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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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从东市开始，很快在各地形成回响，连带着第一军团应对不暇，第二军团却不见人影。为了镇压这股逆反势力，中央出动了许多人马，一些高级雄虫被派到前线的后方，试图对敌人施加压力。
仿造的信息素过于强烈，很多军雌都抵抗不住，反观敌人却如同免疫，这样的反差让诸多雄虫心生惶恐、暴躁不安。
攻城的速度很快，短短几天就形成了势不可挡的压力。由于起义军的目的并不是毁灭城市，而是占领政府，所以没有必要出动大型战甲。地面的武装从四边八方涌起，终于在首都中心的外围遭受阻力。
皇宫所在的区域遍布最精锐的部队，还坐镇精神力最高的一群成员，哪怕起义军装备了最先进的免疫物资，也不能完全突破这一层防线。
但是他们还有时间。
芝带领的人马在战区与连相撞，第二军团沉隐不发，这就是拖延中央兵力的战术。
连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了芝的眼里。
“芝团长失踪这么久，原来竟在暗地里筹划这样大的事？”他看着战场的狼藉，仍然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作为第二军团的原团长，你却要在这里，带领平民来伤害自己原先的同伴吗？你说要争取雌虫的权利，可是在场持枪战斗的哪一位，不是雌虫呢？”
眼前穿着敌国军装的人并不是仇人，芝清楚这件事。
“我所与战斗的，并不是哪一个个体。”芝的眼里充满了坚定与悲悯，“我何曾愿意互相伤害，但是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如果社会的局面没有改变，每一个雌虫都只是工具而不是生命的单元。”
连在脚下站定，此时他成了箭在弦上的执柄人，然而他也有不能背叛的立场。
“我一向尊敬你，芝，但我不能完全认可你。如果你觉得一定要流血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尽管来吧。”
芝叹了一口气，下一刻，所有的武器都锃亮而现。
*
在前线战役中迟迟未能出场的第二军团，如今在历的指挥下，带着一支敌军的小分队，悄悄穿过中区的防线，抵达了首都的核心位置。
凭着虫皇的授权和世袭的爵位，常青的飞艇几乎可以到达皇宫以外的任何地方。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重要的关口，敌军的精英会暗暗搭上公爵的载机，出现在战场最脆弱的部位。
穿着第二军团服装的起义军接连从飞艇跳下，依照最初的指示潜入中心城区的各个位置，一边安设免疫装置，一边从内部偷袭城防。
战乱中，只有常青仍稳稳地坐在飞艇内部，低眉酝酿着最后的情绪。
“雄主，”阑抚着肚子，静静地站到常青身边，“我也过去吧。第二军团不能缺少主帅，而且，至少我也能做一个见证者。”
“如果事情失败……怀孕的雌虫会免除死刑。”常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但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出来，“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但我相信他们都没有问题。”
阑怔了片刻，握住了常青的手。他知道雄虫并不脆弱，但是，这一点点不安是他为自己表现出来的。
“你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阑点头，转身走向舱外。
远处有红光闪起，伴着警铃阵阵，仿佛自长原之外燎起的大火。
*
常青的飞艇最后独自驶入了三皇子府。
这是他必须直面的一件事情，也是他一直不能解开的心结。
他不能任由自己退缩。
常青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大发雷霆的罗耶。
被囚禁在一室之内的皇子，被摘去了通讯工具，隔绝了所有的仆从，虽然未经审讯，却仿佛一个阶下囚。
但罗耶只是躺在铺好被子的床上，枕着手臂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距离起义和被囚已经过去了几天，虽然常青没有亲自出面，但是看到历手中的调查资料他就已经明白了。
只是，为什么？
叩门声想起，罗耶以为又是送饭菜的，便没有搭理。直到房门打开，熟悉的信息素气味让他瞬间转移了目光。
常青的信息素并不张扬，只是淡淡地萦绕在身体周围，只是因为太过熟悉，罗耶往往能够立刻捕捉到。
“你总算来了，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罗耶坐了起来，微不可见地耸了耸肩膀。说实话，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他还是因为饮食不良而有点虚弱。
“你知道的，下令囚禁你的人是我。”常青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所以我等你告诉我理由。”
罗耶是个很奇怪的人。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
莫名地热情，莫名地亲近，对他的冷漠毫不在意。
“为了嫁祸罪责，将你困住。”常青冷冷开口。
窗外红光闪动。
“你做了什么？”
杀声阵阵。
“你抓走了很多政府的人、委员会的人，他们都是雄虫。”
帘动。
“你看不起那些雄虫，但你也最恨雌虫。”
风冷。
“但是你，利用你的信息素，帮着雌虫对付帝国——”
阴沉的云如在咆哮。
“我说的没错吧？”
常青站立如雕像。
罗耶却吁了一口气，双肩微微颓下来。
“为什么？你一直没有给我倾向于雌虫的印象。”
“我并没有倾向于雌虫。”常青开口，“我并不是为了雌虫而做这一切。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自己。”
罗耶愣了愣。
“你或许会觉得可笑，但我是有道德感的人。当你遇见我的时候，我被现实的阴翳所困，而一度陷入自我挣扎，从而显得玩世不恭。然后，你就把我当成了同类。”
正因如此，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才会对他另眼相看，对他亲昵示好。他被困在这一层茧衣里，被刻上一道又一道印记，最终套上了连自己也无法挣脱的枷锁。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并不憎恶所谓的善与正义，也并不执着于三六九等、尊卑贵贱。我只是憎恶对世界无能为力的自己，因为自我厌恶而对世界妥协，又因为自尊自负而苛待他人，乃至于越来越迷失。”
“你是说……你所表现出来的，无论是对雌虫的厌恶，还是对等级的强调，都是你刻意而为的假象？但是你这么做了，然后便取信于世界，也取信于我。”
罗耶的眼睛骤然睁大，露出了难以描述的表情，“但是你在欺骗我。”
“我不是完全欺骗你。我从曾经真的伤心过，你的确用你的方式安慰过我，我仍记得。”
因为有这样的回忆，哪怕此刻他们站在对立的一面，常青也难以痛下抉择。
“你或许把我当朋友，因为有这种念头，我想，至少要来劝你。今天就是决胜的时候，一旦起义成功，你便罪状累累，站在我的立场，我不能保你。”
罗耶怔怔发愣。
“你今日写下罪己书，立下约束十条，为我军打开皇宫的大门——功过相抵，至少，我们不会让你太难堪。”
罗耶忽然掩面，不知是哭是笑。
“原来如此。”
他的肩膀微微地抖动起来，说话的腔调也变了质。
“原来我们之间，一直有这样的误会。”
他挪开手掌。
“阿青阿青，我终于知道你有多么不信任我。但是，我也有错，我从来没看懂你，所以总是自以为是。”
常青看清他的表情，出乎意料地，是一个笑容。
“你以为我天生残暴、自视甚高？不是的阿青，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其实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你太特别了，你是第一个受我尊重的玩伴，所以，当你说你讨厌雌虫的时候，我就想让你开心。”
这一番话让常青不能言语。
“阿青，我真的很喜欢你，无论善恶。我是一个重感情多于道德的人，可以为你变坏也可以为你变好。因为你吸引我了，所以我觉得我可以把你当做朋友，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
……
三皇子府的大门打开又关上。
起义兵攻陷了皇宫，囚禁了自皇帝而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些人中，几乎没有雌虫。
常青作为起义军的代表与皇帝谈判，签订了改易政府的种种条款，并承诺对部分皇室成员进行安置。诸多官员下狱，等待法庭提审，军队的长官也暂时被捕。神父带领的文员集结起来，加紧马力起草新的法律文书，旧宪章被废除，新的宪法中写入了“雌虫人身权利不可侵犯”的条款。
此后，芝作为雌虫的精神领袖，重新掌管了军团，包括赫和历在内的诸多领导人才也各具其职。君权被废除，委员会成员开始在全国重新选举。
一个新的□□面正在打开。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