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不配》考徒

26、第二十六章

　　“赫，你在这里，这是哪里？”
　　阑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片迷茫。
　　高高的圣台之下立着许多穿着白色军装的雌虫，他们手里各自握着武器，似乎正在试验和操练；阑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尤其是当他看到站在阑身后的常青时。
　　“我才应该要问你，我听说要来的人是组织者。”赫的目光警惕地在阑和常青之间逡巡，“你带来了谁？”
　　“一只雄虫。”穿着奇异教袍的神父从一旁走过来，招招手将阑引进地下教堂的大厅内，不疾不徐地地站到常青和赫他们中间，“为了防止你们误会，让我来提前解释一下，这位常青先生，就是我们这项事业的发起者。”
　　此言一出，赫和阑都睁大了眼睛。
　　“组织者……竟然是雄虫？”赫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比赫还要迷惑的是刚刚得知组织存在的阑，他不禁问，“什么组织？赫，我听说你下落不明才会打听你的消息，既然你没事为什么不联系我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阑先生不必过于焦急，这件事说起来较为复杂，还是稍微坐下来喝杯茶吧。”
　　神父便引他们到大厅边缘的客座上休息，在这个过程中，阑注意到厅堂四周都设有各式各样的小门，偶尔会有人从那里进出，带着一些奇怪的器械。
　　“这里是我们的地下军队，”神父介绍说，“这是独立于政府之外的私人军队，所以一般不能对外透露。我们之所以没有让赫联系外界，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
　　“这个军队……”阑被大厅内的彩色玻璃折射出来的光线照得有些恍惚，“是做什么的？”
　　“反抗政府。”
　　神父微微一笑，阑感觉一瞬间如同被雷击中，从头顶顺着脊椎向下，都有一种仿佛要迸碎的炸裂感，他僵硬地回头，望向还在悠哉喝茶的常青。
　　感知到他的视线，常青抬头看了阑一眼，神情仿佛在告诉他“说的没错”。
　　阑难以理解，拥有尊贵公爵身份、与皇族继承人交好的雄主会组织起一支反抗政府的军队，而且从规模上看，绝不是近期才有的举动。这支军队纯粹是由雌虫组成，最憎恶雄虫的赫也在其列，他们反抗的恐怕不仅仅是名义上的政府，甚至要包括雄权本身，雄主，究竟意图何在？
　　“所以，那些失踪现场发现的雄主的信息素，是真的了？雄主要借此操纵包括赫在内的所有雌虫吗？”即便不从道德的方面考虑，这样做真的没有风险吗？
　　阑那几乎是控诉一样的眼神让常青心生些许不悦，他没有具体表态，只是叉起手，直直地盯着阑。后者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失了底气，有些不安地低下了眼睛，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不是的，那并不是真正的信息素。”赫忽然解释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合成品，当然我没有想到这种假性激素的参照来源是阑你的雄主。”
　　阑闻言抬起头，看到赫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密闭的小试管，“这是目前能模仿出来的效果最好的合成品，如果大量使用的话，几乎可以迅速击溃一支雌虫军队，但是相应地我们也会受到影响。苏医师为我们配出了低强度的假性激素，并且刺激我们产生了抗体，可以不用依靠抑制剂就能抵御多数雄虫信息素的干扰，但是如果遇到天赋较高的雄虫就无能为力了。”
　　“苏医师是指？”
　　“苏庭。”医师笑眯眯地从小门后探出头来，脑袋倚在对方的肩膀上。“常先生的私人医生，阑先生，即使见过这么多次面，你也不了解我是研究什么领域的吧？”
　　“我甚至不知道苏医师还有研究的方向。”在阑的印象里，家庭医生几乎是全能的；然而现在更让他震惊的是，苏医师竟然也参与了雄主的秘密计划。
　　“我研究的是雌体中雄性激素抗性的产生与控制，也就是能够让雌虫抵御雄虫信息素干扰的方法；不过近些年增加了一个主题，即是腺体的无害摘除和信息素消除法。”
　　这些名词让阑听得十分混乱，但他还是能捕捉到话语中的意思，腺体摘除，信息素消除，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
　　“腺体摘除，岂不是无法和雄虫结合了？”
　　“这并没有关系，阑。”有人从身后拍了拍阑的肩，那声音是芝。
　　阑猛然回头，看到芝和丹并列站在那里，在二人之间流动着不一样的气氛。
　　“雌虫并不是依附雄虫而生，也并不必然要和雄虫结合。我们只是在千百年来的观念中局限了自己，其实人生的选择还有很多很多。只是没想到的是，纵然理念不同，与我们走在统一战线的人竟然是我们深恶痛绝的雄虫。”
　　芝看向常青，后者这时才站了起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不错，我们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我和苏医师以及神父秘密计划了这次事件，暗中以传教的名义和一些非法的手段招揽雌虫，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要和政府作对。如你们所知，我并不是雌权的支持者，但是，也不是绝对的敌对者。”
　　常青注意到阑望了他一眼，微微滞了滞，随后继续道，“说实话，我所做的，只是提供一个机会、或者说一个选择，我不喜欢空谈，我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变革是行不通的，曾经有许多经验验证过这个事实，革命必须更加有力。为了这个秘密计划，我做过一些伪装，因为不得不在委员会面前掩人耳目，但是我作为雄虫的根性、我的恶劣的性格，亦不排除乃真实的表现。一切只是由你们评判，我说这些，只想争取你们的信任。不管怎样，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怀疑而出现变卦或者背叛的行为，让计划出现过多的变故。”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赫暂时放下怀疑，进行表态，“能够从雌虫的角度出发建立起这样一支队伍，作为雄虫的你的确不能被等闲视之。不管你的真实想法如何，我承认这是对我们有利的，我在这里遇见了许多曾经失去下落的战友，他们至少从苦难的生活中被挽救出来，不再被暴戾的雄虫所凌虐。不管怎么样，我愿意服从你的总指挥。”
　　“我想这是多数人的想法。”芝笑道，他看向阑，“如今你也是我们的一员，甚至是关键的一员。”
　　阑刚刚从雄虫的发言中缓过来，听到这话不禁问，“怎么说？”
　　“常先生或许还没有告诉你，让你重回军队的真实原因。”苏庭接道，“表面上这是委员会的安排，为控制雌权运动的势头，选任服从性高的高阶雄虫家属去军部进行服从教育，实际上常先生可以通过你掌握军部的动向，更好地进行下一步的规划和行动。没有人会想到雄虫会站在雌虫的这边，两性对立的情况下，雄虫想要通过军队来夺取政权从常理上说亦是十分困难。”
　　“所以雄主才会让我尽可能建立人脉？但新兵对我却多有敌视。”
　　“最初的敌视是无可奈何，因为表面上你必须服从委员会的安排，好在这样的举动让我们能够迅速分辨同盟，这也是一开始那份名单的用处。”
　　阑回想起自己当初口述名单时的委屈和自责，哪里想到最终会是这种结果，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让你隐瞒怀孕的事也是考虑到在军部任职会遇到的限制，虽然说养胎会遇到一些问题，不过雄虫的信息素基本足以保障虫蛋的健康成长了。”苏庭笑眯眯道。
　　才明白阑重返军队以及一系列行为缘由的赫，乍一听这话又惊了一下，“你真的怀孕了！你竟然还骗我没有！”
　　阑弱弱道，“是雄主的吩咐……”
　　“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讲清楚了。”神父站出来说，“今天常先生过来是要将阑先生带入我们的队伍中，但是事实上，这也形成了一个节点。我们的人员渐渐壮大了，我们的行动也应该更进一步。愚昧的政府还在坐享它的安宁，而我们必须要在群众中掀起波澜。我们要建立的不是新政权而是新世界，我们的理念不是谋求利益而是坚守正义。
　　“——该行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