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艾尔登法环》向山

137、铁匠和小红帽

　　从罗德莉卡那里了解到云霄、阿尔法、西索那行人得到第五块大卢恩，却没有见到法环虚像的消息，库洛洛答应去帮她劝说一下那位铁匠修古。

　　靠近那条走廊库洛洛前进的脚忽然停住了。原本居住着死眠少女、混种铁匠修古和调灵师罗德莉卡的长廊现在只剩下铁匠修古一个，那位混种老铁匠双膝跪地，双手交握举过头顶，藤壶似的脑袋埋得很低。

　　他在祈祷，向某位存在祈祷。

　　库洛洛侧过脑袋倾听，断断续续的模糊话语传入耳中。

　　“啊……请原谅我、宽恕我……还远远不够，还无法触及神祇。但我一定会、绝对会达成您的愿望……”

　　“请您宽恕我，玛莉卡女王……我一定会为您打造出弑神武器……”

　　弑神武器？玛莉卡果然对双指、无上意志有企图，这个铁匠好像很惧怕那位女王，他会是玛莉卡的一步暗棋吗？库洛洛思索着，祈祷的声音渐渐停了，见他要抬起头，库洛洛走了出去。

　　“……哦、哦，抱歉，我没注意到有人。”修古放下双手抬起脑袋，意外的看着站在身前的人类，重新拿起锻造工具，“你是新加入的褪色者吗？嗯，该做的事还是一样，来，快把武器拿出来，我帮你锻造。”

　　库洛洛想了下问道：“你为什么还在锻造武器？”

　　实话说他们没有找铁匠锻造过几次武器，他们需要收集一种石头，他们都没有收集，至于圆桌厅堂里的其他人，似乎都走得差不多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地方，早已变得冷清无比。

　　“你说这话真奇怪。我想要锻造出来啊，能用来杀害神祇的武器。”修古道：“只要你们褪色者走在成王的路上，我就愿意锻造你们的武器。”

　　“用我锻造的武器杀害神祇，那就是我的生存价值，也是我向玛莉卡女王立下的誓言。”

　　“可你现在自由了。”库洛洛看向束缚住他双脚的锁链，那条锁链中间也燃起了火星，火星将锁链烧断。

　　修古大笑道：“哈哈，得到自由，反而更残酷。我待在这地方，锻造弑神武器——为此而生，也为此而亡。除此之外，哪有什么目标？”

　　他说到这里，神色忽然黯然，带着恳求问道：“只是……希望你能帮忙关照外面那女孩。”

　　“那女孩……我惹她生气了。她说既然俘虏锁链坏了，我已经是自由之身，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跟着圆桌厅堂一起陪葬。我知道我快要回天乏术了，我打算陪着圆桌厅堂一起归天。”

　　“可是那女孩还很年轻，她时不时让我产生错觉……好像有了一位弟子、女儿。”修古用力晃了晃脑袋，甩清脑子里的杂念，“混种俘虏不该有徒弟或是女儿，我变得软弱了，真难受。幸好……”

　　他咽下后面的话，带着恳求看向库洛洛，“能不能请您关照那女孩呢？还有如果你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圆桌厅堂会被火烧到快崩毁？为什么那女孩要为了我哭泣？”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的事我不知道，我会劝劝她。”库洛洛不想承诺什么，也没办法承诺什么。

　　“我想也是，嗯，这样就足够了。”修古黯然低头，重复榨干自己生命里的能量一下一下敲打锻造台上里的长剑，“需要锻造武器再来找我吧，我会待在这里直到生命终结。”

　　走出那条长廊回到圆桌厅堂中枢，站在壁炉旁的少女急切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修古先生答应了吗？”

　　库洛洛摇摇头将修古不记得他的事和决定要陪圆桌厅堂一起归天的事说了一遍。

　　“唉，果然不只有我。修古先生连你都忘了，真的已经回天乏术了……”罗德莉卡用她的牙齿咬着下嘴唇，表情越来越纠结，“现在就有可能说服他离开圆桌厅堂……我想再去说服他试试。”

　　“谢谢你。”罗德莉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库洛洛眨了下眼，老实说他不认为这个女孩能成功，但没有阻止的必要。

　　库洛洛问道：“如果你失败呢？”

　　罗德莉卡表情苦涩地说：“等他彻底忘记一切后还是不肯离开，那我就决定放弃了。因为不离开，是出自修古先生的选择，我要陪修古先生一起留下来。”

　　“你不必做到这一步。”库洛洛本想这么说，张开嘴话到嘴边又换成了一声带着轻笑的感叹，“人的情感真是有趣。”

　　罗德莉卡细声道：“修古先生让我的生命有了意义，所以轮到我回报他了，即使力量绵薄，我也想要帮助他。”

　　她弯腰低头朝库洛洛行了一礼，道：“请你们一定要当上艾尔登之王。修古先生从前总是挂在嘴上，说你们一定能成为王。还有，请你用修古先生锻造的武器杀害神祇吧，杀害那诅咒我们的玛莉卡女王。”

　　库洛洛眉毛挑了挑，他们对待玛莉卡的态度竟然截然相反。

　　“你反对他信奉玛莉卡，打造弑神武器？”

　　“是。”罗德莉卡没有丝毫隐瞒，“关于弑神武器，修古先生一直挂念着那件事，我觉得那就像是个诅咒——玛莉卡女王施加的恐怖诅咒，将修古先生囚禁在此。若真是如此，我希望有一天能杀了祂，杀了那位神。”

　　“祂诅咒了交界地的生灵，不配当交界地的神祇。”

　　“我明白了。”库洛洛没有对此发表看法。

　　道别罗德莉卡后库洛洛去见了双指和那位解指婆婆。

　　“有人回来啦，我很清楚呐，黄金树拒绝了你们……”

　　恩雅干瘪苍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圆桌厅堂的异常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然而那两根弯曲的指头此时此刻却朝天竖得笔直。

　　从库洛洛的角度从下往上看就好像两根粗壮腐烂的血肉天线。

　　恩雅继续道：“指头大人静止不动了——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感到困惑，指头大人正与无上意志沟通。等到沟通结束，指头大人会再出言引导你们。”

　　“需要多久？”库洛洛看向那两根绷直的指头，总觉得他的模样有些滑稽。

　　恩雅道：“这可能要等上数千、数万个日子呐。我是无妨，但你们等不得吧？”

　　库洛洛缓慢而坚定地点头，他暂且不提，另外三个绝对等不了那么久。

　　“没办法让黄金树的“拒绝”变成“接受”吗？”其他人应该已经为这件事出发了才对。

　　“哈哈，你们的人已经这么做了，看看这火焰吧……”恩雅哭笑着看向房间里亮起的点点火星，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泄气，仿佛坚守一生终于要卸下重担的老人，“这真是……做了身为人之子万万不得做出的事啊。”

　　“烧毁黄金树是最为原始的重罪，更别提追求死亡卢恩的力量……然而现在……”

　　库洛洛眼眸微动，问道：“烧毁黄金树和圆桌厅堂起火二者有关联吗？”

　　恩雅低头看向库洛洛说：“这件事你去问基甸那小子吧，他会为你解答。孩子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库洛洛没有反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死亡卢恩就是“命定之死”——是黄金律法诞生之初，首先去除、封印的黑暗影子。你们的人却打算释放它……”恩雅严厉地说道：“这件事指头大人、不，无上意志绝对不会点头。”

　　话音落下，恩雅嘴巴开开合合，握紧手边的权杖，缓了好一阵子总算艰难继续，“然而、然而……现在指头大人静止不动，我们也无从感知无上意志。世界与生命愈发崩坏，甚至发生指头大人也无从预知的事……”

　　库洛洛清楚的看见了解指老妪颤抖不住的手，旋即明白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对她是何等的大不敬、亵渎信仰。

　　“又怎么说，过去的重罪如今仍然是重罪？”

　　她终于说出口了，身体抖得像筛糠。

　　“你们就放手去做吧。只要你们认为自己的做法没错，就去做吧。请你向你的同伴转达，圆桌的支持。”

　　比起这些库洛洛更在意，“真的有焚烧黄金树、我们能利用的方法吗？”

　　“当然。”恩雅肯定地说道：“你的同伴已经出发了，你也快去吧。在交界地最高的地方，那里有个冒出袅袅轻烟的巨人大锅——能烧毁黄金树的火就在锅里。”

　　“然而想让锅里的火窜起，必须要有特殊的火种。要有能看见火焰虚像的人，唯有把那人当祭品，才能用大锅的火烧毁黄金树。前往死亡卢恩的路，也会随之明朗。”

　　“去吧，去把这个消息带给你的同伴们，去寻找火种，贯彻你们认为正确的事，成为王。”解指老妪干涩嘶哑的嗓子里挤出两声笑声，催促道：“好啦，快走吧，咯咯，之后我们应该没有交集了。”

　　库洛洛有预感她也打算待在圆桌厅堂，和这个地方一起焚毁。

　　“再见了。”库洛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