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艾尔登法环》向山

133、诅咒

　　“噗嗤。”
　　阿尔法短促地笑了一声，此刻他的眼睛就好像两颗发光的夏波利利葡萄，逸散的癫火周围包围着一圈黑暗。

　　“我不需要女巫，你没用了。”阿尔法冷淡地说道。

　　“大人！”海妲表情错愕地望着他，声音颤抖，听见脚步声后连忙伸手去拽他的脚，“大人，您受赐了癫火，你应该成为我们的王，让我……让我成为您的女巫，求你了。”

　　“那些给我葡萄的人，虽然不成话语，但所有人在嘶喊。说着：自己不是自愿诞生世上。”

　　她趴在地上，朝发出声响的方向爬去，哭着哀求，“请您成为他们的王，成为痛苦、绝望、诅咒，所有的罪恶与苦痛——都能熔化消失的、混沌之王。让所有人不再有区别，不再诞生……”

　　阿尔法默默套上衣服裤子，遮住遍身伤痕，默默听着海妲的话，没有回应的兴趣。

　　他来这里仅仅是想得到癫火，成为火种，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该回去了。

　　海妲接着道，声音尖锐嘶哑：“三指大人说：万物始于巨大的一，由一产生区别。产生区别后，生命诞生，也拥有了心智。这正是无上意志犯下的错误。”

　　“痛苦、绝望、诅咒——所有的罪恶与苦痛，全都由‘错误’而生，所以我们必须重回起点——用混沌的黄色火焰熔化一切，熔化一切，重回巨大的一……变回不再有分别、不再有诞生的时候……”

　　阿尔法扣好纽扣，随口问道：“想活下去的人怎么办？为了想死的人杀掉想活的人便是对吗？”

　　海妲一愣，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在她所思所见的人，没有人想要活下去，所有人都在渴望着重回那个混沌的时期，“那……那……真的……会有人想活吗？”

　　“有。”阿尔法肯定的回答，弯腰系好鞋带，再回首时海妲竟然浑身燃烧起明黄的火焰靠在墙边死了，掌心留着一团燃烧的癫火种子和几块小石头。

　　他踢了踢地面调整鞋子，原路返还地面。柏克守在井口，双手握着一根木棍精神紧绷地盯着四周风吹草动。

　　阿尔法跳出井口，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躲过迎面挥来的木棒。

　　“主子？”柏克心头猛跳，急忙收回手松开手中武器，旋即目光凝滞，声音颤抖地问道：“您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去。”阿尔法走向那颗巨大的黄金树。

　　阿尔法跟在身边问：“您成为火种了吗？”

　　“嗯。”

　　“主子，成为火种的人一定要被焚烧吗？”

　　阿尔法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火种如果不用来引燃还有意义吗？他转而问起：“你能不能想点有意义的东西？”

　　什么才有意义呢？这句话柏克没有问出口。

　　……

　　云霄在梅琳娜的带领下来到王城底部下水道。尽管早有耳闻，亲眼见到时仍为罗德尔王城下庞大曲折的下水道系统感到惊叹。

　　“这里的怪物可真是什么品种都有啊。”她嘲弄轻慢地打量起四周。

　　一路上病变老鼠、大小指虫、尸兵、螃蟹龙虾、白金之子、石像鬼……她们见了个遍，好像来到了某种奇异博览会。

　　梅琳娜以为她的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生物，解释说：“因为王城地下不止需要疏通水流，同时也是恶兆和三指的囚牢。”

　　云霄呵呵一笑，“里面关押的不止恶兆双子和三指吧？”

　　据她所知，流浪商人的大部队可都烧死在地下某个地方了，还有食粪者他所在的监牢也在地下。要说的话该是黄金王族的私牢才对。

　　梅琳娜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她们抵达了关押普通犯人的区域，牢房中的犯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少部分化为活尸，枯槁般的尸体或趴或卧横在脏水里泡得肿胀，破裂的脓疮里蠕动着一团团白嫩的蛆虫，身上虫蝇飞舞。

　　这样的尸体沿路走来至少有几十具。

　　两人举着从墙上取下的火把来到牢房深处，房间中一个身穿暗红断角铠甲的矮胖男人正拼命拿头撞墙，鲜红的血迹将淡黄的砖墙填上一块异色。

　　那人满头是血，口中高喊着：“让我出去！让我从这里出去！让我吃，让我玷污！让我吃尽你们的一切！玷污你们的未来！”

　　“啊啊啊啊我是“食粪者”！你们所有人的诅咒！都由我来玷污！”

　　“我要出去，从这里出去。我要杀，还要仔仔细细玷污，让所有人都变成在诅咒下诞生，让子孙，后代的诅咒源源不绝。”

　　那人吼声越来越大，如痴如狂，连门外有人观看也没发觉。

　　“我要找的就是这个鬼东西，我去去就来。”云霄将钥匙换到左手，打开牢门，哐当一声踹开大门，“把你的命给我！”

　　食粪者停下撞击，扭头看向门口，胸前悬挂的太阳徽章随身体摆动摇摇晃晃，“……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呸，我没你这样的孙子。”云霄朝地上唾了一口，为自己乱占便宜的话感到懊恼，骂道：“就你也配戴太阳徽章？快点出来，让我杀了你。”

　　从食粪者身上携带的太阳元素来看，这个世界的太阳很可能不是好东西。但太阳就是太阳，人类诞生以来所想象的、所创造的任何奇迹、神迹、乃至神明，在波澜壮阔、真实存在的太阳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贫弱无力。

　　宛如婴孩涂鸦般幼稚滑稽。

　　食粪者捡起墙壁倚靠的巨人脊骨剑朝她走了过去，“我要杀了你，我要玷污你，让诅咒的宿疾完全转化，变成属于你的东西。”

　　梅琳娜上前道：“需要帮忙吗？褪色者大人。”

　　“不用。敢于玷污世界、玷污未来，我要给他一些特别的招待。”云霄没有掩饰眼中宛若实质的恶意，漆黑的眼瞳中浮现一轮虚影，右手电光跳动，银白电弧宛如条条火舌缠上血红的刀刃。

　　锵地一声轻响，尸山血海卡进苍白的骸骨剑凹槽，云霄手腕一转，耀眼的白光刺得地牢中的几人睁不开眼。食粪者手臂一麻，浑身颤抖不已，右腿传来酸痛的感觉。

　　等电流的效果结束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右腿的疼痛。只膝盖以下，他的半条腿骨被抽掉了，难以想象是怎么做到的，小腿的皮肉还软踏踏连在下面晃晃悠悠，骨头却不见了。

　　“我刀功还不错嘛。”云霄自我夸耀道，将那根剔下来的白骨丢在一旁，上面有许多刀削的痕迹，显示做这件事的人刀法并不好，只是速度极快。

　　“我之前就想试试带血肉和脂肪的人皮套悬挂起来惊吓效果是否会更好，你有这个荣幸，成为第一个实验品。”

　　“你拒绝了赐福……”食粪者单脚站着，疑惑而愤怒地大喊：“你明明感应得到诅咒，那无人能敌的赐福，你却拒绝了！为什么？”

　　“因为你无人能敌的赐福甚至救不了你自己。”

　　又一阵光芒和乒乒乓乓的刀剑撞击声，食粪者撑着脊骨剑大口喘气，这次他缺少的是左臂。没有断裂，没有被抽取骨头，但肿胀坏死的手臂内骨头全都被敲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其中几块因为敲制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从皮肉中穿出。

　　“呼、哈……呼呼……背后的原因，我终于想通了。”食粪者剧烈颤抖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喜悦，“你，就是我。而我，是“食粪者”。我的身体蒙受赐福的时刻，总算来到。”

　　他充满渴望地褪色者说道：“对我降下赐福吧——让温床的诅咒侵蚀我的身体，周而复始、巡回不断地、侵蚀我吧。我们一起玷污律法，直到诅咒法环降临于世。”

　　“你这个垃圾快死了还要恶心我吗？”云霄脸色极差，和洁癖看到堆满呕吐物的臭水沟相差无几。她的右边肩膀受了点伤，被脊骨剑砍中一剑，但对方显然没料到她外接的不止手臂，整个右边都埋着几根合金材料，皮肉之下金属和血肉早就长在了一起。

　　“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你更喜欢哪一种招待呢？”担心流血致死太快她特意改进了一下，从视觉效果上看起来不错。

　　食粪者道：“我杀人无数，玷污更不在话下，一切总算开花结果。来杀了我吧，褪色者，来玷污我，对我降下赐福。”

　　“让数以百计的诅咒应运而生，数以千计的诅咒之子降世，再之后，数以万计，受诅咒的后代繁衍不息！从那之中再诞生几个我一般的存在——无止尽地杀害、玷污、降下赐福。”

　　他的表情越来越亢奋，好像蒙受主召唤的狂信徒，渴求着被杀死，被玷污，“好好看仔细了，艾尔登之王啊，我们受到的引导有多少美妙。”

　　云霄忍不可忍地大叫，对方根本就是个大脑畸形的疯子，“啊，你和妄想焚烧一切的癫火一样叫人难以忍受。”

　　下一刻食粪者的脑袋飞了出去，她的耐心耗尽了，连折磨的欲望都吝啬赠予。