐瑶苦闷地撑着下巴,忽然开口询问婢女:“你知晓皇兄何时回来吗?”
婢女惶恐摇头,“奴婢不敢打听殿下的去向。”
见状,乐瑶只好想了想,又道:“那你去找赵公公,让赵公公转告皇兄,说我想见他。”
行不行总得试了才知晓。
婢女应声去了。
晚间时,乐瑶心里还想着这事,又怕婢女没有传达到,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次日清晨,她眼底染着困倦的淡青色,强撑着睡意,回忆此前都是在东宫外的台阶上遇见赵全,于是打算亲自动身去找他。
今日天朗风清,乐瑶穿着宫婢送来的浅粉绣云纹襦裙,趋步行在光滑的鹅卵石路面上,途中数不尽的目光明明暗暗落在她身上。
余光瞥见四周众多宫侍想看又不敢看的神情,乐瑶心下了然,哪有妹妹住在兄长后院中的,更遑论他们不是亲兄妹,且兄长还是传闻里薄情冷血的煞神,大家好奇也无可厚非。
乐瑶尽量忽略掉这些视线,双手置于身前慢步往前走着,快至东宫大门时,还隔着一段距离,便遥遥望见跨门而入的那两道身影。
旁侧值守的宫人赶忙放下手中活计,诚惶诚恐地向那人行礼问安,个个低垂眉眼,不敢抬眸,好似生怕与他对视上,下一刻脑袋就要搬家。
赵公公落后白衣男子一步,脸上端着殷切的笑,嘴唇翕动正与他说着什么。魏愁走在前面,容貌苍白艳绝,唇边压着似有似无的弧度,不知有没有在听。
乐瑶还没反应过来皇兄怎么这时回来了,不期而然地,倏忽与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撞上了。
魏愁不知何时侧了眸睨着她,眼神波澜不惊,又仿佛沉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有那么一瞬,乐瑶几乎以为皇兄是因为婢女传话而回来的,但很快又被她反驳掉了。
皇兄兴许是回东宫另有要事,如何可能只因她单单一句话就回来见她?这想法未免有些荒唐不经了。
她脚步踌躇,犹豫是否该在这时前去打扰皇兄,毕竟也不是什么燃眉之急的大事,想到此,乐瑶便干脆顿足止步,等皇兄先行。
男子肩宽腿长,纵步伐不疾不徐,却没过片刻就来到她面前。
乐瑶一愣,连忙垂了眼向他福身作礼,“皇兄。”
风止树静,空中飘荡着她怯生生的绵软嗓音。
一时之间,又惹来数名宫侍的偷觑。
魏愁半敛眉目,瞧住她黑乎乎的发顶,视线缓缓下移,停在小姑娘柔嫩莹白的脸颊上,顿了须臾。
而后抬手,堂而皇之地捏了一下。
见此一幕,周遭的视线都宛如含了几分异色。
他一贯任情恣性,全然不会顾及旁人,也不觉这个动作有甚不妥,睥着她道:“跟孤来。”说罢离开。
乐瑶被捏脸的刹那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而回想起他冰凉的薄唇吻在脸上的触感,那次虽惊心动魄,好歹无人看见,可现在……她都能想象到赵公公和旁的宫人投来无可言说的目光。
她抿着唇,不发一言的模样颇有几分委屈,慢吞吞艰涩地跟在魏愁后面,思忖着要如何与皇兄说说这事。
今日是在东宫,没人敢说出去,但倘若哪日皇兄在大庭广众下又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难免会惹来一些闲言碎语。
少顷,进到明德殿,乐瑶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了,就连殿中的书案后方都增添了一张云纹圈椅,和另一张紧挨着,这时她才发觉与皇兄的关系似乎过于亲近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没听到魏愁道了句传膳。
赵全垂首退出殿外,边快步走边惊心地回忆方才的画面,他算是跟在殿下身边时间最长的人,联想殿下近日的异常,加之今日这一幕,他仿佛窥见到了什么不同寻常。
那些背德的情感,令他不敢再深思,匆匆离开。
不多时,厨房送来了一碟碟膳食,蒸糯米粥、秋葵汤、燕窝烩鸭子、栗子糕……一一摆放在食案上,馥郁浓香飘散开来,黏住了乐瑶的视线。
她还未用早膳,肚子都瘪了下去,且桌上膳食都是她喜欢的,只觉更为饥肠辘辘。
乐瑶小心翼翼瞅了眼魏愁,心想皇兄也没用早膳吗?他们二人的口味竟如此相似。
“不吃?”许是见她呆呆的久未动作,魏愁撩眼看过来。
乐瑶闻言眼眸亮盈盈的,忙低头执起筷箸用起膳来,还抽空含糊不清地回答他:“要、要吃的。”
她脸颊吃得鼓鼓的,魏愁支颌漫不经心地看,指腹搓捻了几下,觉得小皇妹哪里都是软软的,思绪忍不住越想越远……
若是能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整个儿团在怀里,夜里再抱着她入眠,应当比杀人有趣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忙,更新不太稳定,宝们可以养肥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