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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南家夫人早年的时候,是个名震天下的美人,但却不是张扬的美,那种美似刀锋,用眼风一扫,便在你心上划上一道,你一疼心惊之余,暗叹是个不好惹的美人,南夫人张牙舞爪的性子,若配上这样的美也是绝配。
      但她偏偏生了一个秋水月华的脸,遥遥看着似月中仙人下凡,似乎她一张嘴就能吐出花来,一抬手便能飞出鹤来,美的带点神性,这便是极难得的,却没生在一处好人家,家中甚富却溺爱至极,养出一个文理不通蛮横任性的性子。
      早年间,还能凭着年青的那股灵气遮遮,不至太惹人厌,但困在这宅中,又不和夫君和睦,身边也没个明白人,竟整日和那些莺莺燕燕斗法,把自己身上什么灵气仙气都熬成了怨气。
      这怨气蛊人心神,她又是个偏听偏信的,竟真的听了旁人挑唆,认为这冥婚能给她儿子冲喜,让人清醒过来,就偷了尸首过来。
      这宅子里的人精们,岂会不知她在做什么了,一个个装的极好,替她遮着掩着,等着最后一步让南涯人赃并获的抓了。
      这一不算深的谋划,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原风聘也看得出来,他看着面前的女人,遇到这么大的事也没失了分寸,只是发髻散了些,垂了几缕头发下来,见着他这小辈,又顾及颜面的要把那几缕头发拢上来,只是刚拢了上去,就又垂了下来,半死不活的挂在耳边。
      “你师姐的尸骨是我让人盗来的。”她认了却并不心虚:“你们修士不是讲究救众生吗?借你师姐的尸骨救救我儿子,不好吗?”
      “舅母,你真是糊涂了。”原风聘看着她:“死人如何救活人,更何况表哥是没了记忆,不是伤魂魄筋骨,怎么救。”
      南夫人不是不懂,是不想懂,她儿子变得如初生婴儿般只会哭闹,好大一个人却连坐也坐不稳,那一院子的丫鬟都伺候不来他,还得几个小厮按着,才能给他沐浴更衣。
      饶是这样,每人脸上身上还得遭不少打,咬上不少牙印子,一来二去这院里的丫鬟就都跑了,有几个愿去做苦力,也不肯再回来。
      南夫人只好出银子买新人进来,结果不过是补一个无底洞,来来去去留不下人,
      南夫人面色如常,只说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
      她用指头囫囵一指:“他们!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儿子好,就是想让我儿子死!”这句话是实话,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坐实了她的疯癫。
      原风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着的人,成人的身子装不住稚嫩的魂魄,也经不起折腾。
      “他要死了。”原风聘想,难怪南夫人会发疯,用这种糊涂的手段。
      救命稻草,强弩之末,他刚向前走了一步,身后的女人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大喊大叫的把原风聘撞开。
      “我儿子没死,你不许碰他!”她吼的声嘶力竭,似乎要喊出血来。
      原风聘按了一下眉毛,看着原本雍容华贵的妇人,像一只发狂的猫,龇牙瞪眼面露凶光,只是她这点戾气很虚,风一吹就散了。
      原风聘只能先出去,南涯正等着他,见他出来,苦笑一声:“你瞧,我没法了,她一直不让人进去。”
      南涯舍不得自己的嫡子,但他更舍不得自己的家业,若是听话,他大可养一个富贵闲人,但这院里那里容得下闲人。
      “盗尸冥婚一事早已传遍修仙界了,抵不住。”原风聘劝道:“舅舅您现在只能壮士断臂,为整个南家着想,不能让整个南家都成了笑柄。”
      原风聘这话便是让南涯休妻弃子,南涯何尝没想到这步,只是这事太绝情,他不能自己说出了口,得借着别人的口来说。
      “我与她到底是结发夫妻,不能如此绝情。”
      “你先得是南家家主,再来才是舅母得丈夫,再说了。”他接着劝:“您只是休妻,还能留她在这院中住着,天下谁不夸您一句仁义。”
      皇上登基,尚且□□三劝,这伤脸面的事更得把样子做足了。
      两人正推辞着,只见那院内棺木猛然晃了一下,动静极大,似乎要震开那棺材出来,原风聘以为是尸变,刚要拔剑,自己竟也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正对上仰面而来的黑漆漆一张大口,他惊的往后一扯,南涯到底是老江湖,没被他扯下来,就这身子往后一坠,两人都滚到地上。
      只听劈里啪啦,白墙黑瓦雕栏画柱失了魂似的,扑棱棱的往地上摔,他们二人也忘了自己的修士,一个个抱着脑袋无比狼狈。
      似乎从地下凭空长出了什么巨兽,一挺身地上的东西便像琉璃似的,轻轻巧巧的碎了。
      那地上的大黑口先吞了那副棺材,院中的人也摔进去不少,有几个被砸的头破血流,躺在一旁不知生死。
      原风聘在混乱中不知被谁重重踩了一脚,那人踩着他的身子,歪歪扭扭的掉进那洞里,立时有个女人,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在这山崩地裂的动静中,原风聘竟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一句:“儿啊!”
      然后那人竟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随着她跳下去的那刻,天地恢复平静,地脉合拢,空留一地狼藉和劫后余生的众人。
      这一切发生的快,若不是身上脸上被砸的疼得很,原风聘还以为这是一场梦。他将自己的舅舅拉了起来,这处院子毁了,他们二人却只受了些皮肉伤,南涯惜命的拽着原风聘就跑,直跑到自己的院子里才停了下来,又招呼下人,去拿伤药,看似平静的很,但握住原风聘的手却抖个不停。
      “方才。”他饮下一杯茶,吐了长长一口气,才惊魂未定的问道:“是怎么了?”
      若说是地震,也不能单单只震那一处院子,这事蹊跷,而且这蹊跷的事,还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握紧了杯子:“查!必须查到底!我倒要看看谁敢害我!”
      原风聘倒没多少脸色,他看的出方才是天灾不是人祸,甚至他觉得也不像是祸。
      那地裂开,装进去两人一尸,那尸首入土为安在无人打扰,亦不用受这冥婚至耻,被人指指点点。那两人痴傻疯癫,一并吞了,也省得受这院内众人的欺辱。
      原风聘想,那二人荣于光华,定不愿疯癫一世,草草收场。
      可那地裂,到底怎么来的?他俯下去险些被吞进去的时候,可清清楚楚看见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莫非这南家地下养了什么怪物,可什么怪物是家主都不知道的。
      原风聘看了南涯一眼,发现这人脸上带出阴狠来,也不知是觉得自己受伤是谁使得绊子。
      原风聘知道此时不便开口,好在南涯纵使生气,也没失了家主风度,先让人关了院子,不许人来,又将南知念的院子,一并封了,下了这两道命令,他才屏退众人:“你以为是天灾,我看是人祸,好好的地,说裂开就裂开了,又不是纸糊的。”
      他以为是有人存心要害他,原风聘只说:“天崩地裂,皆非凡力可为,若真有人有这样的本事,倒不必用这样的手段。”
      原风聘这话说的在理,但南涯并不听,居于高位的人,总觉得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稍一风吹草动,便以为有人要害自己性命,把那一点命看的无比珍贵。
      “只是这次。”南涯又说道:“我没了妻子和儿子了。”
      他说的悲痛,也不过一瞬,浅浅的似浮光掠影一般,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和子嗣,不过是居于一位上,被他高看了一眼,情分略比旁人深几分,在他心中留不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然会有新的补上。”原风聘也绝情,他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舅舅,方才的地裂以前可曾有过?”他怕是什么征兆。
      “未曾有。”南涯说道,又意犹未尽的哼了一声:“荒唐。”什么荒唐?怎就荒唐了?
      南涯不是不知这是天灾,但他更愿意认作人祸,人祸那闹事的是他能拿捏的,若是天灾,他无能为力不说,方才劫后余生的耻辱,也让他往日高高在上的傲气,摔得荡然无存,天视万物为刍狗,他也不过是万千刍狗中一个,所以他说荒唐!他是南家家主,怎可和凡间众生一样!
      原风聘冷眼看着他,出事的一个是他正妻,一个是他嫡子。不说是纵容,也该是个管教不严之罪,可这人的样子,竟是想将这事推个干净,推给人,推给事,推出世事无常。
      “掌门命我下山,带赵师姐尸骨回去,好生安葬。”原风聘索性开口:“如今是肯定带不回去了,可我若是说地裂了把人吞了,只怕难有人信。”
      南涯以手撑头,并不看他:“你想让我跟你回去,做个见证。”
      “还请舅舅不要让我为难。”
      南涯起身:“也是了,这般荒唐的事怎会有人信。”
      原风聘看见他手指淌血,那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板上,一点砸出一星红来。
      南涯叹了一声,拍了怕原风聘的肩,在上面留下一个血印:“我跟你去,去和太衍解释明白。”
      “还有那个剑阵。”南涯不知为何,想到了哪里:“我也得去看看了。”
      那剑阵绕过南家,若真能斩杀魔尊,彼时人人有功,独他南家除外,他怎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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