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深渊》研槻泉

6、天宫没有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随着玄渊与宫医的精心调理，玄昭的身体终于好转起来。

　　玄渊给玄昭喂完药，刚欲给玄昭把脉，就被玄昭抽回了手“在床上都躺了大半个月了，阿渊，扶我到殿外走走吧。”上次吃药后的反噬疼得玄昭彻夜难眠，最后竟然直接疼晕了过去，他可不想再吃了。

　　玄渊看着玄昭抽回的手，心中生疑但也没再强求。“哥哥站的起来吗。”说着伸手扶住玄昭，玄昭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玄渊身上才勉强站起来。

　　“不要紧不要紧。”玄昭笑着说。玄渊用力撑住玄昭，心里暗暗诋毁：还逞能呢…

　　玄渊小心翼翼的扶着玄昭走出寝宫，手有意无意的把住玄昭的手腕，玄昭只当她在找受力点并没有在意，玄渊像察觉到了什么，满脸担忧的看了看玄昭。屋外的阳光刺眼，玄昭被照的睁不开眼睛，所以没有关注到玄渊表情的变化。

　　“好久没看到太阳了…暖洋洋的真好啊。”玄昭仰起头面向太阳，虽睁不开眼，但还笑着说。“哥哥想晒太阳为何不早说，我可以日日陪哥哥晒。”玄渊也看着太阳，有点出神的说道。

　　“你个小鬼，你不是日日要练剑吗，若是偷懒君上可不会放过你。”玄昭说着还抬手弹了弹玄渊的脑袋。玄渊揉了揉头，埋怨的看了看玄昭。

　　“他说的没错。”君上难得开心的口吻，看上去心情不错“阿渊，昨日给你的剑谱练得怎么样了。”

　　玄渊正扶着玄昭在湖心亭坐下，当然没想到墨景堔会突然抽查作业，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玄昭。

　　玄昭用眼神回应，狡猾的双眼眨了眨，又慈爱的看着玄渊，好像在说：你看看哥哥现在这副模样，哥哥爱莫能助啊。

　　玄渊气的牙痒痒，若不是玄昭受了重伤还没回复，玄渊非得跟他打一架。墨景堔已经走进了湖心亭，还把千星递给了玄渊。玄昭见状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玄渊叹了口气，认命的接过千星，死气沉沉的走到宽阔的院中，不偏不倚，刚好是湖心亭能看清楚的位置，站定了就开始回忆起剑谱来，玄渊身着白月蝶纹广袖裙拿着千星舞剑的画面犹如青凤白凰缠绕绵绵，见她动作舒展流畅，挥剑如行云流水最后一盏她纵身一跃劈向湖边，旋转间抖落身上的水珠，亭亭玉立于湖中。

　　玄昭从未看过玄渊舞剑，一时看痴了。墨景堔站起来向玄渊飞去说“练得很好”，说着还拍了拍玄渊的头发，帮她掸去了残留的水珠。

　　可惜天宫没有花，否则落樱满天，必然美不胜收。墨景堔眼神沉了沉。

　　玄渊好像听道了他的心声叹了口气说“可惜天宫没有花……不然刚刚我肯定美极了。”

　　君上如鲠在喉，面露难色…这小鸟好像知道她自己很美。

　　“你来了天宫不就有花了”玄昭笑得开心“我的妹妹比花还美～”

　　又开始了…玄渊心中叹气，同时和君上露出来无语的表情。不约而同和君上坐在了玄昭的另一边。

　　“为什么天宫没有花……唔！？”话说到一半，玄昭大惊连忙扑过来捂住玄渊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还满是歉意的说“抱歉君上，玄渊她不是故意的。”玄渊听闻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却看见墨景堔低沉的脸。

　　“无妨。”君上冷冷的，说完就走了。

　　君上你看看你的脸！一点也不像无妨啊啊啊！QAQ！玄渊崩溃了，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在雷区跳舞。他看向玄昭，果不其然玄昭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真是白照顾他了。玄渊愤愤的想。

　　午膳墨景堔没有来，玄渊看着玄昭吃完药躺下后，想起什么急急的出了门。

　　——

　　“老君！”玄渊来到大清殿呼唤着太上老君。自住进天宫来墨景堔怕她一个人无聊，时不时的带她来大清殿找太上老君学医，玄渊早把这里混熟了，还顺了不少医书走。

　　“小神鸟，什么风把你刮来了？呵呵呵呵……”老君慢慢的从炼丹室走出来，一脸慈祥乐呵呵的说。

　　“老君在炼丹？不用看着炼丹炉吗”玄渊看太上老君从炼丹室出来便疑惑的问道。

　　“有小徒看着，若是这点小事耶做不好，怎么做老夫的徒儿；倒是清平上仙，今日来有何事？”太上老君依旧笑眯眯的。

　　“老君你折煞我了”玄渊听见他叫自己清平上仙“我今日来找老君是想问问老君，还有没有关于毒的医书，越多越好。”玄渊正经的问。

　　老君听到她这么说收起了笑容，差点转身就走：“哎呀呀……小鬼头，上次你差点把我这里搬空，我这个老头子可进不起你这样折腾。”太上老君欲走，玄渊连忙把他拦下。

　　“老君QAQ，你肯定还有的…都借给我吧QAQ…借给我嘛。”玄渊一开口太上老君就洋装生气的别过脸，于是玄渊干脆围着老君转圈圈。

　　“哎呀哎呀…”老君挥挥手，“跟我来吧。”太上老君对着玄渊宠溺的笑着。难得碰上这么爱学的孩子。

　　老君把玄渊待到书阁，吩咐一小徒清出了许多藏书，一一摆放在桌子上：“拜见老君，上仙。上仙要的书，都在这了。”小徒行了礼，恭恭敬敬的说。

　　玄渊迫不及待的查看后，满意的收到了纳戒里。“多谢老君。”玄渊笑眯眯的说。老君点点头，看她收了书后，过了许久都不走，于是又疑惑的看了玄渊一眼，对上玄渊精明的眼睛。

　　“老君…你有没有上好的解毒丸，也一并给我吧。”玄渊笑得贼贼的。老君突然大觉不妙面露难色，压低声音说：“我说，小仙官，你可不能拿战神大殿试毒啊……”说着还很担忧的深深的看着玄渊。

　　“噗…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呀老君。”玄渊大笑：“我就算拿自己试毒也不会用君上的。”玄渊的笑意未退，却是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太上老君闻言耶一笑了之，取了上等的解毒丸给玄渊，玄渊接过并道谢后就匆匆离开了。

　　那只玄渊前脚刚走，墨景堔就踏进了大清殿。

　　“老君，可还有上等解毒丸？”墨景堔神色有些紧张，玄昭之前一直下不了床，君上担心解毒的时间耽误的太久了。

　　太上老君听这话就奇了怪了“嘿？玄渊那小丫头真给拿你试毒了？”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墨景堔也听得一头雾水“老君在说什么？阿渊为何要拿我试毒？”

　　“你没中毒为何管我要解毒丸？”太上老君摆了摆手说道“解毒丸刚刚全被你殿里的小神鸟拿走了，下一批怕是要等上半个月了。”

　　阿渊？墨景堔满心疑惑。莫非她已经知道了玄昭……不，不可能，若是知道了必不可能如此平静。可在等半个月实在太久，君上准备等玄昭能自主走路就马上带他来老君这儿。

　　而此时的金銮殿内，玄渊正给靠坐在床头的玄昭喂药，药量不对，玄昭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渊，你要毒杀哥哥嘛。”玄昭故作可怜的说道，还指着多出来的两颗丹药。玄渊无语极了，真的很想打玄昭一顿。“这是我刚从老君那里求来的，是上等的固本培元的丹药，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说罢直接把丹药塞进了玄昭的嘴里。

　　“唔！……”玄昭哽咽着吞了下去，亲妹妹下手就是不一样，这个是真狠啊…

　　玄渊还是撒了谎，那那里是固本培元的丹药，玄渊塞给玄昭的是上等的解毒丸。可吃药的玄昭确觉得虽然身体明显感到了舒适，但并没有解毒。

　　玄昭暗自失神，有些迷茫，刚刚或许是真心期待了那药能解毒。但转念一想，最终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晚膳时间墨景堔还是没有来，玄渊想到白天的事情，心绪不宁也无心用膳。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于是爬上了金銮殿的宫顶，想到君上，想到哥哥思绪飘的很远。

　　“在这里可看不到星星。”玄渊听到君上低沉的嗓音。静谧的傍晚，仰头只有弯弯的月亮，低头是举世无双的君上，晚风吹拂着两人的脸颊，月白风清，一切都显的那么安谧。

　　到底一天不见，玄渊显得有些局促，不敢开口说话，也没有回应君上。

　　“下来吧。”君上说“带你去看看星星。”

　　玄渊听了难免惊喜，从宫顶一跃而下，却没看清脚下是什么。

　　“当心！”墨景堔冲上前单手环抱住了玄渊，以防她踩空摔跤。“也不看一样地上是什么就下来，下次可要注意了。”君上放下她后语气有些责备的说道。

　　“哦…”玄渊低着头弱弱的回答。

　　墨景堔领着玄渊出了金銮殿，也许是因为白天的尴尬，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静静的走到了星宿宫。

　　星宿宫门前是有侍女的，但看清楚来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都不约而同的朝玄渊的方向多看了看，即刻便默默打开了宫门。

　　光从侍女们的眼神看上去，墨景堔对这里很熟络。

　　而事实也是如此。墨景堔轻车熟路的走进宫殿，绕过一条条长廊，打开一扇又一扇门，若不是这里遍地昏暗的星光不同于金銮殿的金碧辉煌，玄渊肯定以为这就是金銮殿的别宫，而不是别的什么仙居。

　　“你来啦…？”墨景堔推开最后一扇门，门后的房间里面传出一个空灵的女声，温柔的像夜里的安眠曲。

　　“嗯。”墨景堔简短的嗯了一声，玄渊跟在他身后不出声，跨进门槛后眼前出现了一位如闭月羞花的女人：黑长的秀发懒懒的垂在身边与身上雪白的流仙裙相互映衬，浑身都好像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女人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星宿盘，又黑又大的眼睛，静谧谧的看着星宿盘散发的淡淡蓝光。

　　“蓝色很好看，对吧…？”女人看着蓝光低声询问，可墨景堔迟迟不开口，女人才慢慢抬起了头。看见墨景堔身边的玄渊，她明显一愣。

　　“灵莹，打开星宿盘。”墨景堔看着呆滞的女人说话里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被叫做灵莹的女人像是没有听见墨景堔的话，一双乌黑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玄渊，玄渊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朝着墨景堔身后靠了靠，习惯性的抓住了墨景堔的衣袖。墨景堔察觉玄渊的小动作安抚性的拍了拍玄渊的手。

　　“灵莹？”墨景堔又一次开口。女人这才回了神，起身行了礼“拜见君上。”说这话时，玄渊像是认证了什么猜想，低下头藏起来的表情明显不满。那个女人与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她叫他君上，不随大众叫他大殿。

　　墨景堔点了点头，重复了之前的话“打开星宿盘吧。”

　　“啊……好。”女人站直，表情似乎有点失落，但还是开始操控手里的星宿盘，淡蓝色的光芒包围了空无一物的房间，眼前的墙突然都变成了深蓝色满是星星的空间。

　　墨景堔冲女人道谢，反手抓住了玄渊扯着他袖子的手，带着她往深蓝色的空间里走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下那女人呆呆地站着。

　　“君上常来吗？”玄渊抬头看着满天星光，假装不经意的问。

　　“嗯，常来。”墨景堔倒是没察觉什么，抓着玄渊的手没有松开。玄渊没有说话，但墨景堔却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酸溜溜的，像打翻了的醋坛子。

　　“她叫季灵莹，夜神。”墨景堔突然反应到玄渊并不认识那个女人，后知后觉的开口。

　　你看！你都不叫她的姓，她也不叫你的尊称。不知道是不是墨景堔的错觉，他觉得周遭的空气更酸了。酸的他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玄渊询问：“阿渊，你怎么了？”

　　玄渊别扭的说“没怎么。”语调别扭的奇怪，墨景堔倒是觉得她的表情可爱的很，低低的笑了一声，牵着玄渊的手继续往前走。

　　“她来自仙界，与我母亲同族。我们自幼就认识。”墨景堔解释着，像是想到什么墨景堔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补充到“我常来，因为天宫的星星只在星宿宫能看，我来这只看星宿。不与她一起。”

　　这里的星星与凡间并无二般，只是没有云雾遮挡，看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密集。玄渊抬头看着他，他嘴角还保持着好看的弧度，玄渊的脸不经意的红了。君上好看的脸实在太犯规。

　　“君上。”玄渊犹豫的开口，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

　　“想问就问吧。”君上的话眼神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

　　“天宫没有花…没有星星…都与……仙界有关吗？”玄渊本想问是不是都与君上的母亲有关，但最终没敢问出口，改口成了仙界。

　　君上没开口，握着玄渊的手紧了紧，还是继续向前走，就在玄渊以为君上又会像早上那样避而不谈的时候，墨景堔开了口

　　“我的母亲是上任花神。与天帝相识相知相爱，可彼时天帝尚未继位，为了权利，瞒住母亲迎娶了帝后。”四周很静谧，只有墨景堔低沉的嗓音娓娓阐述的声音“母亲抑郁成疾，又屡遭帝后算计，没过多久就仙逝了……”墨景堔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玄渊没有打断了墨景堔，但她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定是因为君上的母亲心灰意冷，才狠心让天宫永生永世不开花。

　　“季灵莹是我母亲故人之女，也是碍于母亲的是，成为夜神后，不再为天宫布星。”这是君上说的最后一句话，至此彻底解开了玄渊的困惑。

　　深蓝色的空间似乎没有尽头，两人边聊边走，已经走了许久，但四周仍然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星空。

　　玄渊寻了一处拉着墨景堔坐下，指着从刚进来就时不时从地底浮出来的泡泡问“君上，这是什么？”，墨景堔只轻轻的瞟了一眼“梦。凡人的梦。”

　　玄渊觉得好奇就伸手截下了一个往上飞的泡泡，那人的梦立马展现她的眼前。

　　梦里有一位美丽的姑娘，身穿华服靠窗坐着，手里的团扇轻要摇，眼神飘向窗外，像是等着故人。梦里突然出现一英俊潇洒的少年，一身将军的打扮，快步走向屋内紧紧的抱住了那个姑娘，看少去他就是姑娘等的人，姑娘眼泪流落滚烫的泪水。

　　一切都这里都很正常，玄渊看得感动，可梦境里的两人突然拥吻了起来，唇齿相交。吓得玄渊赶紧拍散了眼前的梦境。

　　“凡人的梦真是……”玄渊红着脸，尴尬的嘀咕。墨景堔打趣的说“嗯？真是什么？”，玄渊气恼的看了一眼墨景堔，转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墨景堔回想起白天在太上老君那的经历，正打算试探的问问玄渊解毒丸的事情，低头却发现玄渊靠在自己身上安静的睡着了。想必是累了一天了，君上静静的看了许久，不愿叫醒她。

　　墨景堔轻轻把她打横抱起就往回走，她抱在手里轻飘飘的，玄渊脑袋靠着墨景堔的胸膛，温暖的呼吸洒向他，君上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当他们走出星宿盘时，季灵莹还等在那个房间里，看着被墨景堔的玄渊，想上前说什么，墨景堔却及时的给了她一个禁声的表情，拦下了她的话，抱着玄渊离开了星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