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艾尔登法环》向山

138、雪山一

　　来到书房，那个男人仍然坐在桌前处理那堆似乎没有分毫减少的文件。

　　见有人进来，基甸放下羽毛笔道：“想前往积着厚雪的巨人山顶，抵达灰灭火焰的大锅，你该朝禁域前头的洛德大升降机前进——禁域指的是化雪圣原，从王城内部可以抵达，那里应该阻拦不了你。”

　　库洛洛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基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向门外，“早在很久以前，双指就已经毁坏了。你想知道前头会有什么等着你们吧？对，我也很想知道，我很期待。所以做出这些行为等同犯下重罪，但你还是出发吧。”

　　“烧毁黄金树圆桌厅堂也会消失？”库洛洛问。

　　“哦，不必放在心上。”基甸平静地朝库洛洛看去，“现在的圆桌厅堂本来就是依托黄金树创造出的仿品，真正的圆桌厅堂早在罗德尔王城遭到废弃了，现在这个是两位前辈为了让褪色者成为艾尔登之王而设。”

　　“如果为此必须燃烧黄金树，那圆桌厅堂画下句点，也是必然。我会暂时留在圆桌厅堂，我必须把放在这里，该知晓的一切记在脑海，必须把这一切刻画在心中。“百知爵士”的含意，正是如此。”

　　库洛洛一时无言，基甸顿了顿，又说：“知识无穷，但也不尽完美。也因此，我能一直是“百知爵士”，试想，这可能与引导很雷同。比起这些，有另一件事更值得我们思考。”

　　“在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还有办法维持本性吗？想成为艾尔登之王的人啊，你有什么想法？”

　　库洛洛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战争结束后我们或许都会死，不受赐福的人除了王或神祇，别无他路。”

　　“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啊，这样也好。”基甸平淡无波地回应道，朝他摆摆手，“你可以出去了，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前往那座盛放灰灭火焰的雪山。”

　　库洛洛展开地图，身影顿时消失在房间里。

　　基甸看了看空处，低下头捡起羽毛笔快速记录着什么，房间里安静得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

　　“还有多远才到索尔城啊？我感觉我胳膊都要冻硬了，真的是这条路，没记错吗？”云霄哭丧着脸对米莉森询问道。

　　刚开始到雪原的时候她还有一点兴奋劲，可随着他们从洛德大升降机出来一连走了几天，见惯了白茫茫的雪和山风，便觉得这里危险又无聊了。

　　虽然他们实力强劲，但这里时常起雾、下雪，每到大雪封山他们便要找地方躲避，等出来后积满厚雪后山路难行，此次行动比他们前几次行动慢了将尽一半。

　　米莉森满怀歉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请您再忍耐一下，我的使命告诉我是往这边前进。”

　　那是什么东西啊？冥冥中的感应吗？云霄很想这么问但忍住了，小声嘀咕两句不再说话。队伍后面柏克小心翼翼围在阿尔法身旁，时不时磨一下牙齿，隐含怨恨地看一眼前面几人。

　　“主子，您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吗？柏克会一直一直跟随你，我们不做王了，我们去海岸洞窟，我们回家。”

　　柏克沿路上不知第几次这么劝告，但每一次他的主人都没有同意。

　　“我家不在那里，你自己找机会回海岸去。”阿尔法语气沉静得好像前几天的事没有发生，被反复杀死几十上百次的人不是自己。

　　但他并没有真的忘记，身体和脑海里时不时传来的幻痛提醒着他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这份幻痛或许要持续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除。

　　阿尔法抬手用力按压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耳边又响起柏克压到最低的声音。

　　“主子，您为什么非要……”

　　柏克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从前不觉得，但发生那件事后他真的觉得非常、非常的不值。主子付出的一切全都被辜负了。

　　阿尔法扭头看向他，忽然想起梅琳娜说过的一件有关柏克的事，“你会背叛你的母亲吗？”

　　他听梅琳娜说过柏克有时候会哭着怀念母亲，希望有谁能夸他好看。

　　“什、？”柏克好像被这个问题吓到了，眼睛微微睁大，他声量略微拔高了一点儿，“当然不会，柏克永远不会背叛主子和母亲！可是她已经……”

　　柏克沉默地垂下脑袋，过了会忽然燃起希望，期冀地看向阿尔法，“柏克还有主子，请允许您的裁缝终身跟随您。”

　　阿尔法避开他的视线望着前方，“我永远不会背叛老师，她给了我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你别白费力气了。”

　　然而走在最前面的两人看都懒得回头看一眼，等穿过这片雪地后他们看见了一处断崖和一座大桥，桥头细雪中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你们两位不冷啊？”云霄揣着手走过去，视线在金面具和柯林身上转了转。

　　柯林蹲在地上，惊喜地看向跟前的二人，“您居然来到这种地方。”他搓了搓手，接口道：“我和老师有黄金律法的庇护，自然无惧风雪。倒是您……”

　　柯林迟疑的打量着眼前的褪色者和她身后的队伍，意思不言而喻。

　　云霄“哦”了一声道：“你们有神灵庇佑，我们有高科技，24小时持续全身加热，背后的原因令人三级烫伤。”

　　这话当然是骗柯林的，不说她的机械手臂没办法把热量传递到全身，即使有也连接不了这么多人。他们这伙人除了柏克以外都是靠自身的特异抵御的风雪。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柯林自然没有全部听懂这段怪话。

　　云霄岔开话题道：“金面具先生的计算怎么样了吗？”

　　柯林面容霍然严肃，沉默了十几秒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心中有个恐怖的猜测，挥之不去。”

　　“说来听听。”这个时候该有瓜子和板凳。

　　柯林不知道对面的人此刻在想什么，为遇到可以交流倾吐烦恼的人感受高兴，“老师的指头编织出的数学与旋律，表现出对黄金律法完美，产生怀疑……”

　　黄金律法本来就不完美。

　　——但这话最好别对信徒说。

　　云霄点了下头表示她在听，“你继续说。”

　　柯林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我从中感受到了万万不可有的傲慢。唉，那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也千万不能发生。”

　　柯林说着拳头不自觉收紧，一边是信仰的黄金律法，一边是尊敬的大贤者兼老师，那一边他都难以否定，“我没办法完全信任老师了，是我哪里出了问题吗？”

　　“唔……你是在问我吗？”柯林很可能并不是想要得到意见，只想倾诉烦恼，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人分辨不太出来这些细微的差异。

　　云霄道：“如果你是在问我的话，我觉得黄金律法是否完美和是否虔诚是两回事。谁说承认破碎过一次的法环不完美，需要与时俱进并提出改进策略就不是一种虔诚？敢于直言君王之过的臣子才是最忠诚的臣子。”

　　柯林心底略微安稳了点，然而看向远处璀璨的黄金树，心中再次泛起一丝疑惑，“但如果，老师对黄金律法依旧虔诚，那为什么，他会考虑进入这座有着禁忌火焰的山？”

　　“神有慈悲心——当生灵涂炭之际，禁忌便不再是禁忌。若能从禁忌中找到生路，从前那禁忌也会洗去污秽，纳入神的律法领域。”

　　云霄说道这里顿了顿，看向蒙眼的神官柯林，“虽说你我都是黄金律法的信徒，但您确定要在这里、此时此刻和我辩经吗？”

　　一句话把柯林想说的噎回肚子里，他嘴巴微张，半响垂头叹息道：“唉，老师，请您否定吧。”

　　“否定我这恐怖的猜测吧，我想相信老师，我想继续当您的记录官。”

　　柯林侧过身神情彷徨地望着金面具一动不动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

　　看见柯林这副表情，云霄也知道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没管地上的人回没回应打了个招呼带着人马从大桥穿过，进入另一座雪山。

　　“信仰黄金律法？你不是机械神教的神甫么~？”

　　西索好笑地问道，还记得他们认识没多久她就闹着要去当什么机械神甫，当时好像还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我有灵活的信仰，在交界地信仰交界地本地最大势力，等回去了我还当神甫，不仅当神甫我还要当神皇。”云霄回答得理直气壮。

　　“呵呵~”

　　他们还想继续闲聊下去，这个时候阿尔法说话了，“前面有东西。”

　　他牢牢盯着前方的雾气，眼睛微眯，那里一片灰蒙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就是知道前面有他该去的地方。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脑中多了一个标记，身体上多了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他朝那边走去。

　　阿尔法眉头紧锁过了会吹响灵马哨笛，从马包里翻出压在底部的其中一个骨灰盒，上面刻着一位拿弓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