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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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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风聘怎会不知这人敷衍,但他想不通到底怎么了,他为人时就没多少脑子,如今成了恶鬼,有了几分恨戾,却没长几个心眼,最多是从当年的三个心眼,长到了五个,在常人堆里可能还沾点光,可他周遭要么是修为高到傲视群雄,视万物为草芥,无需和你掰扯什么心眼;要么就是全身上下长八百个心眼子,看你一眼,连把你骨灰撒那块地里肥田,都想好了,少有几个心思平平修为浅薄的,他自己倒是不屑于理了。
寒山听着外面没动静,却不见容望君下来。
“他怎么不下来了?”御无桀等的无聊,他向来不是愿平心静气等人的,拖着寒山的身子,就要往上冲,但有时候,总不会事事如意,寒山冷眼看他走了几步,眉头一皱吐出一口血来,又换寒山来。
御无桀惯来放肆,如今一副残躯让他明白,何为人在屋檐下不可不低头,你瞧,这不是低头了。
寒山爱惜自己的身子,不客气的吞了好些丹药,才又坐了回去调息。
御无桀不忿:“你这身子太弱了。”
“若不是您拖着我的身子去撞剑阵,我们何至于此。”寒山也不惯着他:“您不是女娲,我也不是那补天的石头,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石头在我手中,我都能给他抛成玉来,是你不行。”
寒山懒得和他争论行于不行的问题,当务之急,他得先养好伤。
“又不说话了。”御无桀穷极无聊,就看着这屋内的摆设,说是牢室,更像是布置典雅的厢房,若不是打开那镶嵌在墙上的窗户,入目的是铜墙铁壁,定会让人以为住在此处的人,身份是何等尊贵显赫。
寒山身份不显赫也不尊贵,他只想赶紧养好伤,而不是在此处陪两个疯子虚与委蛇,可御无桀偏不如他的愿,竟是趁着他调息的当儿,又夺了他的身子,要跑出去,可惜被那铁链子固着,飞不出去。
只能怨恨那困住他的链子,拼尽全力要砸碎它。
“真好,真有脑子。”寒山在内里冷眼看着:“怎不用牙咬。”
御无桀似乎听见了,愣了一下,竟开始扭自己的手,既然打不开镣铐,那便反其道而行之,只听咔嚓一声,寒山就看着他将自己手腕扭脱臼,少了骨头的依凭,竟真的解出一只手来,随后御无桀竟将那只手接上,又如法炮制救出剩下的“手足”。
这个过程缓慢且痛苦,可如今主导这身子的不是寒山,疼也不是他疼。
“我这身子,你是真不爱惜啊。”寒山笑道:“你瞧,两只手两只脚,你都给我卸了一遍。”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可不是你,瞻前顾后一事无成。”御无桀此人虽说无脑,但偶尔也能说几句大智若愚的话,一语道破真谛。
寒山这类人心机有谋划多,但乍一看就是顾虑太多,想事事求个顺心完美,可世上本就没有顺心乘意这事。
“那你能出去吗?”寒山看他停在铁门前,也不说话,竟想用蛮力出去。
很好,很干脆,寒山如此想到,硬是把这人又拽回了识海:“我这小身板,可撞不开这门,你想出去不妨动动脑子。”
玄一门的事很多,一件接着一件砸在人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只能从繁芜的事中,先捡出几件紧要的来办,而赵停尸身失窃一事,算不得紧要,却是棘手。
太衍只能把这事按下,找了原风聘来,又把这事给了他,原风聘本不愿接,可太衍下一句就让他闭了嘴。
“她的尸首是被南知念盗走的。”有名有姓有依有据,这羞先人的事还能落到谁身上。
原风聘想了片刻:“既是南家人盗走的,这事合该我来,只是有一事,得先告知掌门。”
“何事?”
“我师尊有些不对。”
太衍心知肚明,但那人应该在魔界,怎能又来动摇师弟的道心,若那人能出来,魔尊必是跟着的,可这也不见动静,难不成这任魔尊是个不好战的主儿,这怎么可能。
“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去看。”
太衍言而有信,他还真去了,他本是不愿去的,想着如上次一般调虎离山,自己探测一番便知真假,可原风聘没请来人,自己又几次三番的催,容望君就像老僧入定,谁都搬不动。
太衍无法,只得自己去。容望君倒是愿意见他,他也看出容望君确是不同,他心中求遍神佛,只愿不是为了那人。
“你徒弟下山了。”他如今才觉得自己和容望君,除了宗门内的事几乎无话可说。而容望君也从不对他提心事。
“南家那边不会出手,他去正合适。”容望君把玩着一串珠子,倒是闲情逸致的很。
“南家家主也算是个豪杰,怎就养出这种儿子,可知情入痴,则害人。”
太衍一语双关,容望君却连眼皮都不抬。
他无法又说道:“那祠堂还得等几日才能修好,你不如先去我的密室炼丹,眼见那结界要破,我们得有十成把握。”
“有剑阵在足以。”容望君说了实话:“你我现在的修为只能将将压住,再多一分就能引下天雷来。”
太衍听着他的话,却以为是推辞,徒弟不管,丹药不练,这是要作甚?
太衍不敢想,想直言又担不起这人一怒,想了想,从不多的计谋里匀出一个心思来:“若结界开了,那寒山你是杀还是留?”
“怎么说起他了?“”
“赵停死在情劫,我不愿你也是。”
“所以你想杀他。”
“若能断你情劫,救你一命,何事不可为!”
容望君从太衍脸上看出些决绝来,他这一世未动多少心,多是高高在上看他人挣扎,唯有两次落凡尘,一次是和明一掀了半个玄一门,他恨,恨不得将那人扯下云头,填了他这次屈辱。二者多是为了寒山,因是只为一人,且算为一次,可偏偏得他心的不爱他。
他也不是会细细哄着等着的,只是将人囚在身边,慢慢呵冰成水,但寒山不是冰,是山,人来人往入山出山,山不留念,唯有入深山,窃见山中起大雾,雾中有紫气,便是惊鸿一瞥的心动。
可容望君不入山,他偶然见山中清幽俊秀,起贪念,架叠嶂,屏了这一方天地,便以为自得了。
“可是师兄。”容望君说的话寒人心:“你明知自己徒弟有情劫,都救不了她,又如何救我。”
太衍一时愣住了,竟不知如何说,倒是容望君玩笑似的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堪不破者皆入局,并非只有局中人入局,要我说,这世上从未有情劫,不过是自己贪嗔痴恨的因果,是自己的劫数,杀旁人做什么。”
容望君都看的清楚,自己心中却有个定海神针似的执念,死也不肯放手。
太衍见他如此,只能说道:“为何非是他,若是旁人,哪怕是你徒弟……。”
是啊,哪怕是原风聘,师徒之间出了丑事,也好过现在这光景,叛师门入魔界,心就没往正道偏过的人,怎就入了容望君的眼。
人间结缘,讲究门当户对,好的叫做郎才女貌,不好的叫做冤亲仇家,他这个可是大大的一个冤亲了。
“你若心动,我当初留下他。”太衍话说一半,又想起知观,火气便上来:“留他,又怎能留住,若你喜欢,我当初便该打断他的腿,直接关了了事,也算清清白白。”
容望君心道他如今不正好好被关着,又何须再关一回。
二人心思不契合,自然无话可说。
这边太衍是碰了一鼻子灰,那边原风聘倒是顺利的很。
南涯知道这消息,头疼欲裂,恨不得立刻把这孽子给打死,但打死又如何,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南家少爷要娶了一具尸体为正妻,说好听点是冥婚,红字前面配白字,说穿了,是活人的腐朽和糊涂,偏偏两个糊涂蛋都是他家的。
原风聘来的时候,南涯已重新打好了棺材,将赵停收殓,一旁还摆着大红滚金的喜服,他刚进去就是一地的纸钱,随风而动,在空中一转是蝴蝶,风一停变成了笨重的鸟,又落到地上喘息。
这院里的红布和喜字都没来得及揭下,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南涯见他来,往身后一指:“你瞧这大红院子,一群吃里爬外的东西,竟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伤风败德德事。”
南涯这样说,便是要洗清关系,留着这一院的红,也是要辨清白。
原风聘没看那棺材,左右不过一死人,魂魄都不知去何处了,还能惹出这等事。
“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掌门可是派我来查明白的。”原风聘称他一声舅舅,就是要从人情上来办这事。
“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嫡子,还有他那糊涂的娘,竟觉得自己儿子痴傻,需冲冲喜便好了,还是个冥婚!”南涯说的生气:“偷运了尸首进来,还选了良辰吉日,若不是有人密报,我这南家大院都不必再住人了,脸都丢尽了。”
“这深宅大院,舅母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做出这等事。”原风聘说道:“怕是有人落进下石推波助澜。”
南涯缘何想不到这一层,只是于公于私,他也该腾出两个位子,为这宅里的活人。他可不能让一个半疯子为主母,一个傻子为嫡子,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你若是有疑,便去问她。”南涯说道:“我可是耻于再见这让我南家蒙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