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卷》人间闲逛

30、第 30 章

　　和明一闲的时候，会让寒山给他读书，不分名目读了就行。
　　寒山识字不多，前世今生认识的字的加起来，也没他杀的人多，可是一来二去，也借着念书，养出几分书生气。
　　和明一打趣他，若是穿上青布衣，就是个上京赶考的学子，露宿荒村夜庙，也会有女鬼狐妖来献身。寒山也笑了，“您也看人间的话本子。”他说道：“也信这些话本里的故事啊？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姻缘，不过是酸腐儒生心中欲望，还不知羞的写了，来卖钱。”
　　“那你说你要是睡在破庙里，遇上鬼怪狐妖，又没什么修为，你当如何自保？”
　　“不如何。”寒山调皮的说道：“若是鬼怪就打烂他们的骨头，抢了他的祭品吃，若是狐狸，就打死吃肉。”
　　和明一拧了一把他的脸：“真会胡说。”
　　寒山手上的伤还在，弯弯扭扭的长在他身上，与他纠缠的至死方休。
　　“那些药，没用吗？”和明一掀起他的袖子，看着那伤口：“好好的一条手臂，被伤成这样。”
　　“小伤罢了，都不疼了。”寒山想去掩去那伤口，他还是不习惯在人前示弱，好似再说自己无用。
　　“你恨他吗？”魔尊突然问了一句：“恨那些伤过你的。”
　　“恨。”寒山看着伤口，又说了一句：“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我们本就是互不干涉，他为何要如此对我，好玩吗？”
　　寒山看着魔尊，想从这高高在上的高位者身上，寻一个答案。
　　“有些人会喜欢捉弄别人，伤害别人的感觉。”和明一不许他跪着，让他坐到榻上，二人就是面对面了：“那是他们自己的毛病，你只需变得更强，报复回来。”
　　和明一突然问了一句：“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是好还是不好，说实话。”
　　“很好，极好。”寒山说的也是实话，他的修为涨的快，也没那些烦心事扰他心绪，更没人要将他锁在笼子里，他极其喜欢这样的日子。
　　魔尊倒是笑了：“世人皆畏我魔界如地狱，唯你喜欢。”
　　他抱了寒山一下，又极快的克制的放开了，好似不该如此，却如此。和明一抱着寒山的时候，怀抱是暖和的，不似容望君，好似铁链一般要把人锁进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他是喜欢我吗？寒山不敢想，却有些窃喜。可和明一是魔尊，这点窃喜很快烟消云散，寒山想，这是魔尊的恩赐，是魔尊的一时心软，无关其他，无关情爱。
　　中原的雨到底还是停了，断断续续了几个月，那太阳终究是出来了，可出来之后呢，那地里的庄稼早已烂了，连人的手脚都泡烂了，瘟疫比雨水还快的，在人间蔓延，又是一场新炼狱的开始。
　　人间的皇帝派人赈灾，也将前些日子去雪原除妖的门派大大夸奖了一番，尤其是玄一门，不仅还赐了金银无数，另外还派了一个新科状元同玄一门一同来赈灾，这次玄一门的门面可是足了。
　　这新科状元，出身富户生的玉树临风，当日蟾宫折桂披红游街，春风得意眼中三分傲气为助，心中十分才气为底，不知多少高门女子抛了花枝，只可惜这世是没榜下捉婿这一说的，若不然这状元郎好歹也能配上一个首辅嫡女。
　　这状元郎上任不过从六品，却给了个大差事，让他来此平定瘟疫，也不知是皇帝器重，还是有些蹉跎他。总之这状元郎脱了红衣，就换上常服到了这玄一门。
　　这山上的修士多是看不上凡人，但高权尊贵者除外，这状元郎就是除外的这一群。这状元郎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涯，和南家的家主重了名字。
　　他初到这山上，见玄一门上下规矩整齐，心中就知道这门派不俗，待知道这整山的人都去救灾了，就更是钦佩。
　　照规矩，司马涯是先是见了太衍，玄一门的掌门见了这状元，也是暗自夸了句玉树临风，气宇不凡。
　　待说起来，这救灾一事，司马涯倒是先说了自己的意思：“这灾情是因水患而起，水灾之后蚊虫滋生，又加速了这疫情的传播，依照我的意思，城中可分设病区，染病的先进去集中治病，其余百姓各家各户熏醋熏酒，防范瘟疫。还得另外派些人到河岸低洼处散生石灰，灭蚊虫。”
　　司马涯说的玄一门做了大半，可是瘟疫这一项伤的不止是身，也是心，一场瘟疫之后，要多久才能恢复，更何况这瘟疫未曾过去。
　　状元郎要下山定灾，压着数千斤的粮食朝着那城里赶，太衍实在放心不下，毕竟霍乱出盗贼，可是门中弟子皆忙的焦头烂额，好在赵停中间回来了一遭，要向他禀明瘟疫的现情。
　　可遇见了，那就劳烦一次，带个人走吧。
　　赵停见来了一个年轻公子，看着气度不凡，太衍说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要运些粮食去城里，派她当个护卫。
　　路上，二人都是骑马，走走停停的时候，司马涯开口问她赈灾的事。
　　赵停随口说了一句：“暂时粮食药材皆无忧，只是染上这疫病之后，无根治的法子，只能是硬挨。”
　　“修仙界也无法可用吗。那些丹药能治这病吗？”司马涯问道。
　　“凡人身躯撑不住丹药的威力，会立时毙命的。”赵停想了想，又说道：“而且这又是大雨又是瘟疫，有些人心已乱了，疾病乱求医，竟去拜邪教，求庇护。”
　　司马涯听了这话，勒住马：“城中有些信邪教？”
　　“也是苦难多了，见不到希望，有些人就信了不该信的。”赵停叹息：“我在城中的时候，遇见过几次，都入了大牢。”
　　“那能制止吗？”
　　赵停给了一个实诚的答案：“若是能控制这疫情就能止住。”
　　司马涯半晌不语，二人走了一日，才到了那城里，将粮食运到粮仓，司马涯将人请到衙门，对着赵停就是一拜，把赵停吓了一跳。
　　“赵仙子，这一拜我是有事相求，您能受。”
　　赵停见他如此，就听他接着说道：“此番我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瘟疫，二是邪教。瘟疫一事，还请赵仙子多加帮忙，邪教一事我是要亲自来查的，毕竟这人心坏了，治好病也没用。”
　　赵停多多少少是有些惊讶的，这人第一次见她就如此坦诚，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你这头一次见面，就如此坦诚。”
　　“都为了人间百姓，又什么好不坦诚的。”司马涯如是说道，倒显得赵停大惊小怪了。
　　“这倒是，都是为了百姓。”赵停说道：“若是无别的事，那我便去疫区了，那里面安置了上百号的人，大人要一同去吗？”她心想这京城来的官员是不会冒险的，可司马涯不是，他竟是同意了。
　　二人一同去了那疫区，连守城的官吏都不敢进，只是在外面守着。
　　司马涯问情了医师这里面的情况，不缺医药，缺的是救命的方子。
　　“这疫情古怪。”那老医师说道：“寻常的方子根本没用，老朽翻遍了医术，试遍了法子，也是没用。只能指望仙人们了。”
　　这话说的赵停十分羞愧，修仙者不染疫病，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活在这世间的，做不到熟视无睹。
　　“我有一个师叔倒是精通医理。”赵停说的是知观：“只是他如今闭关，只是让我师尊去请，我也和师尊说过这事，不日就能请我师叔出关。”
　　“老医师，我倒是有一问，您治病的时候，可曾见过一些病人私自吃了什么药。”司马涯问道：“我方才路过一些病人，瞧见他们偷偷在吃一些药丸。”
　　老医师叹了一声：“这也是劫数，那些人见药物救不了命，就信了巫蛊邪术，吃些那些炼邪术的人发的药丸。我仔细瞧过，倒是些普通药丸，救不了命的，只能给他们一个盼头。”
　　“邪教竟是如此猖狂了。”赵停叹息：“这般乱的时候，还有人添乱。”
　　“人心难测。”司马涯安慰她：“我瞧着这里面人手不足，我带来的那几个手下，脑子愚笨，力气倒是不缺，我就留他们给先生帮忙了。”
　　司马涯留了那几个人做帮手，说是帮手，不过是充当耳目，盯着那些人。
　　盯梢的那几人，夜里来报，说是未见什么动静，但有一个机灵的说道：“老爷让我们盯着他们看他们的药从何而来，我想着他们身上的药要是三四天的，那我们且不是白白盯上三四天，才能有戏。所以我就偷了一人的药丸，他要吃药，明日定会露马脚。我们就盯着他，且不是更方便。”
　　这人是真的聪明，司马涯多看了他一眼。
　　“你们今日都在那病区里面，可把那病区摸透了？”
　　“摸透了。”另一人说道：“一共十七个大夫，每日都会有人把做好的饭菜送到那病区，然后拿酒喷上一喷，才送出去的。各处也都散了生石灰，那病跑不出去。可是那里面一直有人想跑，都被抓了回去，单独关着。”
　　“不单独关着。”司马涯说道：“难不成让他们胡说八道，惹得病区人心惶惶。”
　　“接着查。”他狠狠说道：“仔细探，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