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不配》考徒

25、第二十五章

　　当夜阑被翻来覆去揉面团，后半夜招架不住，向常青求饶。
　　常青俯过身，吐息在他耳旁，“把翅膀打开，这就算最后一次。”
　　翅膀。
　　阑懵懵然睁开眼睛，那一向是雌虫的禁地，过于敏感的神经集中分布，如果卸去骨甲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他趴在枕头上喘息片刻，回想着雄主的温柔和执拗，垂下眉头，静静地张开脆弱的翅骨，露出单薄、布满纹路且从社会眼光中毫无美感的战器。
　　偶尔在模拟室时，雄主也会抓着他的翅膀干扰他的操作，或者在掉分时以啃咬惩罚，在卧床上让他直接张开翅膀倒是少数，阑已经无力去思索是否值得不安，只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随着身后人的触碰微微颤动。
　　微热的手指触摸到翅翼上浮动的花纹，并不是纯然易碎的样子，指尖按下后有一点弹性，紧接着是身体的震颤，体内似乎更紧了一些。常青轻轻按着淡色的翅膀，顺着指尖压下的痕迹和图案的纹路，缓缓地张开五指。
　　阑默默闭上眼睛，不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常青倾身而上，手掌顺着花纹无规则地游走，他看到那锋芒毕现却又极力抑制反射的骨甲，雌虫的战器脆弱而强大，只是往往不能得到最好的利用。他收了收掌，拇指食指顺着翅翼的边缘摩挲，无数精神丝从他的意念里发散出来，紧贴着花翼游动。起初只是微微有些痒意，让略无精神的阑生出些许想逃的意愿，后来那力道变大反似鞭笞，千百根精神丝如同细针，戳弄着脆弱的薄翼，阑不禁流出泪来，张开手臂想要向前爬走。
　　雄主是对他丑陋的身体感到不满意，所以要毁了自己吗……
　　阑的心跟着卑微起来，这些日子若有若无的宠爱仿佛假的一样，雄主偶尔会呵护和安慰他，又在恰当时候给予无情的打击。精神丝几瞬之间便觅得方位，仿佛商量好似的，在同一时刻挺刺而入，扎进了阑的整个翅翼。阑几乎尖叫出来，事实上却痛得失声，冷汗涔涔自额边渗出，背后一时发凉。
　　“乖，一下就好了。已经没事了。”常青破天荒地低声细语起来，缠绕住阑的精神触角在他身上轻柔地抚弄，好像能把疼痛也一并带走一样。阑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声音略略哽咽，“雄主……还要继续张开吗？”
　　若是张到极限，便连翅根上的软肉也难逃一劫，雄虫只需稍微用些力气，就能让雌虫翅骨脱节，再无攻击之力。但痛苦却不会减少，连结神经的部分始终尽职尽责地工作，有的雄虫会用针扎根部取乐，而有的只不过想欣赏雌虫屈辱扭动而无力挣扎的下贱姿态。
　　长此以往，只怕翅膀再也不能战斗。
　　“别担心，已经结束了。”常青吻着阑的后颈，“你忍耐得很好。这不是惩罚，阑，也不是玩弄。这些精神丝会保护你，以后你不必再害怕双翼受伤。”
　　阑不能理解常青的话，痛觉和疲惫已经让他失去思考能力，但是身后温柔的动作不是作假，他逐渐放松，意识也变得柔和起来，好像走进了一个棉花糖似的梦。
　　一直到阑睡去，常青交了最后一波粮，转过身望着外面的天空。
　　因为没有睡意，所以总是会看到这样暗淡的天空。夜晚是孤独而冷漠的，虽然偶尔也会有星光，但并不明亮。
　　星光是微弱的，几千颗星星也照不亮地面。没有光的夜晚，清醒是一种痛苦。
　　但是如果太阳没有出现，便连等待也是一种痛苦了。
　　*
　　阑再去军部的时候，已经没有监视员跟着他了，但是他总觉得雄主仍能时刻知道他的动向，这让他很不解。难道雄主已经能随时潜入自己的意识了？不不不，这样的话现在自己的处境不会这么安顺。
　　中午之前有一场阅兵式，四个军团集体演练，因为一二军团一组，所以阑有了和连接触的机会。说起来还是连主动的。
　　他是一个很有气场的雌虫。阑从未见过有如此自信放光芒的雌虫，哪怕是崇拜的曾经的团长也一样。第二军团的雌虫虽然有很多独立、刚强的存在，但是由于日常中处处受到打压，往往表现出来的是强烈的反抗精神，而不是连这样鲜明的掌控感和压迫力。
　　“听说第二军团的团长换了人，一直想见见，如今总算满足心愿了。”连笑道，“只是从前在这里的都是芝团长，如今忽然面生了，也怪不适应。”
　　“芝团长多日不见，我暂代此职而已。”阑想了想，还是不把自己在订婚宴上见过他的事说出去了，毕竟是随行雄主，身份上不太好说。“连团长新婚，我还没来得及祝贺。”
　　三皇子一向性情暴虐、对雌虫多有不屑，如今看连春光满面、自信昭彰的样子，倒也不像被虐待的样子。如今他好好地站在军队面前带领演练，行动亦是不被限制。
　　阑心底不禁升起几分自卑。比起连这样的人物，他实在是太平庸了，他有什么资格和对方站在一起呢？如果不是雄主的安排，自己本不该站在这个位置。
　　连却又问起他许多关于练兵的事，许是听说阑的训练成果和拟战成绩出众，他竟跃跃欲试，要在演习中与阑切磋。
　　这又未免过于随性了。
　　“队伍还在等待调动呢，等演习结束后也不急。”
　　连只好作罢，回头踹起他的兵蛋子去了。

　　熬到演习结束，太阳也渐渐毒起来，都在吃饭时间，连却等不及似的拉着阑去模拟室，就和刚买了游戏机的孩子一样。阑虽然担心腹中的蛋影响发挥，不过既然调了安全模式也无所谓了，二人很快进入状态。
　　阑的技巧还是挺不错的，他在对战中是比较会找窍门的那种类型，在硬实力上会有所欠缺，总的来说比较扎实；连则常常是以力压群雄取胜，他的武力特质使他一旦近身就容易占上风，所以阑只能小心躲避。这种对战模式一开始让连有些轻敌，但渐渐又会不厌其烦。
　　“阑，为什么不敢正面上？”
　　连显示出他的暴躁一面。
　　阑考虑了自己的承伤状态，淡淡道，“力气不够。”
　　连笑了，“阑，你就只会逃避吗？在战场上也只会逃避吗？这就是芝教你的？”
　　阑稍一分神，险些被连抓住。到这里开始有消耗体力的成分，但延长战也会对阑不利。
　　“阑，你觉得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阑侧身闪过一击，后撤拉开距离，脱口而出，“为了和平。”
　　“什么和平？国家的和平？种族的和平？还是社会的和平？”
　　阑不能区分三者，在他眼里好像并没有区别。他不懂连在问什么。
　　“战胜外面的敌人，回到这里，阑，里面就没有敌人吗？”
　　阑一僵，就是这一停让对方有机可乘。
　　他被压倒在地。
　　“连团长……你在说什么？”
　　连低头，观察着阑的表情，后者的眼里有一些警惕，但没有恶意，“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军部之中，其实也互相是竞争对手，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阑沉默，连刚才说的“敌人”可不是竞争对手的意思。
　　“好了。”连起身，“你都躲不了了，我就不揍你了。不过你跟芝比还是差一些，如果总是为这种对话分神，怎么能做好第二军团团长呢？”
　　阑垂眉起身，“我自然不如芝团长。如今……也是忝列其中。”后面那句话他说得很小声。
　　退出模拟系统的瞬间，阑的铃铛好像抖了一下，吓了他一跳。离开模拟室，二人各自去吃饭，期间阑匆匆冲了个澡。项圈似乎因为运动变得松弛，后面的扣环脱落，阑急忙从地上捡起，摸到铃铛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东西。
　　一个……微型摄像头？
　　原来如此。
　　项圈坏掉总要和雄主报备，他穿完衣服，刚刚要点起视讯，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
　　来的人是历。
　　“历中将，有什么事情？”
　　历欲言又止，“是关于赫……”
　　阑警醒起来，在历靠近的时候把铃铛放进了抽屉。
　　历看到他的举止，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说，“通过伊的消息，赫已经失踪一周以上了，他带的小部队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消失了好几批人，任务陷入了停滞。现在残留的队员在继续观察，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
　　历说到这里，忽然起身，欲言又止，“阑，你应该知道你的雄主的信息素味道。”
　　阑眉头一跳，历踱步了一会，转过身来，悄悄把一个小瓶子递到阑的手上。
　　“这是现场遗落的东西，可能是犯案人不小心留下的。我们经过成分分析，偶然从数据库中匹配到了常先生的信息素。”
　　阑不知不觉颤抖起来，握住瓶子的手变得有些无力，他快步走到窗前，试探性地开了一点点瓶口。扑鼻而来的熟悉气味，让阑心中的惊骇更甚。
　　或许是因为提取保存的问题，味道有一些微弱，但是的确很像雄主……
　　为何？
　　虽然曾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是……
　　“会不会是被偷盗的？”阑小声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历对他的小心举动感到奇怪，不禁凑近了几步，也放低了声音。“但是问题是，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三皇子……”阑喃喃道。
　　“什么？”历不确定道。
　　“不，并没有……”阑忧心不安，脑袋如一团乱麻。
　　“阑，你真的没问题么。我隐隐觉得，你有些事瞒着我们。”历终于问出口，“你是不是……”
　　他在玻璃上写了几个字。
　　阑刚要开口，就接到常青的视讯邀请。他连忙坐到座位上，看了一眼历，点了接受。
　　“雄主好。”
　　“项圈坏了？”对方开门见山。
　　阑做贼心虚地瞄了一眼抽屉，点头道，“洗澡的时候断掉了。”
　　“明天送你一个新的。”对面心情不坏的样子。
　　阑并没有松一口气，方才的事一直萦绕在他心里。
　　见阑不说话，常青问道，“在想什么？”他又沉吟了一阵，忽然问，“屋内有别人吗？”
　　阑忽地抬头，敲门的时候项圈是在外面的，他把不准常青看没看到，“历中将过来汇报军情。”
　　历闻言走了过来，压住心底的疑惑，走近向常青问好。虽然信息素的事让他心生怀疑，但是目前为止常青给他的观感都尚可，他只能暂时抱有中立的态度。
　　“进展如何？”
　　这是军事秘密，按理说不该对外告知的，但二人言语都比较笼统，阑回答说，“不太顺利，遇到一些困难。雄主……”他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犹豫起来。
　　要询问雄主吗？或者说，这个时候应该询问吗？
　　不管这份证据是真是假，至少历中将对雄主仍会抱有怀疑，而雄主在事件的作用又隐晦不明，一旦问出口，难免会有交锋，那又该如何应对？
　　“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困难，不用太担心。”常青微微笑道，“也辛苦历中将在休息时间过来，既然你们还有军务交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雄虫按下结束键。
　　通话结束得很快，阑怀疑他在暗示着什么，隐隐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看到历投来的疑惑视线，阑只好先稳住心态，“历中将，不必担心我的事，还是先想一想下一步的对策，伊的情况还好吗？”
　　“赫的失踪是因为他主动出手，如今伊在暗处，想来不会有太大危险。”历简单交代了一下具体的起因经过，一边观察阑的神色，多说了几句，见阑闭口不谈信息素的事，又不由产生几分怀疑，“阑上将，虽然有些冒犯，但是常先生毕竟是当事人，是否有必要下达搜索令。”
　　“对雄主的搜索令……恐怕要经过雄虫委员会的许可。”阑低低道，迟疑了片刻，“这边还是让我私下调查试探比较好，我与雄主较为亲密，他或许不会察觉太多；至于伊那边，提醒他们小心行事，不要冒险，如果可以便暗中查探一下信息素的来源。”
　　历想了想，觉得没有太大问题，二人又交流了一下细节。

　　在历离去之后，阑仍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他好像一枚棋子，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雄主的信息素为什么会出现在赫的部队失踪的地方，他不得而知，但这和雄主会没有关系吗？派人执行任务是雄主的授意，虽然成员不定，但历后来给自己看的失踪名单里的人又能和自己曾交给雄主的名单相对应。他想到从惩戒室被带走的芝团长，雄主当初透露是三皇子的意愿，雄主向来无心政事的，牵扯到雌雄斗争的话题往往与三皇子相关。后来自己在雄主的引导下过了政审，重新回到军团，实质上是为了背后的雄虫委员会做事。雄主只是在听从他们的安排，是吗？
　　雄主对他的命令偶尔会有矛盾的地方，为什么要自己宣传遵从的美德同时又要展现团长的威势，明明说要服从军部却暗中让自己隐瞒消息，不管是孕期还是东市的任务。雄主到底要干什么？
　　雌侍对雄主是谈不上信任的，顺从是最高的要求。可是偶尔他也会想，自己真的要活得像一颗摇摆的棋子吗？

　　怀着这种忧虑的心情，在坐上接班的飞艇时阑依旧愁眉不展。他盯着常青，竟忘记伪装，一直在思索合适的开场白。
　　对方很快就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放下手中的报纸，问他，“有什么话要说？”
　　说实话，阑一直以为常青会最先提起那个话题，以命令的口气交代自己如何掩人耳目，或者干脆以权势谋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里装傻，等着自己开口发言。
　　他几乎很难相信雄主与此事没有关系了，关键是对方是否以及如何摊牌。
　　阑望着常青的脸，因为思考太多已经有些上头，一时间竟不想后路，“雄主，东市的任务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呀。”常青笑了笑，侧倚在沙发上，“这就是你们午休时侯聊的话题？”
　　雄主难道没听见？还是只是在逗弄自己？
　　“说说，你们都发现了点什么东西？”
　　常青的样子好像无所顾虑，这让阑在心中对此事重新定位了起来，谨慎小心地说道，“许多名单上的人消失不见了，而且现场还……”
　　“还？”
　　“发现了雄主的信息素。”阑一字一顿吐字艰难。或许是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面对雄主总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可真是巧啊。”常青说得云淡风轻，“你猜猜是为什么？”
　　“你猜猜”这样的表述表明了他知道什么，阑又无法直接质问，蠕动着双唇，“是雄主……被人提取了信息素是吗？还是雄主授意……”
　　常青的表情纹丝不动，阑根本看不出他的态度。
　　“如果是我授意的，我派人暗中处理了那些队员，或者说将他们禁锢起来，阑，你会怎么办？”
　　话说到这里，阑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没有选择。
　　“我会求您停手……如果您不愿意，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是雄主，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只是想要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权利，能让自己不会任人宰割而已。”
　　阑的表情渐渐变得哀伤，面前的人是他的雄主，他伤害的人却是自己的同僚兄弟。
　　感受到雌虫的情绪明显变得低沉，常青忽然放弃逗他的想法。“别想多了，阑，我问这些，只是想得到你的态度而已，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这样的方法不太对。”
　　阑抬起头，看到常青调整了自动驾驶的方向。
　　“阑，如果你不管如何都会忠诚于我，那么让你知道这些也没有关系。”

　　他们最终在东市的某个郊区落地，步行了几百米，到了一个废弃工厂。常青只是说了几个字，便有人走出来，从后面遮住了阑的眼睛。
　　“雄主？”阑迟疑不安。
　　“保险起见而已，不用担心。”常青牵住阑的手，“跟着我走就好。”
　　起初穿越了一道门，而后便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弯弯绕绕的路几乎把阑绕晕，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停了下来。
　　蒙眼的黑布被取下，面前的是一道白色的小门。阑听到门的对面有雌虫的交谈声。
　　有人打开了门。
　　那一瞬间，门两侧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赫？”
　　“阑？”

作者有话说

　　好像有点反复横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