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卷》人间闲逛

28、第 28 章

　　玄一门的人被困在风雪中，这雪大的很，连着不间断的风，似乎要把人吞噬。
　　容望君并不在意这风雪，他只是为了人间众生来除妖的，路上的时候赵停问过他：“中原大雨真的和这雪原的妖族有关吗？”
　　“自然是真。”容望君知道他们年轻的时候，总是要问个对错是非，可有的时候，这是非对错是有前提的，那唯一的前提就是把自家摆在前头，譬如这次大雨，是和妖族无关，可人族要活，妖族就必须死，这事轮不到对错是非。
　　原风聘顶着风雪凑到容望君身边，见他看着远处白雪皑皑，自己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只被风吹得眼睛疼。
　　“师尊，您在看什么？”
　　容望君说道：“看前路。”
　　这话说的深奥，他路上算了一卦，求一个阴阳顺遂，杀一个羽族就行了，不必将两个妖族都杀了，若是杀了，这天地真气还得乱。
　　可羽族自古就是藏于高山之上，而且都是善飞的鸟，他们如今不能御剑，只怕难对付。
　　他一时没想好对付的办法，但这灭族的主意，又能向谁去讨教？原风聘？心性无邪不过有几分骄横，想不出杀人的主意。赵停？规矩的如同祠堂上的牌位，摆出去就是活的门规，这灭族的买卖，找她可是大错特错了。
　　正想着呢，兰师看出他的为难，也凑了过来。
　　“师叔，我看您眉头紧锁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容望君看了他一眼，豁然开朗：“确有一事，你说这羽族藏于高山，又善飞，我们要怎么对付。”
　　兰师笑了笑：“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也没什么难得。”他话说了一半，却不再说了。
　　“接着说。”
　　兰师拉了拉身上的披风，顾左右而言它：“还是莫说了，这主意要是说出来，我怕师叔瞧不起。”
　　“你那主意要是真能杀了羽族，那就是救了这天下，谁敢看不起你。”
　　兰师听他这么说，才接着说道：“其实要杀羽族也不难，师尊可曾听过田间驱鸟的法子，谷物成熟之时，多有鸟雀来吃。那些百姓就在田间敲锣打鼓把鸟儿吓跑，若是一直敲，这些鸟儿就会被惊的不敢落地，一直在天上飞，直到活活累死。”
　　兰师说到这，容望君已然明白他是什么主意，确实够损。
　　“你的意思是，把羽族轰到天上去，不让他们下来？”
　　“只要我们占了羽族巢穴，震山鸣炮能把他们累死在那天上，至于那些飞走的，这大雪天，没了巢穴只剩个死，不必在意。”
　　真要这样的话，羽族就灭了。
　　看容望君不言，兰师又说道：“这就是个主意，用不用在师叔。”
　　容望君反问：“为何不用，这不过是妖，还需怜悯吗？”
　　无需怜悯，人不怜妖，妖不怜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羽族的妖一直在他们头上盘旋，凭着这风雪作掩护，没能被发现，只是这风声太大，他们也没听清楚什么。
　　来探路的妖回了巢穴，向羽族族长报明了所得，一路人马，为首的是容望君。
　　羽族族长觉得要坏，他知道容望君要来，但先前还存一丝希望，如今遇见了，他心中也是害怕了。羽族向来胆小，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逃，可是正遇风雪，要逃去哪里，而且这容望君的人就在不远，现在动身又能逃多远。
　　他定了定神，却不肯去求狐族庇护，只是一声令下死守，再不济飞到天上避难，这群人在雪原上又不能御剑。他只当是万无一失，但退路早成了死路，究其原因，不过是来灭族的人心狠。
　　容望君看着前面的雪山，隐隐约能看见些房檐屋角。
　　“这就是羽族的巢穴。”原风聘看着这山：“只是这么大的风，我们还得走上去。”
　　“准备好兵器。”容望君说道：“按我们先前说过的，飞上天的一个不准他们落下来。”
　　兰师其实是觉得诧异的，因为他这主意竟无一人反对，倒是他自己还觉得这主意过于恶毒了，如今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容望君先是结结实实的朝着这山甩了几个固山咒，这咒术原本是防山崩地陷之时，乱石伤人的，如今用在这上面，防的是待会儿闹腾起来雪崩。
　　一行人朝着那山上走去，羽族族长和手下早已等候多时，一个个持着兵器立在巢穴之前，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决绝。
　　原风聘以为容望君会先说几句客套话，可他却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杀。”
　　瞬时间十几把飞剑破空而来，刀刀致命剑剑沾血，那些修士一个个魔怔了一般，将一生所学用在了此时。
　　容望君对着的是族长，他有几分修为，试探几招见抵挡不过，只好纵身而去，容望君凭着自己的修为，硬是在这大雪天御剑追上，只见一人一妖，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这漫漫大雪之中。
　　那族长御风驱雪之术极强，况且又是在天上，见容望君紧追不舍，翅膀一挥架起一道风墙来，容望君一剑破风墙，风声呼啸带出万朵雪花，雪花竟是杀人利器，一片片六个角都磨成刀剑，冲着容望君密密麻麻而来，容望君却是不慌不忙架起一道火墙，将那雪花烧没了影儿：“羽族的妖术甚是无用。”
　　族长被这一明晃晃的嘲讽也不敢回头，正待要逃却见面前横了一把飞剑，离自己鼻尖一寸。
　　“听说。”容望君慢慢悠悠的说道：“羽族有一本青风册，里面记载着各种御风的法术，你给我，我给你个痛快。”
　　羽族族长冷笑一声，猛一转身翅膀一挥打开那剑，朝着容望君左侧飞去，容望君也不急着追，只是看着那剑又飞了回来，剑身上沾着血。
　　“找死。”他擦干净那剑，重新追了上去。
　　那受伤的翅膀在风雪中，很快僵硬撕裂，那羽族族长到底还是停了下来，被追上来的飞剑钉在地上。
　　“修为差也不合群。”容望君将剑拔了出来，看着那伤口处的血慢慢结了冰：“这些年还能活着，可真的运气了。”
　　“我们妖族。”羽族族长忍者痛，狠狠看着他：“从未伤人，你为何要杀我们。”
　　“你是妖。”容望君好似看一个死物：“我杀你理所应当，你羽族存活了那些年，只是因为我人族仁慈，如今我人族不愿仁慈了。”
　　说罢，他割下那族长的头颅，看着那地上的尸体化为一只白鹤。
　　“这般贵气的鸟，该寻个名山大川好好修行，你却偏要为妖。”容望君自说自话：“可不是活该吗。”
　　容望君将那羽族族长的脑袋拎了回去，看见那地上各色鸟类的尸体，又看见那天上的云火雷。
　　“师尊，我们照着您的吩咐，地上的都杀了，那天上的一个没让他们落下。”原风聘自以为是除恶了，乐滋滋的前来邀功。
　　“甚好。”容望君瞧着那天上不时掉下来的鸟：“这羽族不过如此，也敢招惹人间。”
　　兰师在一旁并不说话，他知道容望君冷面冷心，能入他的心的不过一二，这妖族的生死更是不入他眼睛，只是他总觉得这容望君是越来越冷，若是当初是清冷冷月色，尚且能普照人间。如今更像是冰雪雕琢的利刃，触之即伤。
　　他微微有些失望，自认为容望君不能如此。
　　这羽族发生的事，被盯梢的狐族探子，原封不动的传回了狐族。
　　里瞬和屠凌都是起了一身冷汗，倒是勾陈竟是大笑起来：“我就说那群鸟一直拿鼻子看人，如今可是遭报应了。大哥，等那群人走了，我们就去把他们的地盘占了吧！”
　　勾陈说的高兴。
　　屠凌缓缓说了一句：“唇亡齿寒。”
　　他和里瞬交换了眼色，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派人去请尊使来！”
　　玄一门这一闹，算是让里瞬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了，他想了想终于有了决定。
　　寒山本就被突然发作的病，搞得晕晕乎乎的，可听说里瞬来请，却是瞬时清醒了，他知道是出事了。
　　果然，等他到了，看见那三人都在，两人面上阴阴沉沉的，唯有一个还是傲气，还带着几分得意。
　　“尊使请坐。”里瞬一改先前的敷衍，先让他坐着。
　　寒山也不客气，袍子一撩坐在铺好虎皮的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往后一靠：“出什么事了，族长还是请先说吧。”
　　里瞬泄了半边的气，看着松松垮垮的：“羽族没了，三日就没了。”
　　寒山有些吃惊：“三日？”
　　“正是三日。”勾陈接过话：“那玄一门还有些本事，三日就把那群鸟给灭了，我听说是拿着炮轰到了天上，不让下来，活活给累死的。只是可惜那老家伙不是给累死了，是割了脑袋，挂起来了。”
　　寒山听的有些心惊，这容望君还真是够狠的，这主意都敢用。
　　勾陈还不知道，只是奇怪这三人怎都脸色这么差。
　　“这羽族没了，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不高兴啊。”勾陈说道：“这可是咱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没了，那地盘也是咱们的，这不该高兴吗？”
　　“那玄一门三日灭羽族。”寒山说道：“也确实是本事，那族长可是想好要和魔界联盟了吗？”
　　“魔尊好意，我们怎好推辞。只是结盟之事，繁琐复杂牵扯联系也多，不知尊使真能替魔尊定了这盟约。”
　　不亏是狐狸，还没结盟就先想好了利益纠葛。
　　“狐主请放心。”他拿出令牌：“有魔尊令牌，你还怕我糊弄你不成。”
　　里瞬笑道：“有令牌在，我自然更放心，只是尊使怕不明白我们的意思，那我就直说了。”
　　“这雪原偏僻。”里瞬给他算账：“灵芝仙草极缺，若是我等归顺魔界，魔界可否每年送些灵芝来。还有就是这地界，若有外人来犯，依我等怕是难以维持，不知魔界可否派些兵来，为我狐族助力。”
　　他看着寒山不语，便接着说道：“魔界想我狐族归顺，自然是希望是个能用的盟友，于我些帮忙，让我族壮大起来，对魔界也是好的。”
　　他说的没错，魔界不要无用之人，而这狐族也只是能看罢了，羽族和狐族能在雪原千年，靠的不是修为，而是运气，又加之气候严寒百草不成，灵芝仙草稀缺，所以生了惰性的妖族，修为都是寥寥。
　　“这是自然。”寒山说道：“您自管拟定和议，你所需魔界皆能给。”
　　倒不是寒山攀大，他还在这呢，和议若有不顺的地方，再改就是，总之给东西可以，但也不必朝着他们想要的给，讨价还价放在何处都合适。
　　里瞬这只老狐狸自然是明白这个的，但搭上魔界的船就足以让他松了口气，他又和寒山客套了几句，才千恩万谢的让人下去。
　　勾陈看不惯他这样，不服气的说了一句：“不过一个黄毛小儿，值得大哥这么尊敬。我倒是觉得那玄一门有能耐，能把那群鸟都杀了，杀的痛快。”
　　里瞬刚想骂他几句，点醒了他，就听见那底下人一声来报，说是玄一门容望君拜见。
　　这一声吓得里瞬直接跳起，和屠凌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定了定神：“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