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绝代双骄续作同人]》世即用我

7、夜色与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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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月久久抚着她的肩头，此时此刻她只能失语，只能用这种最质朴的方式，来带给她安慰。
　　良久。
　　“你该休息一下了。”
　　回答她的只有轻轻的一串串抽泣。
　　“听话。”
　　“不要。我心里……很乱。”
　　“听话，怜。你不仅受了伤，也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灵魂力量已经很弱了。”
　　“我睡不着，我心里很乱。”
　　渡月轻抚着她的秀发。“我可以帮你。在这片荒原上，我能使用一定的法术。”
　　怜星眼前猛地出现那个漆黑的夜，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出现在她身旁的风。
　　“好。”她很轻地答应，然后乖乖地躺回去。
　　“等等，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问。”渡月依然很温和，很平静。
　　怜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发问。
　　“使用法术会不会消耗体力？”
　　渡月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催眠法术对体力的消耗并不大。”
　　“不，我是说那个——昨天晚上。如果你不用法术的话，你能不能逃出来？”
　　渡月微微一怔，然后苦笑。
　　“如果我要自保，我根本就不必出去。”
　　“好好休息。”
　　窗帘被很轻很轻地从屋内拉上。
　　确认怜星已然睡下后，邀月转身走到小屋靠外的隔间去。她从角落找到个破旧的盆，将生满铁锈的水龙头小心地拧开，先尽量洗了洗盆，然后接了一盆水。
　　然后她就这么站在这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尊容。
　　邀月。她轻轻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这本该是那个渡魂心里最放不下的人吧。
　　——但却也是亲手送她离开那个世界的人。
　　她叹了口气，伸手入水，小心地洗着手臂上凝结的血迹。
　　那天她按照指引找到山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怜星安静地合着眼躺在一片青翠的草地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而在她的概念里，也确实只是睡着了。
　　她要做的只是默默等待，等她醒过来。如雪的白衣，在青翠欲滴的草地上看来格外惹眼。不仅是怜星身上的，也是她身上的。
　　是的，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眼前的模样。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为什么会以这个夺走了她生命的人的模样面对这个新离开人世的渡魂。但她唯一确定的一点是，这是这个渡魂冥冥之中的意愿。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办法骗过怜星。事实上，她觉得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无论如何，邀月和怜星也是做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姐妹，而她，只不过是拿到了一点点资料就试图对她们管窥蠡测的外人。隐瞒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但是她没有勇气，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了。每次那些话停在她嘴边的时候，她眼前就会浮现出她上一个任务的渡魂——他在得知自己已死之后的崩溃与癫狂。最后她眼睁睁看着他被拖走，被同化，被变成黑烟的模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比她此前做过的最疯狂的想象还要恐怖。那一刻，她还记得痛苦，但却没有勇气了。她没有勇气再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再次在她眼前发生一次了。
　　她试着想要用减少说话的办法来尽量延长瞒着怜星的时间。最开始，她不做解释地下达了一次命令，怜星也确实没有起疑地同她走了。她想，她起码还能瞒她几日。等到实在瞒不过去的时候，再说那时候的事吧。
　　渡月机械地洗着手臂上的血迹，失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个地方。
　　去荒原尽头的路还长。
　　怜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沉。渡月又回到里间来陪着她，帮她轻轻拉开窗帘。残阳如血，在大漠的尽头格外亮眼。两人并不说话，只静静地倚在床头看，一直到太阳几乎完全在地平线上落下，渡月赶忙起身抢上，拉上了窗帘。
　　“如果不是知道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我想我会喜欢日暮的时分的。”当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在窗外的时候，渡月轻轻总结道。
　　“荒原上每个黄昏都这样吗？”
　　“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是说——即使你没有在进行任务，恶鬼也会在天黑以后出现吗？”
　　渡月点头。
　　“我习惯了。”
　　“那你生前——嗯，我是说在来到这里之前，有见过正常的黄昏吗？”
　　渡月的目中似乎露出一分忧伤的神色。
　　“也不能这么说……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活过。”
　　怜星轻声叹息。
　　“其实，不仅黄昏很美，夜色也很美。”
　　“夜色？”
　　“对。——你知道我和姐姐的名字吧？”
　　渡月点头。
　　“月和星都只会出现在夜晚。漆黑的天幕里，只有一轮月亮，但却能有满天繁星。有的星远，有的星近，有的星亮，有的星暗，还有的星能组成很特别的形状。月也很漂亮，有时是圆月或者满月，有时是弯月。有满月出现的晚上，月能发出皎洁的光辉，照亮整片大地。”
　　渡月听得入了神，她从来没见过夜晚的天空。于是怜星说得更多，从黄昏一直说到夜深。
　　最后渡月劝道：“好了，你该休息一会了。”
　　怜星摇头：“不，我不累。”说完将头靠在渡月怀里。渡月便伸手轻轻抚着怜星的头发，叹气：“拗不过你。”
　　怜星忽然有了精神：“对了，你说过荒原的景象是由我的心决定的。那你说等天亮之后，外面会不会有很漂亮的风景？”
　　渡月微怔了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风景？白天的月亮？”
　　怜星想了想。“嗯……比如峡谷……不行，那样太累了。或者是水……小溪或者湖泊之类的。”
　　渡月轻轻摇头。“不会的。”
　　“为什么？”
　　“不安全。恶鬼惧怕阳光，而荒原上如果有了这样的景观，就会造成常年遮阴之处，也就是它们可以常年在地面以上活动的地方……这在荒原上不是景观，而是地狱。”
　　怜星闭上眼叹气。
　　“这真是个令人绝望的地方。”
　　渡月安抚道：“没事的，怜。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荒原的那边有什么？有和人间一样的风景么？”
　　渡月微微踌躇，然后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
　　怜星吃了一惊，仰起脸。
　　渡月露出罕见的忧伤表情，清秀的瞳中写着淡淡的落寞。
　　“我从来没去过荒原的那边。我的职责只是摆渡……将前一个渡魂送到荒原那边的世界之后，我就要立刻启程回到荒原这边，去接我的下一个任务。……好了，怜，我想我今天有点儿累了。”她最后的口气确实很疲惫。
　　“——你躺好，我去关灯。”
　　“你也来床上睡。”怜星忽然说。她眼光有意无意扫过墙角破旧而窄小的沙发。毕竟，她为了自己受伤了啊。
　　渡月正要起身去关灯。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显然在她意料以外，因为她的动作停滞了一刻。
　　然后她面不改色道：“没有资料表明任务对象和其亲属之间会有这样的亲密行为。”口气活像个机器人。
　　怜星差点没弹起来给她一个耳光，但是她没有。如果她还有力气做到这个的话，渡月也不会这么说了。
　　啪。渡月得意扬扬灭了灯，然后绕过床躺到另一边。
　　怜星在黑暗里幽幽道：“某人不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么？”
　　渡月笑道：“我的意思是，大概在某人心里，我已经超过亲属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